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哭失声,再也忍不住,拔腿便跑,我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我也许是全然无意识地施展着御风术,我第一次全力施展着御风术,胡乱地向天空之中飞去,佩儿见到我突然发了狂一般地冲天飞起,急得大叫不止,可是她的御风术还远远没练到像我这般可以遨游九天的地步,只能远远看到我飞走了,干着急不已,却也无从追赶。
我一边大哭,一边奋力地飞着,我只恨不得累得倒下来,可是体内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的真元力支持着我向无穷远处飞去。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再也没哭了,可能是我的眼泪流干了吧?当他开始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正坐一个高极了的悬崖之边,呆呆地看着遥远的落日,夕阳返照在我的身上,白色的纱衣被这夕晕涂抹上了一层酡红色的颜色,在晚风中飘飘扬扬。极远处的太阳的圆圆的脸,正一点一点儿地没到山下去,只剩了一条细细的红线还在山梁上。一片片云霞真是绚丽极了,红得像火,从西边天空,一直延伸到了东边的天空,绵绵几千里。远处一座座的小山峰之间,充满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偶尔有一两点房舍,上面飘扬起一缕细细白白的烟气。在这边崖上,生着几株松树,这崖很高,太阳最后的一抹光线都涂抹到了这几株石壁之上的松树和那些笔直如削的坚硬石壁之上,我甚至可以看到,那一根根的松针边缘,都有一抹紫红色的晚霞衍光。几只小鸟儿“哥哥、哥哥”地叫着,从远处飞了回来,在石壁之前一盘旋,随即投向石壁间的一鸟窝里。
我就这样看着这一切,看着太阳渐渐地沉下去,沉下去,一直到最后一缕光茫也从最高的山峰之上消失,只余下霞光仍在。
这种感觉,叫作宁静。
可是他的出现,却打断了这一片宁静。
“丽娘,你这是何苦来着?”杨晴川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杨晴川站在我身后不远处,身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晚风吹动,他的衣角轻轻地摇摆,颇有一种飘逸出尘的感觉。他的眼里充满面着怜爱之意。我很是不喜欢他这样地看我,我皱眉,冷冷地道:“是你?你又来做什么?”
杨晴川叹了一口气,说道:“丽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那也没什么,可是你又何必这样地折磨你自己?我早知道那个段誉是一个花花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了他,定然会受苦,可是丽娘你却那么地死心眼儿,唉!”
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晚风吹在我的身上,我感到微微地有些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杨晴川的话,像是一根刺,直接扎到了我心底最娇嫩软弱的一块肉上,可是我仍然很倔强地说道:“是吗?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杨晴川学着我的样子,在崖边坐了下来,两只脚垂在崖边,低低地说道:“丽娘,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不喜欢段誉那个小子,丽娘,你一定会回心转意,你会爱上我,我会一生一世地爱你,永远照顾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儿的委屈,丽娘……”他的声音很低,似乎在喃喃自语一般。可不知道怎地,我意然感到他说得很有道理,段誉终究是一个多情之人,见一个爱一个,在原书之中,他爱上了王语嫣,可也没将木婉清忘了,可是现在他爱上了王语嫣,却居然讨厌我了,这是何等地令人伤心!
杨晴川又说道:“丽娘,你看你,为了那小子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将你的清白身子给了他,为了他操劳国事,将大理国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你一定是废寝忘食吧!你看你,现在可比原来瘦得多啦!你一心一意地对他,可是他呢?三心二意不说,居然对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也都不屑一顾,还如此地骂你,你能忍得了这口气么?丽娘啊丽娘,你也太傻了吧?他除了是一个大理国世子,还有哪一点儿配得上你?他一个凡夫俗子,可你是仙道中人,他纵然是跪下来舔你的脚趾,也嫌他身份太低,我们身为仙道中人,何必为了那些俗人而劳心费神?丽娘啊丽娘,你就好好地想想吧……”
杨晴川的话就像是一条毒蛇,咬到了我的心底,一丝丝的毒液注进了我的心灵之间,是啊,我为大理国做了那么多,纵然段誉不喜欢我,也该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看在我为大理国做了这么多的贡献的份上,也该对我客气几分吧?我与他是政治婚姻,这我知道,可是他如果不喜欢我,早在大理的时候,他就该说出来,明着摆出不喜欢我的样子来,这样我也理解,何以要作出一副喜欢我的样子,骗得我全心投入,却又在外面拈花惹草?在我爱他爱到了最深处,爱他爱得最投入的时候,冷不丁地在我心里插了一把带毒的尖刀!你真是好狠啊!段郎!
