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千点白,春雨几声寒。
雨滴不大,如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音符,滴答到孩子们的身上,欢快的跳跃着;雨帘不密,似给天空特制的纱装,柔棉缥缈中尽显芬芳。
雨不大,但清冷。
赤炎山庄演武场上的集中修炼,并没有因为雨滴的突然到访而停止,数十个十余岁的少男少女如同被雨水唤醒的麦苗,昂首挺胸,努力的展示着自己的茁壮和对长大的渴望。
教头肖天心和往常一样不苟言笑,他高大的身躯和严峻的神情,俨然是一座大山屹立在雨中,使孩子们在仰望中既崇敬又生畏。
肖天心是赤炎山庄最忙碌的人。
他是山庄的代庄主,也是山庄的大长老,还是山庄训练孩子们的教练。肖天心在山庄人的眼里是个好庄主,他果断干练,精明强干,言出必行,行出必果,山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众人皆服。
在众长老眼里他是个好同事,他位高却权不重,虚怀若谷,平易近人,从不独断专行,遇事总与各长老共同探讨,博采众长。就算遇到意见相悖,也是以理相争,不会有红脖子黑脸的情况发生。
唯独在孩子们眼中,他不是个和蔼可亲的教练,在教学中他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恨不得把所教授的知识全部塞进孩子们脑子中,让他们瞬间成长起来。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在肖天心的严格训练下,这些好苗子开始茁壮成长,有好几人达到识灵境巅峰,假以时日突破萌真境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肖天心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因为他有一个梦想,在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赤炎山庄恢复百余年前举世瞩目的盛况。
今日肖天心教授孩子们炼体,训练当中突然天降细雨,孩子们心中暗喜天公作美,本以为这堂枯燥的炼体课就要结束。
谁知教练没有一丝要下课的意思,揣摩透孩子们的心思后反而更严厉,他厉声吼道:“都挺胸抬头,拿出点武者的样子来!一点绵绵细雨,就让你们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以后还怎么修炼?怎么强大?我大楚国以武为尊,武道强大者才能出人头地,武道平平者只能在最底层做一些本来由苦力才做的事情。你们未来的走向就靠你们现在的苦修,孩子们,我现在问你们一句,你们是愿意做一个睥睨天下的霸主,还是愿意做一个不堪一击的蝼蚁?”
“霸主!”
孩子们的热血顷刻就被肖天心激活,他们异口同声喊出了变为强者心声。紧接着肖天心再次吼道:“修武一途没有捷径,唯有苦修才能加快自己的成长进程,使自己逐渐强大。孩子们可知,我们武者炼体、炼气、炼武技,最终修炼的是让我们的什么地方最强?”
“当然是身体最棒,别人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就如同挠痒痒,而自己一拳就把别人轰到紫阳陵上滚蛋蛋!”
率先回答的是肖天心的次子肖文,他健壮魁梧,浑身肌肉鼓起,如树干上盘屈的虬枝,孩子们送外号肖肉肉。他虽十三岁,却天生神力,因此现在虽为识灵境九重,但萌真境一重的武者不一定打得过他。
肖文的话惹得孩子们哈哈大笑,顿时觉得这个平日严厉的教头今天变得和蔼了,于是好多孩子打开话闸,争先恐后答起了问题。
“炼气才是正途,在高境界面前,一切强体都是纸老虎。肉肉哥,你若和你爹去斗,我保证他一根指头就把你打到紫阳陵上滚蛋蛋了!”
褚琼口齿伶俐,话音未落就引起哄堂大笑,肖文也腼腆的挖着头傻笑。
这时朱泰宇接着说道:“我觉得武技可以弥补境界的不足,把武技修炼到最强,完全可以摧枯拉朽。比如修炼剑术,剑乃兵神,修得高超剑技可斩妖除魔于无形中??????”
“我说朱泰宇,你到底是武者还是抓鬼的道士?他们说你是剑痴,我看你痴迷的是桃木剑吧?在高境界面前,人家吹一口气你就飞到十万八千里了,你沾不到跟前,剑术高超有什么用?怪不得你爹给你取名朱泰宇,原来你就是一只太愚的猪啊!”
