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正视彼此
只见茶楼昏黄灯光下,他英俊的面容冷凝,那些光芒全都落在他的脸上,是一抹橙黄幽幽晕开,竟分不清是光影的颜色太清楚,还是因为那张脸庞太冷冽,所以才能投射的如此鲜明。wwㄟw..
而他也正望着她。
因为怒气上染所以整个人都带着不似以往的张扬,连呼吸都有一丝急促而起,像是在隐忍,却又好似再也无法隐忍。她的一双眼睛,正垂眸怒视于自己,眼底冷酷彻底,却燃着明艳怒火,像是一团烈焰来袭,要将一切吞噬干净。
他的手却愈紧紧握住她,手指清楚扣着她的肌肤,竟然冰冷无比,蔓生又听见他狂妄而又不可理喻的命令声,“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如果说从来到茶楼这一刻起,蔓生还是理智的,保持着冷静,那么此刻已然犹如暴风雨中海浪袭击周身,“到了现在,你凭什么还能对我颐指气使下达命令!你以为你自己是上帝还是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属于你?包括人也是?”
“所以,我就该听你的?你让我怎样我就要怎样?”蔓生连番质问亦如浪潮袭向他,凶猛惊涛已起,“我告诉你,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要嫁给顾席原,也是我的自由!你给我放手!”
蔓生说完,被她握住的手开始奋力,想要甩开他的束缚!
可是奈何根本动不了!
反而,被他的力道一惊
他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用着让她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整个人都往前倾倒几分,步伐也跟着挪了一步!
蔓生秀眉一凛,眸光也是一凝,她立刻停步,鞋子狠狠踩住地板,不让自己再朝他近半分,手腕却被他紧握到仿佛听到骨骼咯吱一下的作响声!
蔓生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那杯已经冷却的茶,她一扬手,茶水直接泼在他的脸上!
“哗啦”一声里,茶水洒了他一脸,也滴落在他的衬衣上,洁白衬衣上染了茶水,立刻浸湿一片。
他黑色的头也被沾湿,额前的碎梢滴下水珠。半湿的后,那双眼眸深沉如海,比墨色还要深的颜色,却鬼魅的扬起唇道,“你的反应这么大,手腕不疼?”
蔓生几乎感受不到手腕的疼痛感,不知为何竟感受不到,这零星一点的疼痛又算什么?即便是将她的骨头粉碎,也痛不过几乎麻木的心!
“蔓生,我们才一段日子不见,你的性子怎么变成这样?”他望着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轻描淡写问道,“我记得你很乖,温柔和顺懂事听话,怎么都不见了?难道你从前都是在演戏?”
演戏……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说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在演戏?
她不过是一个戏子!
“呵呵!”一瞬刺心,蔓生笑了一声,像是道不尽的痴狂轻笑,“是啊!我是在演戏!这场戏我演的还真是好!我是了疯,才会陪你演了那么久的戏!”
……
尉容还坐在椅子里,有风吹来,茶楼两侧挂起的红灯笼,一盏一盏轻晃,她的笑像是失心一般,却冷的绝丽,红唇轻启念道,“温柔和顺?懂事听话?很乖?”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这样演戏?我又是在顾及什么,才要伪装成一个木偶!你又以为,从前我为什么会这样忍着?”蔓生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像是要对那一段过往做一个自我了结,是对她曾经那么长时日付出的情感做一个自我交待。
“从霍止婧到霍云舒,再到尉家种种一切,直到容柔出现……”蔓生几乎无法去细数,因为痛苦那么漫长,长到不忍回顾,重来一次的勇气不是谁都有,她亦不想再有,可这一刻却清算道出,“你又以为,我真的愿意扮演所谓乖巧的角色,来当一个木偶吗!还不是因为我不忍心!还不是因为我看见你为难,我就难受!我不舍得,我也不愿意,我更不想!”
