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轶面色稍有黯然。
“1992年,我刚入读警校,在咱们省的一本周刊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有个女孩她通过杂志社要到了我的地址,开始给我写信。
那个时候,给我写信的人挺多的,但大多数我都没有回,而这个女孩的信例外,因为她也在那个杂志上发表过东西,那是一首诗,名字我还记得,叫《回答》。
我很早就想认识这首诗的作者,所以当我得知她就是那首诗的作者,我们就成了朋友。
那时候我们很快乐,出于对同一种兴趣爱好的追求,所以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告诉我,她只有在给我写信的时候才会很开心,她现实中的生活并不是很如意。
后来她还跟我说了一些关于她的身世和处境,让我们走的更近了一些,她给我的感觉是无法说清楚的,只要我收不到她的信,便坐立难安。
渐渐的,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她了,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她,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苏轶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然后继续说道。
“我们都想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于是互相给了对方一张照片,她看起来和我想象的一样,更具体的说,不管她长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因为我们不在一个城市,那个年代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跑到另外一个城市有一些难度,所以我们约好,等来年的7月放假,我去找她。
那段时间,我觉得日子过的好慢,每天总是幻想跟她见面后的情景。”
苏轶顿滞了一下,像是什么触痛到了心,他微微皱眉,继续说道。
“那是1993年的六月,还有一个月我就可以去见她了,我从来不认为我们会彼此不再联络,但是那个月,我再也没有收到她的来信。
我每天心神不宁,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我决定去找她。
长途汽车走了很久,来到了这座城市,那年这里并不像现在这么繁华,街道陈旧,路口繁多。
我辗转打听,终于找到了每次寄信的地址,可当我敲开她家的门,里面出来的人,硬是说没有这个人。
我反复核对了地址,并没有出错。
后来我想起,有一个致命的点,就是我从来没问过她的真名,她一直用的笔名,但是不管我怎么描述,那个住址的人就是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人。
她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这一切只是幻觉呢?可是打开那些抽屉,里面满满的信又作何解释呢?
呵~!可笑的是,她的笔名叫梦真,这一切就像梦一场,也无法成真。”
罗白帆看着苏轶,看到他脸上泛起一层悲色。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为什么无缘无故就突然不见了,我甚至开始恨她,恨她怎么这么残忍,这么狠心。
在那之后,我就像是大海里的小船,天空没有一日不在下雨,我被包围在风暴中无法挣脱。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别人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和异性怎么相处,即使之后遇到有好感的人,我还是不敢接受。
因为我很害怕,害怕谁又会和她一样,突然就这样消失,让我又堕入深不见底的日子。”苏轶惨笑了一下。
罗白帆把手中的日记本捏了捏,默默地放回了抽屉。
屋子里一阵沉默,
每个人都有故事,任何人概莫能外,就像你我。
罗白帆点燃一支烟,轻轻吐出,窗外已经开始飘起大片的雪花。
“那你来到这个城市当警察,是不是因为她?”
苏轶点了点头。
“你后来没去那个地址再找找吗?那个地址是哪里,我可以帮你打听。”
“我之后去过,似乎没有人住了。那个地址是泉民小区25栋二单元102。”
罗白帆心头忍不住地狂跳,他稳了稳心绪,叹了口气,“也许她不是故意这样的,她...她肯定不想这么对你...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你今天能讲出这件事,就说明你会释怀的。还有,陈魈叔叔的事,我亲自去查,你不要管了,去吧!”
苏轶默默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回答》
孤岛
被星空拥抱
星空
被黑暗拥抱
而我
被孤岛拥抱
拥抱
是沉重的无助
无助
是无声的回答
回答
听不到
也看不到
北寒三中
操场上,大雪弥漫,这似乎是一冬天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理科一班的体育课早就解散了,大多数同学因为寒冷都回到了班中,只剩下个别喜雪的同学还逗留在外面。
雪很大很急,不一会就下了厚厚的一层,而体育器械那里此时坐着一个人,将上半身和头蜷缩在弯曲的腿上,浑身被雪花覆盖,一动不动,像是想要和雪融为一体。
一片雪花看起来轻盈灵动,堆积到一起却有了重量,这种厚重感,让这个人感觉像是被包裹在躯壳中,有了与世隔绝的寂寥。
她的衣服里,帽子里,都能细微的听到落雪的声音,还有呼吸声和衣服摩擦的声响。
元化星有些享受这种孤独,这也许是年前最后一场大雪,除夕过后,春天就要来了。
这种雪天让她想起很多事来,关于陈魈的,还有那些已经离世的猫猫。
可下一个冬季如果过去,意味着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校园了,一阵伤感涌上心头,一滴眼泪吧嗒掉在了腿上。
松松的踩雪声音到了她的近旁,有人来了,她并不知道是谁,如果对方不出声的话,她就不动了,假装一次雪人。
“你在干嘛?”
