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天地虽大,似乎无论是哪里,总是会有黑暗,哪怕那里是,九天之上。
我背负着罪名,已经过了九世,生生世世,无休无止地轮回,浑浑噩噩,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虽然心里明白,永远也不可能有这个尽头,但还是一直自欺欺人地骗着自己,也许这已经是最后一世了,就带着这个支离破碎,不堪一击的念头,我来到了转世轮回的第十世。
八岁那年,那时,我还是个小女孩,独自一人漂浮在这暗淡无彩的世间,我遇到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他看我可怜,带我回家,认我为女儿,视为己出,他们全家人都很疼我,呵护我。在司家那些年,我很开心,我一度以为这真的是最后一世了,我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直到整个司家,这个黎明升起的地方,充满着希望的曙光圣地,被我夺去了它的光明,让它坠入永夜的黑暗之中,我才惊醒,我早就该醒了,我身上背着这罪,这永生永世无法翻身的罪,竟还敢妄想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该明白,在这个世间,一切爱我,疼我,保护我的人,都已经触犯了天条……
正文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洒落人间,司芮嫣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眸,脑子一片空白,昨夜醉酒的后劲使脑袋瓜传来由里而外的痛楚。
司芮嫣用迷迷糊糊的双眼环视了四周,所有的睡意被陌生的环境拂去,越发明朗的双眼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从蛛丝马迹中判断这儿到底为何处。
直到她看到了他,他是晋王府的世子,叫赵弘泽,是她的未来夫婿,就在昨日,两人订婚了。
赵弘泽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身旁,这倒是把司芮嫣吓了一跳,急忙低头审视自己的衣裳,确定昨夜并无担心的事情发生过后,司芮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中不禁责怪自己对弘泽的不信任,弘泽他又怎会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呢?
房间里出乎意料的静谧,仿佛只有司芮嫣一个活物,弥漫着一股诡秘的气息。
司芮嫣粉眉微皱,她察觉到这股细微的诡秘。弘泽他太安静了,已经安静得不像一个仅仅只是熟睡的人。
心中悄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丝预感被静谧得出奇的环境无限放大。
司芮嫣试探地伸出手,当她的指间触碰到弘泽的时候,完完全全是一片冰凉,如同寒潭里的冰水,没有一丝温度。
预感得到现实的依据,直觉幻化成真实。司芮嫣的手再次伸出,心中在乞求着苍天,只愿自己的所有猜测统统都错了,千万不要让这一切成为真实。
直司芮嫣的玉手探到弘泽鼻息下方,弘泽他已经没了呼吸。
那一刻,司芮嫣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恍惚起来,殷红的血唇动了动,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她在叫着弘泽的名字,她又怕她叫他他却不应她。
这儿是五指山山底吗?为何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压到了山底,被佛祖判了五百年的苦刑。窒息的牢笼紧紧地锁着司芮嫣,她的呼吸越发急促,宛若天地间夜幕降临,分明是黎明升起的时候,为何弥漫着的是沉沉郁郁的黑。
“弘泽,你怎么了?”她轻轻地摇着弘泽一动不动的身体。
榻上的人已经无法再回应她一声,他静悄悄的身形承包着她全部的爱。
“弘泽,你昨天说,七月我们去看海,你忘了吗?”