“所以我忍了!这所有一切,我全都忍了!我理解,我包容,我体谅,每一件每一桩,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哪怕我再想知道,我心里边再质疑,再忍不住,可我都忍着!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要让自己变成这样!”
轰然一下,那些曾经压抑的容忍,那些只愿他开怀,不愿给他造成负担的过往,那些点点滴滴时刻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沉默……若是非要找一个原因,若是非要追根究底,不过只是因为
因为她爱他!
爱一个人,究竟要用怎样的方式,蔓生从前不清楚,可她只想着,能够让他多一些快乐就好。所以,他不说,她不问,他有许多责任要担当,她便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共同面对,只要他不放手,她就绝对不放!
人这一生太漫长,什么是爱,太难定义,曾经以为需要一辈子时间去让他体会才能够了解她究竟有多爱他。
可如今,却觉得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罢了!
那些记忆犹如荆棘,早将她团团缠绕裹紧,荆棘的刺扎的她浑身千疮百孔,她才肯承认,她才清楚这一切缘由究竟是为何。
这个刹那,蔓生的眸光紧紧盯着他,从来不曾有过的决绝,从来不曾有过的悲怆,是愤恶是怒怨,是爱是恨全都分不清,她突然就笑了,释然的笑声里,她着对他道,“你不过是仗着我对你的爱,你也不过是在挥霍我对你的爱!但是现在,你对我而言什么也不是!这场戏我早已经演够了,以后再也不会演!”
“尉容!”蔓生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冷声一句,“从我的世界消失,再也不要出现!”
灯光是橙黄色的,她轻笑的面容映入眼底,占满了所有视线。那抹暖光,却好似褪去了色泽,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全无。
却是一张俊彦苍白无比,犹如从黄泉返回阳间的孤魂野鬼。
……
满堂寂静,当女声幽幽散去后,唯有留声机还在唱着曲子。
他的手握着她的手,终于松开了几分力道,蔓生立刻将手抽回,却在下一秒又被他紧握!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至此,已让她烦不甚烦,复又低头,却见他沉眸回望,不再带笑的脸上,只剩下一片刺目的冷。
“你这么盯着不放难道很有意思?”蔓生不懂,更不想懂,她冷眸笑问,“还是你所谓的自尊自傲在作祟!”
尉容一笑,长睫一眨,却是出奇的魅,“就算我不要,也不会给他!”
他不要的……
他不要小宝,而她不过也是他不要的……
一瞬间竟是沉默无言,深深的注目中眸底聚起狠意,却就在当下,蔓生耳畔传来呼喊声,“书翰少爷!”
一道身影已经狂奔而至,突然一下,蔓生的手被另一个人握住,她定睛一看,现是林书翰冲了进来。
追随进来的还有任翔,他一直在门外守着,这下子没有拦住,林书翰便冲了进来。
“放开我姐姐!”林书翰大喊一声,他一下拉过林蔓生,抬脚一踢,直接将那张桌子踢倒在地,也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事情生的迅猛,蔓生一个晃神,人已经到了林书翰的后方,她再一抬头,就看见林书翰直接朝尉容冲了过去!
“你竟然还有胆子对她动手?”林书翰一下揪住尉容的衣襟,抓着他的衣服狠狠质问,“你今天敢到宜城来,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咬牙切齿的话语声中,仿佛要将此人碎尸万段都觉不够,林书翰抡起拳头就要落下重击,尉容还坐在那张椅子里,他不闪不躲,只是沉静以对。
“容少!”任翔就要制止,却现来不及。
眼看着拳头就要狠狠揍向脸部,就在这个刹那,蔓生一下喊,“林书翰!”
听到呼喊声,林书翰猛地止住动作,他愕然回眸,瞧见林蔓生站在后方不远处,在方才的喧闹过后,她又似恢复了冷静,冷眼看着这一幕,只给了一句话,“跟我走!”
