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戈终于明白了。
天道有存,周行不殆。
阵法不是死的,它是有生命的,它生命的唯一标志就是沿一定轨迹运动。
从起点到终点,再从终点到起点,周而复始,画出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圆。
起点回到终点,起点就是终点。
唯有循环反复,才能生生不息。
“谢谢!”
若非祝焚竭力破阵,肖戈不能领悟循环的精妙所在。
所以,这一声谢谢,肖戈出自真心。
在祝焚听来,这一声便是肖戈吹奏起报复的号角。
祝焚的真气和魂力在破阵时消耗殆尽给,此时的他就如病入膏肓的老人,毫无抵抗能力。
肖戈起身,随手破阵,然后散了自己布的困阵,拎起棒槌劈头盖脸砸去。
感恩归感恩,但揍你没商量!
一码归一码,咱是恩怨分明的人。
祝焚不知道困阵已经散去,否则他肯定会冒着被众人嘲讽,也会窜下决斗台。
丢人事小,挨揍事大。
祝焚还认为自己身处困阵,抱着头背身趴着,像一条朝主人龇牙咧嘴的狗,等待着惩罚。
棒槌落下,嚎叫声强,棒槌提起,嚎叫声弱。
祝焚的嚎叫声配合着棒槌的起起落落,居然产生了节奏感和韵律美,二人如同演奏一曲肝肠寸断的离歌。
良久,祝焚嚎叫微弱如蚊子声,像一头死猪,随你烹烤煎炸。
肖戈清楚,修者异于普通人,普通人棍棒交加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但这对修者来说就是一粒丹药的事。
只要不毁坏肉身,只要丹田和魂海没有损伤,修者就可以活过来。
肖戈要杀鸡骇猴,给这群苍蝇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记住,再在自己身边嗡嗡嗡,就是这个下场。
恰巧,祝焚就是用于骇猴的那只倒霉的鸡。
肖戈突然抓住祝焚一条腿,像一名链球运动员,以自己右脚为支点,抡起祝焚摇风车般转圈。
少顷,肖戈双手一松,祝焚便被远远抛出去,只听咚的一声,周围瞬间尘土飞扬。
决斗台下瞬间骇落一地下巴。
肖戈居然这般暴虐?
以后谁说此子好欺负,我绝对不打死他!
“我为什么要这样把祝焚扔出去?”
肖戈也不解。
刚刚根本没有想到用这种方法,为什么到跟前就不自觉这样做了?
此时,肖戈脑中突然想闪出一个壮观的画面:肖文攥住猪獾的尾巴,疾速绕了几圈,然后扔到远处的山坡上。
这是一年多前紫阳陵救孙宇等人的场景。
肖戈看着远处被人抬走的祝焚,微微一笑。
如果今天是弟弟抛,他的动作肯定比自己潇洒十倍,祝焚会不会被扔出魂院?
“你肯定比以前胖了,个子也长高了??????”
肖戈的笑脸上突然渗出忧色:“一年多了,你在梵净斋过得还好吗?”
思念的门一旦打开,就没办法关闭。
徐州寻宝的父母,梵云盟修炼的李倩历历在目。
倘若不是丧魂崖垂涎赤炎山庄的秘密,率众破庄,一家子人岂能分开。
修炼!
人为什么修炼?
境界高者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难道他们修炼的目的就是为了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难道他们就是为了抢劫、戮掳才修炼?难道修炼就是为了有高高在上的存在感?
若如此,那还修炼个什么?
都为普通人多好!
突然他抬头仰望天空,那几朵白云分明透出亲人的笑脸。
“爹、娘、弟弟、倩儿??????我想你们了!”
肖戈低声呢喃,两行泪夺目而出。
几乎在同时,肖戈如金刚降世,一声怒吼:“谁还来送死!”
为什么他会无端的流泪和暴怒?