元化星慢慢的直起了身子,那是陈魈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魈看着元化星的脸,她的眼角有一些湿润的东西。
“你后背的雪都要化了,回去吧。”
元化星有些迷惘,陈魈明明总是拒绝,却有时带来一种错觉,她想不明白了。
“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出来的?”
陈魈往教学楼看了一下,“你要是再不回教室,我就要被老师发现了。”
元化星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有些僵硬,她抖了抖身上的雪,陈魈头上已经都是半化不化的水珠。
“陈魈,小猫都死了。”
陈魈走在她前面,只是停了一下,没有说任何话。
元化星在她身后,她没有想到,这件事说出来,她会这么冷淡。她的心沉了下去,不知道何时,沉默已经成为她们之间,最多的交流方式了。
七横街
元友边喝着茶,边看着手中的那张纸,那上面带着自己的血手印子,那是秦士甲留下的。
上面的那句行音咒语应该很古老,连那种速度像闪电一般的凶煞都能给困住,恐怕是一种奇门遁甲里的东西吧。
这咒语肯定是很有用的,但是从秦士甲那里得到,总觉得很蹊跷,不知是好是坏,不管怎么样,这咒语已经元友牢牢记在心中。
他放下手中的纸看向窗外,雪花大片的飘着,一片白濛,街道尽是白色,屋里桌上的茶冒着热气,两种情景配在一起,让人有些放松。
他把那张纸夹在了古旧的手写本中,然后开始计划怎么处理新房的问题。
房屋,如果发生过凶案,或者屋内有过非正常死亡事件,还有房屋有风水格局缺陷,这个屋子就可以称作为凶宅。
而宅中发生这些凶事,有一半是受屋子的风水所影响的,另外一半便是所住之人的命格。
当然他买的这个房子,这些各占一半。
那天去看房的时候,元友大致看了下格局,格局还凑合,唯独有两个地方不好,一个在屋里,一个在院内。
但都是人为所致,并非房屋结构造成的风水缺陷。
先说屋里的问题。
《八宅周书》上有记载。
艮,东北四十五度,为表鬼门,坤,西南四十五度为里鬼门。
连接东北和西南之线为“鬼门线”。
东北方艮卦,西南方坤卦,皆为阴气最重之卦位,从这一点来说,鬼门线阴气重,不吉利。
而且是大凶方位,且有表里之分。
表鬼门、里鬼门属于灾门、病门,其风水作用大、影响也很深。
风水布局时,必须谨防触犯踩到鬼门线,否则的话,轻则事业受阻,婚姻不顺,疾病缠身,官非牢狱,重则家破人亡,尤其是对女性不好。
而那个屋子中,恰巧原来的主人,不知道从哪找了块莫名的巨大石头当摆设,压在了西南坤位的里鬼门上,而这石头上又有很多红色的纹路。
风水口诀曾说,“巨石摆坤位,家中易伤女主人。”而有红纹的这种石头,就别说伤人了,一般都是会死人的。
元友那日进到屋内,就看到了红纹石头,可能因为有些大,之前的矮个男人清理的时候,并没有搬走。
这个房间的结构,鬼门区域并没有先天形成凶位,所以只需要让人把这石头搬走扔了,然后保持鬼门线附近的区域不被压住就行。
另外一处风水异常,是在院子里。
院子正中竟然有一颗枯树,从前是什么品种不知道,树干中间都是空的,糟糕的是,树周围的地面,还都是下陷的大坑,一部分树根都能看到。
首先从风水上来看,家中院子里如果有枯树,肯定不会太好,如果腐蚀空心,非常不吉利。
枯树会带来衰败之气,古语风水口诀为证,“空心大树在院中,家中祸事泪连连。”
而这空心树周围凹陷下去,也有风水口诀为证,“屋周破洞坑凹水,破财刑伤常难避”。
树应该是早之前形成的空心,而周围塌陷应该是后来形成的。
处理这种情况,一是把树连根拔起,然后整修院落就行了。
这些风水上的问题,对于元友来说,简直小儿科。而那凶案发生的屋子,可能相对有一点复杂,但也难不倒他,那娘俩的魂魄都在屋中,超度就更容易些了。
离过年没几天了,恐怕装修和整顿院落比这些风水布局更费些事吧!
元友打算明天就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