丢下这三个字,蔓生转身就走。
林书翰还揪着尉容的衣襟,拳头还抡起着,却不曾落下。
可林蔓生的身影已经往茶馆外走去,眼看着就要消失。
“书翰少爷,请您三思而后行!”任翔也已上前,一把制住林书翰的手。
尉容却开口吩咐,“松开手。”
任翔一怔,狐疑侧目望去,现正是容少在对他下令,他让他松手?僵持了一瞬,任翔果真退到一旁。
林书翰还对峙着,却听见面前这人道,“我没有什么不敢!”
“……”林书翰抡起的拳头握紧又握紧,全身力道都在集中又集中,但是奈何,就在最后时刻,他一下撤开手,也收回了拳头。
林书翰望了他一眼道,“我不会打你!你这样薄情寡义,我要你受一辈子良心的谴责!”
说罢,林书翰猛然转身离去。
尉容望向整座茶楼,早已人去楼空。
任翔慌忙上前,只因为他一张脸苍白如纸,以为是背上的伤势复,“容少,有没有扯到伤口?”
却瞧见他坐在椅子里,只是笑着念了一句,“也好。”
……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像是赛车一般穿梭在城市里,此时宜城已经天色亮起,车内的屏幕上显示时间正是八点将至。
赵妈的电话打了过来,蔓生接起,那头回道,“大小姐,我已经送宝少爷去学校了。”
依照学校规矩,上课时间按照正常学校的编排,所以每天八点之前要到校。昨天蔓生就有告知赵妈,今天由她接送孩子,“我知道了。”
一通电话随即挂断,车子驶过转弯,已经到了锦悦办公大楼。进入地下停车库,蔓生将车停稳。
前后大约五分钟时间,另一辆车也缓缓驶入,正是林书翰追来。
林书翰将车一停稳,他看见林蔓生正在等待自己。下了车,他走过去道,“我没有揍他!”
蔓生颌道,“今天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让你不要跟来。”
“我不放心,也气不过!”林书翰如实回道。
“没有下一次!”蔓生回声,林书翰点了点头,却又是问道,“所以,谈的怎么样?”
蔓生微笑道,“当然是解除婚约。”
“解除就解除!”林书翰愤然回道,“没什么了不起的!姐,以后你和这个人就没关系了!”
“当然。”蔓生笑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往电梯走。
两人一走入电梯后,林书翰却似想起另外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那小宝怎么办?”
电梯门关上一刹那,蔓生回道,“他放弃了抚养权。”
林书翰震惊瞠目!
为人父亲,竟然忍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会放弃?而且还放弃的这么轻易?
……
午休时间,学校里老师正安排用餐。
教室里孩子们领取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午餐盒,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课桌上吃饭。
“尉司棠,我不喜欢吃卷心菜,给你吃好不好?”一旁有个女孩子轻声说。
宝少爷握着汤匙回道,“不好。”
老师瞧见这一幕,不禁笑了,立刻去教导女同学,“卷心菜一定要吃的,这样才能长身体!尉司棠,你说是不是?”
宝少爷却回答,“老师,我只是不喜欢吃沾过女孩子口水的卷心菜。”
“……”天啊!老师一阵无言以对,现在的孩子真是好直接!
而主任办公室内,却迎来一个英俊不凡的男人。
由值班室的辅导员一路迎进校园,辅导员是个年轻女孩子,满脸通红都不敢正视男人一眼,奔进办公室后,急忙喊道,“严主任!这位先生说是尉司棠同学的父亲!他是来看孩子的!”
严主任循声望去,果真是见到一个风姿卓越的美男子,一时间被惊艳到没了声音。
“你好,我是尉司棠的父亲尉容。”他温煦微笑。
严主任看着面前这位尉容先生,再想到孩子的长相,这两人即便不说是父子,也没人相信!
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
……
锦悦公司副总办公室
林书翰捧着餐盒敲门而入,“姐,一起吃饭?”