孙宇的嘲讽只引来他几个跟班稀稀拉拉的嬉笑,朱泰宇恼怒却不敢对三长老的幼子发火,只能独自生闷气。
孙宇还想讥讽几句,还未张口,肖天心的斥责便迎面而去:“孙宇随意侮辱同窗,败坏学风,挑起矛盾,理应受罚。罚你下课后,再修炼一个时辰。”
见教头往日的严厉又回归,孩子们都噤声。
肖天心道:“你们都说的不全面,修炼最终修炼的是心,一颗坚强的心!人不怕坎坷,就怕丢掉坚强;人不怕风霜,就怕放弃希望。做为一个武者,要想成为绝世强者,就必须为自己磨炼一颗坚强的心,把艰难困苦当作家常便饭??????”
此时演武场旁的大树下,肖天心的妻子姜果儿给长子肖戈举伞遮雨。每当孩子们集体修炼,肖戈必来树下观望,并用他的刻刀雕刻孩子们的模样。今日突降细雨,姜果儿怕儿子着凉,便打伞来寻他。
果儿帮专注雕刻的肖戈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他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总能读懂儿子目光中那满满的羡慕和期望,他羡慕别人能修武而自己不能,他期望包括弟弟在内的所有孩子都成为武道高手光耀山庄。
对于儿子热衷于雕刻,果儿大力支持,时常指导,不时教一些雕刻刀法和手法。当然儿子问起来,她就说是临时想起来的,孩子天真,还道是母亲天资聪慧,岂不知母亲是隐世大能。
儿子虽为石丹田不能修武,但他聪颖好学,记忆力超强,几乎过目不忘,而且对医药的兴趣极高,现在跟随山庄老医师学得有模有样,以后做个医师,治疗寻常百姓也足以养家糊口。
“哎!”
姜果儿心中叹了一口气:“儿啊,可能这就是咱娘俩的命,不是娘狠心,而是??????娘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娘,别担心,孩儿虽不能修武,但也有一颗坚强的心!”
肖戈的安慰惊醒了思绪乱飞的果儿,她捋着儿子的头发甜甜地笑道:“娘也有一颗坚强的心,倩儿也有一颗坚强的心,我们都不能修武,我们都有一颗坚强的心。”
看着儿子无邪的笑脸,果儿有点伤感,每次儿子望着演武场呆呆出神,用雕刻释放他的遗憾,她就有一种负罪感。
此刻她想尽快离开演武场,稀释这种憋屈的心情,于是她拉着儿子的手道:“戈儿,倩儿说不上已经醒了。下雨了,她体内寒气若激发,你还要给她配药,我们快回去吧!”
“好的,娘!”
肖戈恋恋不舍被母亲牵走,回到家中,李倩果然醒来,她正在被窝里瑟瑟缩缩发抖。
姜果儿忙把一床被子压在李倩被子上,肖戈早从柜子里取出一草药块根道:“倩儿,快吃了这个,这是草乌姜的根,可以减轻你体内寒疝痛楚。待天气晴朗,我去紫阳陵采些草药,配几副药总能压制你体内的寒疝。”
李倩接过去忙嚼草乌姜根,姜果儿叹口气道:“大楚国共有九洲,唯独我们兖州资源贫瘠,导致武者水准良莠不齐,连像样的药师都没有。什么时候去帝都,求一四品药师炼制一粒焱阳丹,倩儿的寒疝便可根治。可惜帝都路途遥远,而且娘和你爹也不认识那些眼高于顶的药师,但无论如何,娘一定会给倩儿求得焱阳丹。娘答应你,待你十六岁和戈儿完婚之前,一定会用焱阳丹治好你的寒疝。”
肖戈红着脸腼腆的笑了,李倩的脸也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害羞。
肖戈突然问道:“娘,医师能不能配制出和焱阳丹一样功效的汤药?”
姜果儿摇摇头道:“戈儿不行的,医师和药师虽只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医师只能医治普通人,药师却能炼制出不同功效的丹药,让武者的境界突飞猛进,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肖戈闻言伤感顿生,呆呆望着自己的未婚妻,内心不断谴责自己的无能,泪水在眼中直打转。姜果儿拍拍儿子的肩膀道:“大小伙子了,在未过门的媳妇跟前哭,羞不羞?别担心,娘一定会治好倩儿的病!”
看着儿子擦干泪水,姜果儿思绪乱飞。还有三年,李倩就十六岁了,如果三年后不能偷偷培养肖戈成为四品药师,她就冒着危险也要炼出焱阳丹,孩子们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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