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暖阳将周姑娘拉到一旁坐着,选了个靠近外围却又不偏僻的位置。
她就是过来压阵的,不需要凑到前头去,刘湖儿见状,悄摸摸的跟了上来,就坐在她的另一侧。
此刻,众位夫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李华苑身上,她坐在李夫人身边,双手攥着个帕子放在双膝上,双眼虚垂着,平静的接受大家的审视。
同知夫人林夫人是在座的女眷中地位最高的,她拿着一束桃花在手中,对李夫人赞道:“先前只知道你家女儿才华不输男子,却没注意竟长得这么俊,真是才貌。”
说罢,她又对着赵夫人打趣:“亏得我先前不知道有这么个妙人儿,不然也得求一求,你可真是给你们家奕铭找了个好媳妇。”
赵夫人用右手扶了扶鬓角的簪花,睨着她笑:“现今知道了也不晚,你如果眼红我有个好媳妇,所谓一家女百家求,咱们各凭本事就是了。”
林夫人横了她一眼,连连摆手:“我可不敢这么干,要真做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编排我呢。”
赵夫人笑笑,不再接话,只盯着李华苑上上下下扫了好几眼。云暖阳冷眼瞧着,那可不是婆婆看媳妇的眼神。
李华苑被她俩一唱一和说的满脸通红。
原本姑娘家就面子薄,不想赵夫人作为长辈竟开这样的玩笑,倒显得她不够自重似的。
她一时有些委屈,但这场面上也不好做什么,只更低着头。
李夫人性格温婉,不擅长说这些机锋话,此刻也被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说得有些尴尬,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还有王氏也在此处,她将手中捧着的茶盏放回桌上,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要我说,林夫人赶紧打听哪儿有好姑娘才是正事,要不然下次再晚到一步,可又是一桩憾事。”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总算不再拿着李华苑说事。
林夫人提起了这场婚礼的另一位主角,赵家大老爷的独子赵奕铭。
说起自己儿子,赵夫人整张脸皮都舒缓了:“铭儿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却还是没什么定性,这不,前阵子还在说要送我一副麻姑献寿图,便将自己关在书房连日的习画,直到今日才出门。”
她好似是埋汰儿子不着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奕铭的这番孝心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在座的各位夫人都有儿有女,这下更有了共同语言,除了少数分外懂事的,哪家教育孩子不得提着心,只怕一时不慎便误入了歧路。
大家说起自家的子侄,一时间话题飞得更远了。
云暖阳在一旁听着,见赵夫人如此轻慢自己朋友,着实有些不喜,不由得蹙起眉头来。
她们不常与赵夫人打交道,但也曾听说过她风评尚可,却不知道赵夫人为何会平白无故的不喜李华苑。
按理说这场婚事便是经她手定下来的,若对李华苑不满,大可将婚事搅和了,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不干不脆黏黏糊糊,没来由的恶心人。
一边想着,她一边漫不经心的往坐在自己身旁的周姑娘瞟了一眼,顿时定住了视线。
她此刻一改之前的羞怯模样,聚精会神的听着,脸上隐约有些不忿与隐忍,好似正在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思,却还不能如愿露出些了许端倪。
这样负面的情绪将她嫩白的小脸衬托得有些严厉起来。
也许是云暖阳的诧异表现的有些明显,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微微一惊之后,又慢慢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末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怯生生的问道:“姐姐看着我做什么?”
云暖阳干笑两声,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强自淡定:“无事,只是在想着待会儿带妹妹去哪玩。”
周希玫飞快的往赵夫人那边瞥了一眼,垂着眼回道:“我未在上巳节出来过,听闻有许多才子展示才艺,是城中难得的一景,烦请姐姐带我去瞧瞧。”
听她这么一说,云暖阳有些诧异,还以为周姑娘会谦让表示随意呢。
上巳节男女同乐,她想去男宾那看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自己毕竟和她才相识,这么提却和她小白花一样的气质不搭调,换做是刘湖儿还差不多。
不等云暖阳考虑好怎么应答,另一边的刘湖儿已经兴致勃勃的应和了:“是呢!那边还挺有意思的,可惜你和大家来往少,那些人都不认识,要不然就更好玩了。”
周希玫抿着嘴笑,露出左脸浅浅的梨涡,一派天真可人:“听姨娘说表哥今天也参加了,并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们可以去找他。”
对于这个提议,刘湖儿的积极性就不怎么高了。她跟赵奕铭又不熟,巴巴的去找人家干嘛,到时候相对无言多扫兴。
她嘴嘟囔了两句,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你表哥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去找他干嘛?我们陪着你找点乐子呗!”
周希玫的笑意淡了点,眉头似蹙非蹙,像拢着淡淡的轻愁:“就像姨娘说的,表哥这些天潜心钻研画技,家中人都不怎么见他呢。”
刘湖儿有些的转开头,找了个背人的角度隐蔽的向着云暖阳翻了个白眼,明显有些觉得无语:再怎么着都是在一个屋子底下的,何至于此。
云暖阳掐了她一把,让她收敛些,当着各家夫人的面不要做这些怪模样。换来了她一个无辜脸。
云暖阳真是拿她没办法。对奇怪的赵夫人和周姑娘,她满脑子问号无从说起,只能先顺着周姑娘的想法走着,到时再慢慢琢磨。
又坐了一会儿,眼看着没她们小辈什么事了,四人便向长辈请示了一番,携手离开。
走在蜿蜒的小径上,李华苑情绪有些低落。毕竟平白无故来这么一遭,着实有些影响心情。
不过现在还有个外人在场,云暖阳也不好说什么知心话开解她,只能不咸不淡的谈天,但也免不了分些精力关注她。
之前表现的挺有主见的周姑娘,这会儿也不说话了,跟在她们旁边闷头往前走,脸上也不见什么表情,所以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好在不多时,她们便回到了曲水旁。
隔着两岸,学子们的文斗仍在继续,巧合的是此刻上场的正是赵奕铭。他没有选择据说钻研多时的画技,而是中规中局的吟了一首诗。
云暖阳在作诗一道只算一般,但凭她的水平,也能看出赵奕铭这首诗不算出彩,更不用说才名在外眼界颇高的李华苑。
她脸上满是平静,只有一双眸子透露着审视。
很显然,赵奕铭的才华并不能征服她,所以此刻她才能置身事外,而不是被欣赏崇拜冲昏了头脑,好比站在三人身旁的周姑娘。
周姑娘此刻心情应该有点儿激动,她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绞在指间的帕子以及扑闪的眼睛、两腮的都暴露了她的内心。
不过她还是有些分寸的,举动乍看上去和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只有紧挨着的三人才能窥见一点端倪。
云暖阳她们有点尴尬,只能悄悄的提醒周姑娘稍加收敛,以免引人注目。
好在周姑娘理智还是在的,她不好意思的用帕子点了点额角的汗滴,过了会儿便恢复了正常。
不过免不了的,她还是有些牵挂赵奕铭,时不时便会分心往河对岸瞟。
刘湖儿欲言又止两三次后,终于忍不住提议去找赵公子,获得了云暖阳的支持和李华苑的不置可否。
之前赵夫人的举动多少有些奇怪,云暖阳想着见一见赵公子也好,若他们家真有什么不妥的,也好从长计议,便一同过了窄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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