蔓生还在批阅文件,“你先吃,我看完这份文件就好。”
林书翰便独自捧起餐盒开始用餐,只是此时,余安安却突然敲门而入,“副总!”
“余秘书,什么事这么慌张?”林书翰不禁询问。
“是严主任打电话过来,说尉总人在学校,他去看孩子!”余安安立刻开口道,“所以严主任就打电话过来问同不同意!”
校方十分严谨,因为孩子是由林蔓生单独送入学校念书,深怕会闹出矛盾,所以提前来报备。
林书翰怒声道,“当然不同意!余秘书,你现在就去告诉严主任,不准他见小宝!”
余安安有些望向林蔓生,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副总?”
蔓生的视线还落在文件上,却是回道,“就让他见。”
“姐!”林书翰十分不满。
“去回复严主任。”蔓生又是一声吩咐,余安安领命而出,“是!”
林书翰气的一下将餐盒放在茶几上,“姐,你不是说他已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了?既然放弃了,他就没资格再去看望!他这个父亲,根本就不配!你为什么还要同意?”
蔓生拿起钢趣÷阁签字落款,不疾不徐起身道,“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小宝的父亲。”
林书翰见她走到面前的沙入座,皱眉说道,“那又怎么样?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是一个父亲吗?”
“书翰,我和你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你忘了吗?”蔓生轻声说,“爸爸和妈妈离婚以后,爸爸又再婚了,学校里同学都会欺负我们,说我们是没有爸爸的孩子。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对姐姐说的?”
林书翰回想儿时,那时候当真感到孤独寂寞,他不止一次问她:姐,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来接,可是我们都没有?
“我不想让小宝成为第二个我和你,也不想让他当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如果他不再看小宝,我不会说半句。但他如果要去看小宝,我也不会反对。”蔓生轻声说,“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牵扯到孩子身上,我希望给他一个快乐健康的童年。”
一时气愤忽然被压下了,林书翰沉默了。
半晌后,他低沉的男声响起,问了她一句,“姐,你不难过吗。”
蔓生也捧着餐盒在吃饭,“你以为姐姐是你?踢球输了都会哭?”
……
学校的教室里,孩子们刚刚用过午餐。
孙老师检查每个孩子的用餐情况,却现那张桌椅里,尉司棠一个人安安静静在用餐。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小手握着汤匙,另一只手捧着餐盒,一口一口将食物送到口中。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动作十分顺畅。
更让人惊奇的是,孩子的行为举止十分优雅,能来这所上学的孩子,家庭背景都十分优渥,可也没有瞧见过哪个孩子,能够如他一样坐姿趣÷阁直,像个英气的小绅士。
“我吃好了。”宝少爷慢条斯理用完餐,拿起手帕擦拭。
孙老师走上前去,“尉司棠也吃好了,一点也没有挑食,也好棒!”
“老师,你不夸奖我,我也不会把饭吃完的。”宝少爷却直接回道。
“……”孙老师的内心遭受一百点伤害,想要哄孩子怎么那么难。
可是下一秒,宝少爷又道,“老师很辛苦,应该多休息少说话。”
“……”孙老师一下心花怒放,原来是因为这样,才会这样说!
“今天老师的声音有点哑,不是很好听,是不是糖吃多了。”宝少爷接着又道。
“……”孙老师的心情大起大落太快。
就在此时,严主任突然跑来道,“孙老师,请尉司棠同学出来一下。”
孙老师便将尉司棠带出教室外边,“严主任,什么事情?”
宝少爷茫然站在老师身边,严主任却道,“尉司棠同学,你的爸爸来看你了。”
……
冬日的花圃前方,尉容就站在那里等候,孙老师将孩子带了过去,“尉先生,尉司棠带来了。”
尉容朝孙老师道谢,孙老师笑着应了几句,退开一些远,让父子两人独处。
尉容望向小宝,孩子被照顾的很好,所以一张小脸带着自然红润光泽。只是已有多日不见,所以父子两人一对上,竟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尉容开口道,“小宝,喜欢在这里上学?”