雪白的玉手拂在他安详的脸庞上,曾几何时,这张脸庞对她许下了山盟海誓。
落日红,星辰起,月下孤影,篝火照人心,常悲孤苦伶仃。黄沙扬,战鼓鸣,寒芒倩影,战甲佩云鬓,从此醉于你。心有牵,情有托,战场缭乱,你的长枪我的剑,只愿与你共一骑。
那一日战场上你我相遇,你的脸庞上带有敌人的血,我的长枪挑下敌人的军旗,你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迷离,我才发现我不只是一个率军出征的女将,还是一个女子,我想,我的心神已经被你的目光荡起了涟漪。
归雁迟迟,子衿漾漾,你霸道地跃上我的白马,马背上的我惊慌失措要挣脱你的束缚,那一刻我才知道,我保护这片山河太久了,竟忘记找个人来保护自己。
我不禁自问,你会是我的良人吗?弘泽。
越是回忆越是悲痛,越是难受回忆越是要涌上心头,痛上加痛如同要在我的心间一刀一画地刻下你的名字,每一刀痛得难以呼吸,可我却不舍得让它停下来,我怕再也看不到你的名字。
司芮嫣趴在弘泽的身上,泪水从他的胸口处散开。
“咚…咚…咚…”这时背后突然传来敲门声。
“世子,夫人叫你去大堂吃早饭。”门外传来晋王府的丫鬟的声音。
门外的丫鬟等候了一会,屋内没有给予回应,抬起手刚打算再次敲门,其手尚未与檀香木门相接,木门骤然自里方打开,映入丫鬟眼里的不是本该出现的世子,而是司芮嫣。
乌丝披散,在微弱的风中轻轻飘起,猩红的眼眶腻着泪水,清晨的曙光映在眼眶上,折射出七种颜色,苍白的脸与屋外的露珠一样荒凉。
丫鬟看到司芮嫣,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世子与未婚妻的美好时光,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慌忙地道歉道,“司小姐,小翠不知道……小翠这就告退。”
丫鬟想要落荒而逃,还未来得及转身,她的手腕被一只玉手紧紧抓住。
“司小姐……”丫鬟低下头,疑惑地想问司芮嫣还有何吩咐。
司芮嫣眨了眨眼,眼睛这一睁一闭,腻在眼眶的泪水从眼角顺着一寸一缕的肌肤滑落,“世子他,出事了。”
“啊?”丫鬟不明白司芮嫣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抬起头,看到司芮嫣。
她从司芮嫣眸子里看到彷徨,忧伤,惊慌而不知所措,她吃惊地想到司芮嫣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小姐,您是指……”丫鬟试探地问道。
司芮嫣松开丫鬟的手,强迫自己相信这个事实,最终艰难地点点头。
丫鬟吓得以手掌掩口,半响过后才连忙冲进房间内,待丫鬟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泪花。
司芮嫣无力地靠在敞开的檀香木门上,昨日方与自己订婚的如意郎君,今日就已经逝去,连一句离别的话也未来得及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久过后,嘈杂慌乱的脚步声逼近,晋王爷与其夫人闻讯火速赶来,他们看到恍惚地靠在木门上的司芮嫣,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走进房间内。
晋王府的御医随行而来,御医得到晋王爷的点头同意,直接上前查看弘泽的生命特征,又是把脉又是听心跳,一阵折腾过后,御医从弘泽身旁站起朝众人微微摇头,正式意味着弘泽已经回天无术。
随着御医的摇头,屋内的哭啼声骤然而起,夫人趴在弘泽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不停地叫唤着弘泽的名字,仿佛要把弘泽叫醒。其余的丫鬟下人也跟着夫人在哭,装恒典雅的房间被悲伤充满,只剩撕心裂肺的痛。
“芮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晋王爷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眼中的失子之痛与气愤混杂。
司芮嫣不知所措地摇头,她确确实实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死去的人不止是晋王爷的儿子,还是她衷心的郎君,那个答应与她一起驰骋沙场的人。
“你倒是说话呀。”晋王爷提高声线大喝一声,悲伤使他失去往日的庄严。
“王…王爷,芮嫣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芮嫣懵懵懂懂地看着晋王爷,她希望别人也能知道她的茫然。
“小翠说昨夜你在弘泽的房间里,这是真的吗?”晋王爷再次质问道。
司芮嫣并不知道自己昨夜是否真的在弘泽的房间,但她一觉醒来就已经在弘泽的房里,并且躺在弘泽的身旁。
“应…应该是吧。”司芮嫣彷徨地说道,她的脑海里一片慌乱,她对昨夜知道得太少,近乎为零。
“你为何会在弘泽的房间内?”晋王爷又提出一个重磅级的问题。
司芮嫣哑口无言,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在弘泽的房间内,“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这样的了。”
“芮嫣,你什么都不肯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晋王爷语气加重了几分,严声厉词责问道。
司芮嫣心田一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晋王爷并不相信自己是无辜的,而是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是在刻意隐瞒真相。
“王爷,请相信我,我完全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芮嫣投过乞求的眼光,她只希望在这个时候能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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