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云父去世后,云暖阳曾经扶灵回乡,当时由于京中局势紧张,沈凌也借此暂避风头。
那时他们夫妻俩感情已经不太好了,加上沈凌忙于远程遥控京中势力,当时云州发生的事情他并未关注。
但有一件事他却是印象极深刻的,云暖阳回乡后有一阵子情绪极低落,整日的早出晚归,好像遇见了什么难题,最后也没能解决。
事后,他恍惚听闻是她的一位挚友发生了意外,最终不幸早逝,还因此牵扯出了他们家早年的一些龌龊事。
那位挚友嫁人后和丈夫有过一段恩爱时光,但不久他们家就纳了一位贵妾,种种变故后她没留住丈夫的心,反而在婆婆和贵妾的联手下被压的死死的。
后来贵妾诞下长子,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害的她不能生育,一辈子非常凄苦。
云暖阳待嫁时就和她十分亲近,嫁人后,虽然因为距离的问题见面不多,仍然没有断了联系。
再后来,二皇子一脉式微,沈云两家风雨飘摇,这位挚友常常给她写信开解,陪她度过数次艰难抉择。
现在回想起来,这位挚友应该就是李华苑,他旁敲侧击大致推导出前因后果,但仍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上巳节后还派小厮去赵家打探了一番,这才拖到今天。
虽然花费的时间一样,但王二的效率显然不能和沈凌手下的人比肩,加上沈凌是从结果推导出过程,赵家但凡有点蛛丝马迹都逃不开他的法眼。
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姑娘家的声誉,沈凌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见云暖阳有些急眼,便不再捉弄她,正色道:“我让人去调查赵家的情况,碰见了王二,想必你也发现赵家不妥当的地方了吧。”
王二虽然只是小角色,但是沈凌认识他的,上辈子云暖阳带的下人里头就有他,最后还和丹桂成亲了,是她手下的得力干将。
云暖阳见他切入正题,站起身上前两步迫不及待的问道:“表哥可知道赵夫人有什么打算?”
沈凌右手压了压,示意她回去好好坐着:“就像你担心的,赵夫人想将她一辈子留在身边呢。”
他起身将被遗忘的茶盏放在她手边,斜倚着不远处的多宝阁,漫不经心的笑了声:“你急个什么?赵夫人这打算要没人知道,还能算个奇招,现在既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主动权自然到了你们手中,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暖阳不理他,之前最差的猜想成真了,她心里乱糟糟的,就像被猫儿抓过了的线团,还得要些时间去理理。
沈凌只得无奈地摇头,走过来戳了戳她的额角:“真是个笨丫头,现在我也插了一手,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
云暖阳歪着头仰视他,心情复杂。不过三秒,她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指尖:“这件事和你可没关系,你又插手做什么。”
他故意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跟我是没关系,可谁让表妹跟这件事有关系呢?我毕竟有求于人,那肯定得好好表现表现,不然表妹不理我了,可怎么办。”
云暖阳顿时羞红了脸,轻啐了他一口,用帕子捂着脸,但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沈凌见她终于笑了,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开始的轻松写意。
这事要说简单也挺简单,虽然赵夫人算盘全打好了,但整个赵家毕竟也不是她一人说了算,李华苑可是赵老爷力主要聘的,她们就算有些歪招,也不能在明面上落人把柄。
李华苑毕竟是赵家明媒正娶的大妇,就算最后仍纳了周希玫做贵妾,那也越不过她这个正妻去。
如果说赵夫人从中作梗,天下间婆媳关系不睦的多了去了,只要李华苑顺利诞下麟儿,自然哪都不惧。
当然,这些话可不能当着云暖阳的面说,她毕竟待字闺中,云老爷和王氏又十分恩爱,对婚后的艰难坎坷没有概念。
再说,他可是想要抱得美人归的,要是这么说给人留下了阴影,那不是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再三,从他与李华苑短暂的接触看,她更像是一个有风骨的君子,若真要将她囚于后院整日勾心斗角,那真是对她才华极大的浪费。
这样一来,少不得就需要他出场了。
这几天下人打探情况,沈凌也没闲着,约了赵奕铭和那帮学子出来聚了几次,就将赵奕铭对李华苑的感官摸了个七七八八。
作为天赋不够勤奋来凑的笨鸟之中一员,对名声满南司城的李华苑,赵奕铭说一句仰视不算过。
