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凌还真是这个意思,他说的熟知金文的朋友不是旁人,指的正是前世的妻子。
前世他和云暖阳虽然没多交心,但毕竟走了多年夫妻,对对方的本事还是知道的清楚。
他们婚后因为政局的缘故,云家终究没落了,云暖阳既痛心夫妻不和,又恼恨自己没法帮到娘家,大把时间无所寄托,便潜心做起了研究,研究的不是别的,正是金石古物。
这金文正是她研究的重点之一,依着沈凌知道的消息,云暖阳出嫁前便对这门东西颇有涉猎,所以后面进展才能十分顺遂。
沈凌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她到京城之后没多久便嫁给了自己,婚前能有的钻研的时间,大抵便是南司城的那段了。
既然如此,这辈子的云暖阳自然也该熟悉这些,他说有朋友了解,也不能算错,只不过是一举两得罢了。
云暖阳在沈凝的招呼下上了马车,莲子一标里头,便自成一个小空间,马儿哒哒哒的走起来,两人身子微微摇晃着,沈凝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膝上。
“快快快,妹妹快些打开瞧瞧,里头到底有些什么?”
她满脸即将揭晓谜底的期待感,眉飞色舞的带得云暖阳也有些好奇了。
她手指微微动了动,雕花的匣子便打了开来,探头一瞧,只见里头整整齐齐的摆了两摞甲片,色泽不甚鲜艳,带着些沉淀的历史沧桑感。
云暖阳抬手拿起了一片,趁着车厢边的窗户透过来的光,仔细瞧了瞧,只见上面刻画了四列图样。
这图样若单独拉出来,一定会让人觉得是小儿无聊画下的涂鸦,但云暖阳却看得鲜明,陆公子还真没瞧错,这八成真是文字。
不过有一点陆公子却说差了,依云暖阳的看法,这却不是金文。
金文大多在钟鼎上发现,因为钟鼎都是金属,所以才得了这么个别号,可众所周知,金属器皿大多是铸出来的,金文也不例外。
虽然也有部分文字经过后期修整,但最初的工艺方法却决定了它们自有特色,笔画粗胖,拐角圆滑,这和甲片上的文字可不一样。
不过两者虽然各有不同,但也有相似之处,至少云暖阳便瞅着不少字符很是眼熟,说不准,正是她所知道的意思,不过这就需要通篇多做比对才能知晓了。
她拿着龟甲一时陷入了沉思,不过边上的沈凝可没想这么多,眼见云暖阳手中的东西瞧不分明,她便自己也拿起了一块,装模作样翻来覆去的瞧。
可是看她深深皱起的眉头就知道,看了半晌,她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最终只得放弃了,伸手推了推云暖阳肩头:“妹妹快跟我说说,这东西真是文字?”
云暖阳被她这么一唤,飘远的思绪才又回转了过来,歪着的身子坐正了,将手中的龟甲又放回盒子中,一脸正色的点头:“我看着还真是,亏得陆公子识得,要不然这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呢。”
得了她的确定,沈凝这才信了,啧啧称奇:“这字符我瞧着跟随手乱画的似的,竟然真有说法,可见我见识还是短了些。”
她话锋一转,又恭维起云暖阳来:“妹妹还真不愧才女的称号,这么偏门的东西都有涉猎,光这一出,可把我哥给比下去了。”
云暖阳笑着唾了她一口:“我要跟你哥比这些做什么,你哥是大丈夫,为国为民操劳还不够,没的为不相干的事分散精力。”
为沈凌鸣完冤,她又笑着解释道:“我父亲才是真个熟知这些,我只是在他的教导下懂个皮毛罢了,回头我想着先拿回府给他瞧瞧,他一定高兴的很,也好替陆公子弄明白这些东西的底细。”
沈凝捂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知道她护着自家哥哥,虽然嘴中免不了打趣,但心里着实是高兴的。
两个人这么一路斗着嘴,很快就到了云府,云暖阳将帘子撩开瞧了瞧自家大门,便笑着和她道了别,一路款款进了府。
和跟沈凝在一起时的欢快不同,她一进府便正色起来,面上也不见笑了,怀里捧着放有甲骨的匣子,在闻讯迎上来的丹桂的搀扶下,径直往栗园走去。
虽然见着好东西高兴,知道沈凌惦记自己也甜蜜,可她一刻也不敢忘记陆公子最开始说的,自家哥哥貌似得了二皇子看中的事。
这到底是福是祸还是两说,在外头着急也是干着急,现在回府了,就该将这事尽早回禀长辈,万一真有些什么危险陷害,自己府里也该早做打算。
到了栗园,正巧云父今儿个也在,顾不得喜气洋洋招呼自己上前的王氏,云暖阳一把拉着她,便往书房走,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吩咐下人们守着门,不要让无关人等凑近了。
王氏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架势给吓了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看出了事情的重要性,便吩咐祝妈妈亲自接手了这个活,和云暖阳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并将大门关了起来。
这头云暖阳便将听到的事说了个清楚,历经了之前的变故,府里谁不知道二皇子不好惹,所以乍一闻云开阳又和二皇子扯上关系,云父和王氏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王氏对这个消息更是恨得牙痒痒,握拳狠狠的锤在书桌上,满脸怒气勃发:“也不知道哪来的小人作祟,怎么就不放过我家开阳!”
说完这句,她还有些欲言又止,云暖阳瞧得清楚,忙上前在她身边坐着拍了拍她的手,提示她克制。
这会儿王氏心情激荡,光看她恨恨的脸色就知道,必然是想起了惹出这一大串漏子的云芷阳,倘若三姑娘云芷阳此刻站在她面前,怕不是会被她挠花一张脸。
但事已成定局,再多做抱怨也没用,三姑娘毕竟是她们的嫡亲小辈,她说多了反而惹得云父尴尬,不如就此罢口了。
王氏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被云暖阳一拍手也反应过来,便硬生生将那股郁气吞了下去,只是她到底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扭脸便找上了云父。
“这事可不只涉及咱们一房,你还是去找一趟老太爷和老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