刘老今年六十有余,留着两撇小,头发有些花白了,但眼神仍然十分锐利。也许是时常干力气活的缘故,他身材清瘦,身高虽然不高,但仍给人一种力道感。
云暖阳一行是在铸铜作坊找到他的,那时他正拿着一件铜器坯材仔细端详,嘴里时不时念念有词,看着心情还算可以。
三人向他见过礼,他瞟了沈凌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含混着问了一句:“云丫头今天怎么过来了?”
不等云暖阳回答,刘湖儿先上前去缠着他:“云姐姐过来,当然是有正事儿的呀!爷爷,你先别看了,咱们往外边去说。”她又撒娇了好一会儿,才成功把刘老从作坊拽了出来。
她的连拖带推,弄得刘老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感叹:“看你这丫头,像什么话呢!别推我别推我,这不是自己走着吗?你这风风火火的急躁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的!”
“这急躁性子,可不就是随了你吗?您常说的,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之中,就我最像你呢!”刘老被她噎得不行,气哼哼地一马当前走了。
云暖阳在后面看着他俩的互动直乐呵,他们爷孙俩每次见面都是这么个场景,虽然见过多次,但她还是觉得很逗趣。在刘湖儿转头向她邀功时,云暖阳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顿时更把刘湖儿乐的见牙不见眼,颠颠的追着她祖父走了。
“刘老倒是有些小孩儿性子,怪不得你说刘老性格直率,其实挺好相处。”沈凌笑着对云暖阳搭话。
因为不防他突然开口,云暖阳有些被小唬了一跳。想起刚才自己和刘湖儿当着他的面做的那些不端庄的动作,倒有一些些的不自在。
“啊?嗯。刘老对我们一向都比较包容,我想他只是不喜欢被俗事打扰到研究,所以特意对外人不假辞色罢了。”云暖阳向他辩解,只是因为刚才那事,双颊还飞着薄红,倒显得有些没有说服力。
“我和刘妹妹琢磨过了,你这事儿引荐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刘老会不会同意出山我们却着实没有把握,还得你自己多多想办法,看如何跟刘老说了。”她有些担忧,但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办法了。
沈凌冲她安慰地笑了笑,见不得她烦恼:“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后续的事情交给我就好,四妹妹和刘姑娘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沈凌摆了摆手表示无碍。事实上在云暖阳向他介绍了刘老的性格之后,他便在心中罗列了多种方案,总归有法子让刘老松口。
只是这些就不需要告诉她了,他只恨不得两人独处的时间越长越好,所以还是慢慢推进这件事为妙,比起这个,此时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四妹妹在我面前不需拘束,像刚才和刘姑娘那样,也挺好的。人生在世,什么都比不过一个开心。”
说这话时,他表情有些唏嘘,云暖阳本想关心一下,但听清楚他的意思,顿时脸颊臊得更红了,脑子混沌着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只得向他福了福身,赶紧追着刘湖儿去了。
花厅中,刘老端着茶盏品着茗茶,悠然自得的模样挺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让人见着就知道,他此时一定是被刘湖儿哄的服服帖帖的了,他乐呵呵地招呼云暖阳:“来来来,云丫头倒是说说,有什么事想让我这糟老头子做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瞟了沈凌两眼,虽然没明说,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八成在念叨着一定跟这个小子有关之类的话。
“刘爷爷,这是我的表哥沈凌,今天我们来,主要是因为表哥想请您出山铸造一批礼器。”云暖阳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一边说着,一边担心刘老不高兴,脸上带着一些讨好和小心。
刘老从鼻子里来几声哼哼,明显有些不乐意,但他也没有炮轰云暖阳,把枪口对准沈凌:“老夫从不为他人铸造东西,但凡做铜器,都是因为我自己想做。这事全天下都知道,你小子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开这个例外?”
“刘老这话倒是说差了,晚辈也不认为自己值得您破例,只是此次铸造铜器,并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您自己呀!”沈凌向他深鞠一躬,脸上是一副恳切的表情,从头到脚都在诉说自己是为他着想,刘老误解他了。
刘老被他噎了一下,顿时被气得跳了起来,往前几步,蹿到他跟前手指着他,差点没在他鼻子上戳出来几个洞。
“你这小子,难道是我求着你们让我倒贴不成?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瞎说,真是人心不古,欠收拾了!”他使劲地喷着唾沫星子,同时咚咚咚地重重跺脚,恨不得一脚踹上去的模样。
旁边围观的两人没有想到沈凌第一句话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赶紧上前,拉人的拉人,劝慰的劝慰:“哎呀,爷爷,沈少爷他可不是这个意思您一定是理解错啦!”
云暖阳也赶紧扯着沈凌的衣袖跟他打眼色。之前在外边,他可是胸有成竹的说着有法子的,怎么一开始就闹成了这样?
沈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刘老请先听我说,金石研究向来耗费财力物力人力颇大,况且很多精品都被世家掌控在手中,外人难得一见。刘老既然酷爱此行,应当知道其中的艰辛,只会比晚辈说的更甚。晚辈之所以说是为了刘老自己,便是因为若参加了此次铸器,那这些阻碍都会化为乌有,您的研究只会更加顺遂,这可不就是一件好事吗?”
刘老听了他的话,气呼呼地走到上方坐下,虽然还是满脸不高兴,但比之前火冒三丈的样子可好多了,显然沈凌说的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你小子继续编,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他虽然是这样说,但眼睛瞪得老大,炯炯有神地盯着沈凌,不放过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老爷子又在口是心非地嘴。
“晚辈得先申明,此次晚辈是太子殿下派过来的,仙去经年,圣上有意大肆操办明年诞辰,那么此次祭祀用的礼器,自然得是优中选优的精品。其款式纹样,也必然是集古今之大成者于一体,刘老既是金石研究第一人,错过这一盛事,岂不遗憾?”
沈凌也不说其他,但这一串推心置腹的话,显然是将刘老打动了。他不再是之前沈凌说错一句话,就让人把他叉出去的架势,而是闭目沉思,认真考虑他说的这一大事的可能性。
“话是这样说,但我如何确定,你不是在借着圣上的名头哄我?的诞辰确实重要,但你又如何保证这事儿会按我的心意发展,而没有其他人掣肘?”
“晚辈此时说的空口无凭,想来刘老不会认可。但我愿向太子殿下陈情,选调一部分古物来云州供您参详,如此,就算晚辈做不到答应您的要求,您也不至于白高兴一场,这样如何?”
刘老这才算开心,笑呵呵的道:“如此甚好,甚好。那老夫就只等着贤侄的消息了。”沈凌欣然应是,这次见面总算皆大欢喜。
不过云暖阳掂量着,老爷子那一番做派八成是演出来的,刘湖儿之前必然漏了口风,而且老人家的演技也太浮夸了点。
不过此行虽然稍有波折,但结果总是好的,她看向沈凌,恰好沈凌也在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一份默契油然产生,嗯,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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