婚事确定前,他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才女并不了解,但从赵老爷有为他娶李华苑的打算开始,他就默默的开始收集李华苑的消息。
才女印象一步步形象丰满,其间也少不了畅想日后夫妇相合的场景,更增加了他对这件婚事的期待。
沈凌不知道前世李华苑是怎么将自己落于那份境地的,但从此刻知道的情况看来,她说一句将一副好牌打烂不为过。
云暖阳听了他说的,不由得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赵奕铭与周姑娘两情相悦,只是迫于赵老爷的压力,才选择李华苑作为正妻。
若是这样,李华苑白担着一个正妻的名头,却实际上什么都没有,以她的性子,一定会出现你若无情我便休的局面,到时候夫妻两个只能越走越远。
此刻,虽然前路仍有艰辛,但好歹还能看到希望,也算不错了。
云暖阳喜滋滋的,恨不得立刻就去李府告诉李华苑这个好消息,她向沈凌郑重的道了谢,允诺有时间一定好好带沈凌在南司城中玩一玩,心思早就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见状,沈凌只得提醒她:“现在可没到放下心防的时候,虽然你们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可以避免她们冷不丁地找事,但毕竟症结还在,总有爆发的一天。”
云暖阳听完收敛了自己雀跃的心情,板着脸点头:“正是这样,说的不好听些,哪有千日防贼的。只是婚期还有一段时间,咱们还能从长计议,现在先将实情告诉了李姐姐,让她有个底才好。”
这个观点沈凌也是同意的,他俩又细细商议了一番应注意的事项,总算觉得应该没什么遗漏了,云暖阳便告辞离开。
出了明苑的大门,云暖阳想了会儿,让跟着的丫头唤了丹桂过来。
这事丹桂也算中间人之一,她既然决定将事情告诉李华苑,将丹桂带上,有什么说不清的也好让她查漏补缺。
这会儿日头不早不晚,到了李府通报了进门,云暖阳便见李华苑正在绣嫁妆,这是她最近的日常之一,十分辛苦。
云暖阳上前将绣活放到一边,携了她的手走到窗前贵妃榻上倚着,笑吟吟的看着她:“姐姐猜我今儿来是为了什么?”
李华苑一边理着袖口,一边摇头:“我可不知道你想着什么。”
她的脸微微侧对着云暖阳,虽然脸上带着笑,但仍能感觉她忧心忡忡的样子。
云暖阳拉了她的双手摇了摇:“姐姐开心些,我今儿是来给你送准信的。”
李华苑没答话,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探究。
“先前我派去赵家的人回来了,所以现在跟你来说说。”她顿了顿,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仍道:“沈表哥也察觉了赵家有异,所以也派人去了,我先前不知道的,刚才他与我说了,我也一同告诉你。”
这回李华苑的眉心肉眼可见的褶了起来,显然她没想到沈凌也会插进来,一时间有些疑虑重重。
但她总算是沉得住气,深呼吸了几次后,面色严肃的道:“妹妹将知道的都告诉我吧,就算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我也挺得住。”
好在这回的事不算坏到底,云暖阳将王二和沈凌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等着李华苑表态。
李华苑并没有像云暖阳所设想的那样放松,她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看她这样子,云暖阳有些担忧,想劝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枯坐在一旁苦苦守着。
未几,李华苑先缓过神,她左手撑着额头,脸埋在掌心,让人看不出她的神情:“妹妹,你说这场婚事是不是定错了?”
对她的顾虑,云暖阳是知道的。
由于早些年奔波坎坷,李先生早早的吃够了没钱的苦头,深知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所以为李华苑相看婚事时,李先生将有没有钱这一条也纳入了考核指标,务必保证女儿后半辈子不要为钱苦恼。
对李华苑来说,这样的看法并不符合她的心意,也许是青年人对世俗的不屑,或者是她对文才的偏爱,她心目中的郎君宁可穷些,也须得与她聊得来。
赵奕铭显然跟这个标准离得有点远,先前婚事顺利且不说,现在眼看着婚后生活困难重重,李华苑愈加不安起来,外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她没有信心处理好这些污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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