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爷爷说过,鬼为阴,惧阳。那鬼到底是个啥东东?小毅森很好奇地问爷爷。爷爷笑道:安然自在人心、鬼也在人心。端看你行的正不正。
他行的还算正吧?一不偷二不抢、没坑过哥们朋友、没祸害过谁家的小子丫头。顶多,就是在心情不爽的时候拿犯人撒撒气,踢两脚什么的……
还行,不是特别好的人,可也不坏。
洛毅森赶到金穗的时候发现,整个一层都被封锁了。正门前拉了一条没有标示的警戒线,警戒线前摆放一块儿“装修中!请绕行南北侧门!”的牌子。他不知道该不该吐糟一科的办事能力,哭笑不得之余按响了大门上的门铃,不消多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洛毅森没想到会是蓝景阳。
蓝景阳给他开了门,却没让开进去的路,就站在台阶上冷冰冰地问:“你来干什么?”
足够浓厚的敌意。洛毅森也挺不高兴的,直言:“我好像也是来调查的,这么说满意吗?”
“随你。”蓝景阳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又说,“不要乱动其他东西。”
去你大爷的!老子好歹也是刑侦队的头牌,你还真当我是新兵蛋子?洛毅森在心里埋怨着,冷冷白了一眼蓝景阳离开的背影,起步走进了小楼。
很快,他找到了值班警卫老李,直言不讳地说,我知道你们这里闹鬼。
老李四十多岁人了,被眼前帅气的小哥搞的一愣一愣的。半响,才试着问:“我咋觉得你挺兴奋呢?”
“没。”洛毅森含蓄地笑了笑,“据说,在从楼上开始,是吧?”
老李无奈叹息一声,说:“你现在来没用,得晚上来。十二点一过,这里可热闹了。你胆子要是大,就在一楼听着;胆子小,就多找几个人一起来。”
洛毅森兴致勃勃地问:“我要是想上楼,需要什么胆子?”
“熊心豹胆。”
洛毅森认真的叹息一声:“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啊。”
老李眨眨眼。他见过撒腿就跑的,见过尿裤子的,还见过哭爹喊娘的,就是没见过
主动靠前儿的。警卫说:“小哥,要不你到我值班室坐一会儿,冷静冷静?”
“好,去坐坐吧。”
值班室内,洛毅森拉了把椅子坐下,问:“跟我仔细说说吧,闹鬼是怎么回事?”
警卫坐在了洛毅森的对面吞了口唾沫,手里捧着个大茶缸子,里面的茶水已经冷掉了,散发出清凉的茶香味,让洛毅森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这个四十来岁的警卫自称姓李,在金穗大厦工作了四年多。他没成家,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别看这人表面上挺混,其实是个热心的人,还经常替同事值夜班。据他所说,第一次发现闹鬼不是他当班,而是新来的一个小保安在第二天早上跟他说这楼不干净,没等他多问几句小保安跟逃命似的跑了,再也没回来。
这件事,老李也没放在心上。又过了一周,他照旧替人值夜班,当晚过了十二点,他最后一次巡夜,走到三楼的时候听见脑袋上面有簌簌啦啦的声音。起先,也没觉得害怕,以为是耗子。可没过多一会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那个声音很规律,响响停停,如果真是耗子,绝对是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耗子。而且,从声音来听至少得有百十来只。
当时他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心想:明天得多搞点耗子药了。还没想到哪种耗子药比较靠谱,头顶上忽然咚的一声!好像……
看到老李心有余悸的样子,洛毅森不禁追问:“像是有点重量?”
“你,你怎么知道?”
他也是被直觉驱使着想到了“应龙”。但似乎又不对。不管怎么说,这一切是不是太玄幻了?那种生物,或者说那种神兽不可能真的存在,就算现今社会有了一科这样的组织,他的内心深处对玄而又玄的事物始终有些抵触。
想明白是一回事,心理上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好吧,不管什么事,都有个“但是”。他明白,并不能以现有的知识面来判断所有的现象,虽然这种说法已经上升到哲学等理论层面,作为一个普通人,洛毅森还是懂得,看待事物,不能管中窥豹。
既然接受了一科,也要试着接受这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抛开繁杂的思绪,对老李点点头:“你继续说。”
老李吧唧吧唧嘴,说:“那动静就像有啥东西要出来,我当时就傻了。而且,走廊里的灯本来挺好的,就在那时候啪嚓啪嚓闪个没完,我操,太应景儿了。我就听着脑袋上面的动静越来越刺耳……”
老李举了一个特别通俗易懂的例子。他问洛毅森,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哪种特别讨厌的同学,闲着没事拿铅笔刀划黑板,你知道那动静什么样吗?
“知道。”他从小学到大学,都不乏各种熊孩子猪队友,特别能够领悟老李的比喻。
老李咧着嘴,做了最后总结,“那动静,就像全班同学一起拿着小刀刮黑板!”
洛毅森:……
“别紧张。”洛毅森忍着笑,说:“你提到的这事,最早发生在什么时候?”