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但观众和挑战者想到的不一样,因为他们的出发点不一样。
说白了观众就是凑热闹的,双方打得越激烈,越惨烈,他们越觉得爽快刺激。他们想的最多的就是,肖戈想起以前被欺负的日子流泪了,继而怒发冲冠,他要打开复仇之门。
挑战者为自身安全考虑,他们想的是肖戈的情绪变化与下一步的联系,会不会是用秘法增加实力。有挑战者甚至想,是不是肖戈狂化了?不过稍许就被他排除,狂化的人形体会巨变,肖戈除了情绪,其余都没有变化。
再多的恐惧,决斗台还得上,这是挑战者当初的选择,不论这个选择当初是慎重,还是一时头脑发热。
规则不允许放弃。
放弃意味着受魂院严惩,更意味着懦弱无能,从此他走到哪里都有唾沫星子横飞,魂院中无立锥之地。
贝德阳武魂双修,他是吟魂境巅峰,萌真境巅峰,差一点点机会就能武魂都晋级,但他还是战战兢兢上台。
他已经怕到骨子里了。
肖戈在楼道里修理呼延德和闻人泰的时候,他就觉得没把握战胜,那时候肖戈才吟魂境中期,现在可是巅峰啊!
但他不得不上来,他是雨眠的小弟,雨眠派他来就是给雨烟出气,否则雨眠定拿他出气。
贝德阳下定决心,上台后学闻人泰的样子,打开真气护罩,随他棒槌打。
有机会抓住肖戈便是胜利,若没有机会,便做一个聪明的缩头乌龟。
贝德阳上台来便打开真气护罩呆呆站立,当肖戈棒槌加身,他才明白抓住肖戈就是笑谈,他根本就捕捉不到肖戈身影。
那就任凭你打吧!反正不疼!
良久,肖戈打累了,他气喘吁吁指着贝德阳道:“你这个无耻之徒,躲在乌龟壳里干什么?有种散了护罩!”
贝德阳微笑不语。
“你是挑战者,你就这样挑战我啊?你丢不丢人?传出去你将颜面扫地!”
贝德阳仍微笑不语。
肖戈开始滔滔不绝责骂,贝德阳一如既往的微笑不语。
小样,想激我,没门!
“不玩了!不玩了!算我输了行不行!”
少顷,肖戈暴走,他扔了棒槌,跳下决斗台走了。
“哈哈!我胜了!”
贝德阳心中暗喜,高举双手,以胜利者的姿态跳下台,然后在观众惊讶的目光中,被雨眠一阵暴揍。
他不解望着雨眠,却发现谁都看着决斗台,他转头一看,肖戈仍在台上。
贝德阳的思维不由跳跃到闻人泰暴打雨烟的情景中,想到幻境这个词,他内心痛苦呻吟。
被套路了!
然在观众看来,这是肖戈的神来之笔,根本没有语言来表述这种神奇。
他居然用极端的方式赢得了挑战。
谁能骂上半天,把人骂下台?而且被骂者还如受到教诲一样,手舞足蹈,心甘情愿下台。
肖戈能!
他刚刚就做到了!
千古奇材啊!
其实肖戈制幻就是一瞬间,以前的责骂都是真实的表演,是为制幻做铺垫,也为消除贝德阳的堤防心。
他成功了!
雨眠皱眉思忖。
制幻他也会,他做不到像肖戈这样惟妙惟肖,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并且让所有人都处于幻境中。
这样的话肖戈得消耗多少魂力,且他的魂力得有多强,才能有这么大的辐射面。
变态吗?
等等!
雨眠脑筋突然急转弯,瞬间闹明白。
骂人是实实在在的骂,制幻只针对贝德阳一人,肖戈根本就没有那么强的魂力辐射全体人。
可恶!
发现了猫腻,便会有相针对性的措施。
雨眠又派人上来。
这次他叮嘱小弟汤绍,打开真气护罩,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记住那是幻境。
肖戈不是武者,他的力量破不开护罩,只要撑过今天,明天再想办法赢他。
汤绍言听计从,他怕睁开眼睛受到幻境的迷惑,干脆闭眼坐着。
随你打,如果你敢抓住我像祝焚那样扔出去,那就正中下怀。
不好意思,我就是来抓你的!
你步法灵活,跑起来快,抓住后你怎么跑?
死猪不怕开水烫!
肖戈敲了几棒槌,见汤绍的样子,不由好笑,你认为这样就拿你没办法了?
小爷有的是办法让你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