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中元节
一条小街,路边满是刚烧完的纸火。路口走来三个少年模样的男生,前面两个勾肩搭背,另外一个跟在他俩后面。
突然不知为何,其中一个男生像是有些生气,指着后面的男生破口大骂。
“傻叉啊!你他妈不能别叫我名字?刚才鬼片里演的,鬼节晚上不能直呼名字。”
后面的男生有些唯唯诺诺,还有些结巴。
“李,李哥,对,对不起!我没叫你全名啊。”
“王勇你还叫,下次别跟我们一起玩了,看你真够心烦的。”
旁边的男生也附和道:“就是,下次别带他了,智障一样。”
叫王勇的男生突然像是尿急了,忽略过这两个人的话语,随便找了颗靠近墙边的树,也没有看到树坑旁边,还有一堆没灭的纸灰堆子。
尿不但溅到了纸火圈中,都快流蔓延进去了。
裤子刚提好,他往前追去,突然身后刮起一阵旋风,风卷着黑色的纸灰往他身上飞去。
他一下摔倒在地,翻了一下仰面躺倒,一个激灵,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来,缓缓睁开眼缝,看到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站在他的不远处说着话。
“怎么不等他说完,就拧断他的脖子?他的话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给你报仇。”
说话间,这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这个人也杀了吧。”说话的男人话语冰冷,似乎杀人就像家常便饭。
“拧断脖子太便宜他们了,他身上有这个鬼东西,会折磨一辈子,让他不得安宁才解恨。”
“好!”
“那两个人的尸体怎么办?”
“你不用管这些,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躺着的少年,看清了说话的男人,他见过,那是在标本展览馆一楼大厅中的相片,相片下面写着“馆长徐珂”。
泉民小区元友家
罗白帆环顾了下屋子说道。
“咱们今晚在哪招魂?”
元友往元化星卧室看了一眼。
“本来我打算在家里,后来发现不行,也不知道这尸骸死了几年,家中干扰多,不容易招到,另外不能有猫,所以还是在院子里吧!”
很快便到子时,元友和罗白帆来到了院中。
夜深人静,院子里的东西早就备好,元友把头骨搬了出去。
他让罗白帆不要出声,来到摆好的小桌前,先烧了三炷红香立于米碗之中,这是招魂的时限。
然后正式开始。
只见元友手掐追魂诀,这追魂指法为右手五指向上伸直,拇指掐于中指指根。
接着脚踏罡步,将一面八方引魂符箓贴于无名尸骸的头骨上。
口念招魂咒。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急急如玉令。”
念罢变换为金刚指敕符。
金刚指为右手无名指从中指背过,然后食指勾住无名指,指尖向下,大拇指、小指指尖皆收入掌心,中指朝上。
罗白帆在一旁看见元友变换的这个金刚指,看的目瞪口呆。
要是换做他,恐怕另外一只手帮着掰,都不一定能把指头掰成那样,而元友单手一气呵成。
此时元友敕符完成,周围微微起风,贴在无名尸骸天灵盖的,那张八方引魂符的符尾,轻轻飘动起来。
“呼”的一声,几道青色的东西,朦朦胧胧从四面八方飞入了头骨之中。
头骨的眉心位置,有一根红色的线,连着地上的草扎人。
草扎人插在了一个大米碗中,碗里除了草人,还有一颗鸡蛋。
元友看见青色的东西入了头骨,便嘴里又念了起来。
“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又一次指向草扎人敕符。
只见碗中的鸡蛋自己缓缓竖了起来。
元友接着又念。
“草人开光便是人,开关变神通,女是汤三娘,男是下吉,三十六枝草,化作三十六骨节,节节都是身,都是人,开人身,开你面,开你耳光,听分明,左耳听阴府,右耳听阳间。”
突然大米中的草扎人动了,腰以下没动,上半身弯了下去,嘴中含着的笔,吧嗒一下点到了报纸之上。
元友蹲在报纸前,手里拿手电照着。
“我来问你,你来答。”
草扎人的笔点到了报纸的一个位置,“好”。
“你叫什么名字?”
笔划拉到两个位置。“李...江”。
元友一怔,心头狂跳。
他没有想到,这具尸骸的主人竟然是失踪的李江。
“你是被害死的吗?”
“是”。
“被谁害死的?”
“徐...”似乎报纸上没有这个字。
元友接着问,“是不是徐珂?”
“是”。
“徐珂现在还活着吗?”
“是”。
元友还是一怔,接着又问道。
“沈苁还活着吗?”
问完这句话,寂静无声,草扎人突然不动了,紧接着便听到细微的声音,噼里啪啦,不知为何,草扎人自己燃烧了起来。
元友心里暗叫一声不好,但为时已晚,瞬间草人变成灰烬,碗中的鸡蛋啪的一声也碎了,几道青光向远处的黑暗呼啸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白帆是没敢出一声,但是细微的还是听到元友问的那些话,他正在焦急时,却看见草人烧没了,但还是不敢出声。
只见元友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无奈。
他看罗白帆不敢出声,冲他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怎么回事?草人怎么烧着了?”