老李想了想,说:“这都快半年了吧。”
“你不害怕吗?”洛毅森问道。
“咋不怕!”老李苦了脸,“可有啥办法啊,这栋楼的老板是我亲戚,人家平时也挺照顾我的。别的警卫不敢值夜班,可不就是我来嘛。不过吧,经过两次之后我发现没啥危险,就是听上去瘆人了点。我怀疑,是那个东西借个道,路过而已。”
这说法倒是有趣,类似于阴兵借道吗?还没听说有哪个品种的阴兵来来回回借了半年的道儿。滑稽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想起案发当晚,蓝景阳也说过在配音室的屋顶有通道,这绝对是一个可能性,就问老李:“你们这楼有没有通道?能爬进去的那种。”
“有啊。”老李点点头。
坐不住的洛毅森起身说要爬进去看看,吓的老李一把抓住他,直喊爷爷。洛毅森安慰他两句,说既然那东西只在晚上出现,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言下之意就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老李欲哭无泪,只能拿着工具带着他去了二楼的卫生间,那里有唯一留下来的入口。
爬楼梯的时候,洛毅森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这些情况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些同事?”
“我说了。”老李睁大了眼睛,一个劲坦白,“我可是详详细细的都说了,没敢瞒着。”
洛毅森纳闷,问道:“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今天早上的事。”
是蓝景阳问的?既然他问过了,自己也没必要再跟公孙锦汇报一次。
老李见他不吭声,还以为自己说错话,紧跟着问是怎么了,他笑道:“没什么。对了,你听见什么呼吸声没有?很沉重的呼吸声。”
老李很认真的想了片刻,最后摇摇头。他见老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俩人刚把门推开,就见在对面洗手台上已经架了一个梯子,墙面上的入口被打开,一个男人上半身悬在通道口外面,正往里钻呢。
“你他妈的是谁?下来!”身边有洛毅森这个警察在,老李的胆子也大了,底气也足了,不由分说地冲过去,把里面的男人拉了下来。结果,男人跟洛毅森打了个照面,俩人都有点惊讶。
“褚铮?”
“洛毅森!?”
这个褚铮是谁呢?是洛毅森在警校的同学,同期的。褚铮在警校是个风云人物,据在实习期这小子被人抢着要。不过,毕业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听说他被纳入临市的警察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洛毅森走过去,看着比他高出一头的褚铮。
褚铮长得帅,蹙着眉的样子估计能迷倒一大片的异性生物。可惜,在洛毅森眼里除了可疑没啥意义。这时候,褚铮从头到脚对他打量了一番,笑道:“哦,原来你就是另一个。”
“什么另一个?”
“没什么。”褚铮随意摆摆手,就朝着外面走,还说着,“既然不知道我也不能多嘴,慢慢查吧。有机会再见。”
这是什么意思?洛毅森反手抓住了褚铮,面色不善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案子不归你们局管吧?”
“我说你啊。”褚铮冷笑一声,“我不是私家侦探,遇上警察还要被盘问一番。咱俩都是警察,我好像也没义务跟你汇报什么。”说着,很不客气地甩开了洛毅森的手,扬长而去。
按理说,多年不见的同学就算不熟悉,也会客套寒暄几句。可褚铮的态度似乎把他当成了对手,又似乎当成了昨天才分手今天又见面的老朋友。总之,这家伙给他的感觉不但奇怪,而且别扭。
管不了褚铮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转回身直接上了梯子。通道不算大,至多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爬进去,而且背脊紧贴着上面的管壁。他用手摸了摸身下,发现一点灰尘都没有,眉头一皱,伸长了手臂去摸里面,还是很干净。一股火气冲头,跳下梯子直接跑了出去。
“褚铮,你站住!”在楼梯口追上了褚铮,质问,“刚才你是从里面出来,不是要进去,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里面被你破坏了!”说着,他看了眼褚铮的衣服。
褚铮穿着一件深绿色的v领t恤,手臂上还搭着浅灰色的半大衣,半大衣上都是灰尘,他的裤子也被灰沾的变了颜色。洛毅森在心里痛骂一声,该死!
“褚铮,我不问你为什么来这儿,我就是想知道你在里面发现什么了。”
闻言,褚铮扯着嘴角给了洛毅森一个并不友好的冷笑,说:“我为什么要告你?你不会自己去查。”
“ok。”洛毅森放开了抓着他的手,“别的我不问了,你告诉我几点来的吧。”
“我傻啊?”褚铮夸张地瞪起眼睛,“成与不成都各凭本事,我不问你,你也别来问我。’
最后一句话让洛毅森嗅到一股子猫腻味儿,再看褚铮的神态心里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如此。他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转身朝着公用卫生间去了。八成是他最后那一笑有点尽在此言中的味道,褚铮摸摸下巴,嘀咕:“这小子越来越精了。”
蓝景阳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站在褚铮身边,也看着洛毅森离开的方向。他说:“需要我提醒你吗?”
褚铮懒懒打了个哈欠,说:“如果是当年的事就不必了。”
蓝景阳斜睨着他,“那就把个人恩怨放下。”
褚铮转过身,面对面正视冷着脸的蓝景阳,笑道:“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去看看毅森。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老实。”
蓝景阳蹙蹙眉,没言语,转身走了。褚铮讨了个没趣,讪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