宝少爷也是出声,却是说道,“爸爸,这个问题林阿姨已经问过我了。”
“那你是怎么回答?”尉容又是问道。
“我说还可以。”宝少爷诚实说。
“她还问了你什么问题?”他望着孩子道。
宝少爷回道,“问我喜不喜欢和她住在一起,我说也可以。”
尉容微笑说道,“可以就好。”
听到这一声,宝少爷仰起头忽然问道,“爸爸,你要不要也一起住在这里?”
孩子仰起的小脸,阳光全部落下,透明纯真,隐隐之中重叠起另一张纯真脸庞,孩子还在问,“爸爸,你不想和林阿姨住在一起吗?”
不远处,孙老师默默瞧着父子两人在说话,她听不见两人究竟聊了什么,但是却瞧见男人竟然一动不动伫立了许久。
最后,听见孩子猛的喊了一声,“骗人!”
孙老师一惊,不明白生了什么,孩子又在喊,“你骗人!”
孙老师急忙跑过去,来不及再询问,尉容已朝她道,“多谢孙老师,我也该走了。”
“尉司棠,你要好好念书好好听话。”尉容朝孩子叮咛一声。
然而宝少爷扭头靠着严主任,不再对他说一句话。
孙老师见状,只能笑着说,“尉先生请放心。”
尉容看了小宝一眼,微笑间转身离开。
走出花圃,走出学校,校外任翔还在等候着,却见他一张脸愈苍白,他有些忧心,“容少……”
尉容一抬手制止,任翔却上前扶住他,可是手一触碰西服,却觉有些不对劲。
等到上了车,任翔将他的西服脱下一瞧,才现衬衣早已经渗出鲜血。
满目血腥淋漓!
……
宜城近郊的村落,今日韩老的旧居里有客人来访。
是从襄城远道而来的后辈,更是襄城享誉盛名的恒丰总经理顾席原。
书屋内,顾席原微笑道,“韩老,早就想来看望您,只是前阵子听说您一直在外散心,我才迟迟没有赶来拜见。”
“我这把老骨头要是不经常动一动,岂不就散了?”韩老笑道,“之前听吴秘书说了,你来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吴老秘书站在一旁问道,“顾先生明知道您老不在家,怎么还一直来?”
“想着没准突然过来,韩老就刚好回来,那我岂不是撞了个正巧。”顾席原笑应,“而且也不是无功而返,城区里虽然繁华,但是也太闹。我一向喜欢清静,韩老这里的环境很幽静。”
韩老点头道,“你倒是喜静,和我认识的一个后辈有些像。”
“韩老说的难道是保利尉总?”顾席原凝眸,忽而提起。
韩老回道,“你对他一定不陌生。”
“我们两家公司有过项目合作,之前和尉总也有往来。”顾席原如实说道。
韩老捧起茶杯道,“你们两个强强联手,不管是什么项目,都一定会受人瞩目。”
“韩老您夸奖了,凡事也只能尽力而为。”顾席原沉静笑说。
这边三人正在畅谈,忽然家中佣人前来禀报,“韩老,尉先生派了人过来!”
韩老惊奇,吴老秘书接了声道,“请进来!”
顾席原也是心中一怔。
任翔独自前来,手中却捧着一幅画卷送上,“韩老,容少今日在宜城,但是时间仓促不能亲自来拜访您老,派我过来送上这幅画。”
吴老秘书立刻接过,打开来瞧,只见是一幅画风苍劲有力的山水画,虽不是名人画作,却是十分气韵,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后起之秀!