元友皱了皱眉说道:“这个魂魄,也就是李江,他似乎非常介意提到沈苁,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让他害怕到宁愿再去当孤魂野鬼。”
罗白帆低声说道。
“其实昨晚,我在车里大胆想过,这具尸体,会不会跟那些失踪的少年有关,果然我的直觉没错。那么另外失踪的人,会不会都埋在了徐家坟中?”
元友看着地上的头骨。
“有这种可能,这次也挺幸运,至少知道,徐珂没有死。”
罗白帆微微皱眉说道。
“徐珂没死,杀死了李江,李江是害沈苁的凶手,老元,看来你上次的猜测是对的,徐珂大概是为了灭口。
只可惜,没问出沈苁的生死。”
元友有些遗憾,从刚才李江魂魄惧怕提到沈苁来看,一定是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连灵魂都这么忌讳。
“接下来只有调查徐家了。”
罗白帆说完打了个哈欠,两晚没睡,有些疲倦。
元友点了点头,看着那一脸疲惫,让罗白帆快些回家休息,一切明天再做打算。
午夜万籁俱寂,某处。
六根黑色石柱,上面刻有鬼头符文,均匀分散,立在一个六边形深坑边缘。
每根石柱间均有铁锁连接,铁锁环上又挂有数枚铜钱和一些青铜铃铛。
六边形深坑下,位于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铁床,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头上的位置,贴着的黄符很是醒目,但这人一动不动。
之所以看起来似人非人,是因为它有人的大概身形,头部四肢躯干,但浑身像是长满了青蓝色的鳞片。
它的头发非常的稀疏,头上隐隐能看到鼓起很多小包,两腮的骨头变的凹凸不平,向往外翻着,而嘴看着也不是正常的嘴巴,干枯紧闭,看不出什么端倪,还有它的指甲看起来像是很有杀伤力的武器,又尖又长。
在它的锁骨位置,有几条很细的朱红色钢索穿过,延伸到上面,连在大铁锁上。
此时一个黑袍男人,面色黑瘦,站在深坑边上,正在俯视下方铁床上的东西,而另外一个黑袍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士甲先生,阴舛人已经给送过来了。”
“一定要看好了,绝不能有闪失。”
“是!”
转眼一夜又过。
不知为何,虽是初春,气温却陡然升高。
大北方即便是马上要到三月,但也不可能温度这么异常。
这都不是说的二八月乱穿衣了,响午日头最高的时候,还能看到有人穿着短袖,抱着外套在街上溜达。
就这么几天,一些街口的老人便说,这今年气温不正常,恐怕是灾年,要有灾害。
年轻人听了一笑了之,而一些中年人却觉得老人之言,不无道理。
北寒三中
课间休息,刘晶坐在徐君房的座位上,跟元化星说着话。
“你家老徐干什么去了?怎么请了这么多天假,还没回来,这小伙儿,怎么这么自由,也不怕耽误学习。”
元化星从桌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袋亲亲虾条,然后打开递给了刘晶。
“他家里有点事,出远门了,我也不知道他多会儿回来,给你吃这个。”
刘晶喜滋滋的拿出一根虾条。
“你怎么最近课桌里老有零食,我记得你不是很爱吃这些东西啊?”
“我是不爱吃,这都老徐给我的。”
“你说他怎么不给我买?对你怎么这么好?我就说他喜欢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你这嘴边也没有痣啊!怎么跟个媒婆似的。我觉得徐君房更像我的哥哥,他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刘晶把脸凑了过来说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我觉得徐君房长的挺帅的,人也不错,就是腿是个问题,你不会因为他的腿...?”
“我说你烦不烦,虾条都堵不上你的嘴,这跟他的腿有什么关系,我真的服了,以后出去别说我认识你啊!”
刘晶哈哈哈大笑起来,“我跟你从小学就是同学,到现在,我就没见过你说喜欢过谁。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异性。”
元化星眼神极其认真,“对,你说对了,我喜欢同性。”
刘晶先是大惊失色,随后脸上夸张的缓缓露出惊喜娇羞之色。
“我知道了,你一直喜欢的是我,对吗?”
元化星无奈的用手一捂眼睛。
“春天了,你是不是最近春心荡漾了?”
刘晶把虾条已经吃完了。
“怎么说话的,再说你没感觉出来吗?最近都不是春天了。”
然后压低声音又说道:“我今天里面只穿了一条薄秋裤,就这还热的不行。”
“最近天气的确不正常,前几天地理老师不是说了吗,新闻上报道因为诺尔尼诺现象,臭氧层被破坏,全球变暖。”
“这也不能一下就变这么暖吧,反正我姥姥说了,今年是灾年,前几天我还从哪本书上看到,一个国外的预言家说的,明年1999年是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地球就没了吗?”
“那本书写的预言是,1999年7月,恐怖大魔王复活后从天而降。反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到时候,天空中太阳、月球和九大行星将组成十字架的形状,而这一天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你别看这种没谱的,最近一期《科幻世界》买了吗?还有《奥秘》,《飞碟探索》?”
“大姐,你说的这些就有谱了?我觉得里面更玄乎,我一般看《读者》和《青年文摘》。”
元化星嘿嘿一笑,“好吧,好吧!那你都买了吗?拿来我看看。”
刘晶一噘嘴,然后回自己的座位翻书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