韩老爱画,这下自然是高兴不已。
“韩老高兴就好,那我也不打扰了,这就告辞。”任翔低声说着,就要拜会离开。
就在此时,顾席原亦是道,“正巧,我也要告辞。韩老,今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请教。”
韩老刚得到一幅新画,心思全在画上,“好!改天你再来陪我聊!”
吴老秘书则是起身相送。
两人走出韩老的洋房,外边宽敞的前院里停了两辆车,顾席原瞧向任翔道,“你们尉总派你过来传了什么话给我?”
顾席原在得知尉容前来宜城后,就欲和他会面,自然派秘书联系,但一直不曾有回执。却不想,竟然直接派人来此!
“顾总,尉总说他随时恭候。”任翔转达指示。
顾席原当下一笑,像是有了定夺,“听说尉总名下有座园子在宜城,从前叫翠竹园,我也正好有幸欣赏。”
……
“林女士,如果您方便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晚上的时候来接尉司棠,我想和您聊几句。”正在外办事,蔓生突然接到了严主任的电话。她心中疑问,便立刻道,“严主任,我正好在学校附近,现在就过来一趟。”
蔓生不知原因,驾车立刻赶往学校。
来到办公室之后,严主任这才将事情原委告知,“林女士,真的很抱歉,这样打扰您的工作。只是我也想和您谈谈尉司棠的事情,今天中午的时候,他的父亲尉先生来看望过孩子,这件事您也已经知道。”
蔓生的确知晓此事,而且也是她同意,“严主任,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孩子和尉先生见过面之后,突然就不说话了!这一整个下午,连着几个小时都不肯开口,班主任孙老师吓坏了,我也很担心!”严主任终于说明原因,“我在想,会不会是孩子的父亲说了什么,让孩子受了刺激?”
蔓生也是莫名,却是感到有些忧心。
严主任又是说道,“不过就在您赶来的时候,尉司棠终于又肯开口了……”
“严主任,那我过去看看。”蔓生回了一声,出了办公室前往教室。
校园里很安静,教学楼内更是带着书墨香气,蔓生静静走在楼梯上。当她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后,突然听到孙老师的声音响起,“尉司棠,以后不管生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老师,老师非常愿意当你的朋友!现在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对着你的爸爸说他骗人呢?”
蔓生的步伐悄然一止,也想听一听孩子会如何回答。
就在沉默中,孩子的童声终于传来,孩子开口道,“老师,你不要在林阿姨面前提起爸爸好不好?”
蔓生不禁愕然,亦是听见孙老师同样诧异的询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孩子迟疑许久,似不知要如何诉说,半晌也没有一个准确答案,却终于还是道,“因为林阿姨会伤心难过!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起爸爸!不要提好不好?”
孩子的呼喊声不断传来,几乎是在央求着老师,央求着一个刚刚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蔓生的步伐彻底止住,她无法上前,更无法出声。可是当她一眨眼,却不知为何,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突然落下。
就连自己也是一愣!
蔓生伸出手去揉,还以为是沙子进了眼睛,可是没想到,眼泪却越落越多。
哎?
怎么擦不完?
怎么就会止不住?
怎么就能让每个人都好像知道她的伤心难过?
他们都在问她好不好,她总回答说很好。其实她早就忘了伤心难过是什么,就连眼泪的滋味也全都忘记。可她怎么能哭,怎么会哭……
应该是因为太高兴,她是喜极而泣才对。她终于解脱了,他们之间终于有了一个了断,不过是分手并没有什么了不得。
林蔓生,人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不难过!
我不难过!
我不难过!
她不断对自己说,在心里说了几千几百次,仿佛这样就能催眠自己。
可为什么眼泪还是不断的落下,她深怕被人现,她想离开这里,离开去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这样她的坚强,才能掩饰的更好。
但是她动不了,一步也动不了。
唯有眼泪不断落下,她捂住了脸,不让自己出一丝声音,她的手扶住墙,却因为哭到视线模糊而没了方向。
世界这样大,而她竟无处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