我不禁咬牙切齿,低声但是狠毒地道:“段郎,你不爱不要紧,可你不该如此地骗我!段郎,你对我做的一切,我一定会加倍地回报给你的!”
杨晴川心里一喜,暗道:“看来我的搜魂魔音还是起作用了!虽然丽娘你的功力比我高强得多,可是有心算无心,你终于还是着了我的道儿,丽娘啊丽娘,你马上就要是我的人了。”于是赶紧又说道:“丽娘,你看我就不同了,我虽然没有段誉那小子的权势,可是我与你一样,是修道中人,要是我们合籍又修,成为一对逍遥世间的神仙眷侣,松间泉上,且自逍遥,可不比做那个大理王妃强得太多了么?如果丽娘你喜欢权势,我们也大可以自己建一个国家,以我们的修为,纵然想一统天下,当了中原的皇帝,也不是难事啊?丽娘,嫁给我吧!”
我本来已渐渐地坠入了杨晴川的搜魂魔音之中,他的魔音里携带的恶毒的种子已植根于我心底,可是他刚刚说的话,却让我心里起了一丝的警惕!什么?我嫁给他?开玩笑吧?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以前丽娘是爱他,可我又不是丽娘,我干嘛要嫁给他?真是自作多情!我冷哼一声,心里不禁起了逆反之心。
我自然不知道杨晴川正冒险为我进行魔音洗脑的手术,我心里这么一挣扎,精神力量顿时反击,杨晴川正自窃喜之机,陡地感到一股凌厉的精神力量反击而来,直刺入他的脑海之中,他只感到自己的大脑似乎被大铁锤猛力锤了一下似的,精神力顿时受到了重创!立时之间,他闷哼一声,鼻孔与耳朵里,立即流出一缕细细的鲜血来。
我听到杨晴川的戽哼之声,侧头一看,看到了杨晴川五官司中都流出血来,先是感到奇怪,一念转后,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杨晴川居然在给我下达暗指令!我才在不久前刚刚从琼光那里知道了时空管理员为人下达暗指令,从而使一个人变成了另一个人,使本来温柔娴淑的官家小姐变成了蛇蝎心肠的马夫人,可想不到这会居然也有人对我下起暗指令来了!杨晴川无疑是想对我下暗指令,使我爱上他,做他的妻子,可是他终究要失败,毕竟我的精神力量比他强上太多!可是他虽然失败了,我心里仍是怒气难平,大怒叫道:“杨晴川!原来你也不是一个好东西!你居然敢对我来阴的?”我一跃而起,飞落崖上,双手一拉,滋拉拉一连串暴响,双手间已闪现出一柄紫红色的光剑!
杨晴川一见,吓了一大跳,他认得出来,这是用真元力形成的真元剑,正是御气七元剑里的内容,只是御气七元剑里同时使用七种性质的真元力形成真元剑,单单一种性质的真元力根本无从凝固成形,只有七种不同性质的真气相生相克,这样才能保持真元剑的稳定,可是现在陡地有一柄单一性质的真元剑出现在眼前,岂能不吓了他一大跳?他这才意识到,我的修为,实在是比他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已然达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他居然对我施以搜魂魔音,当真是老虎嘴里拔牙,狮子嘴里做牙科,纯粹是找死的行为。
我心里恨极了他这样的阴险小人,大叫道:“你去死吧!”挥动真元晶剑向杨晴川刺去。
杨晴川亡魂大冒,飞快地闪身避过一刺,口中大叫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段誉为什么讨厌你吗?”
我心里一震,手里一呆,说道:“为什么?”我刚问出这个为什么,心里已然隐隐约约地浮出了答案,杨晴川既然能下暗指令让我爱他,那他会不会下暗指令使段誉讨厌我呢?如此说来,我岂不是错怪了段誉?
便在我心神失守之机,杨晴川奋力运转全身的力量,大声道:“不错,段誉那小子也是中了我的搜魂魔音,可是纵然没有我的搜魂魔音,他难道就会对你忠心不二吧?难道他就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吗?丽娘!你难道就不恨他?你难道就不恨所有的人?你心里恨所有的人!你……”他知道自己命在一丝之间,再也不敢说让我爱他这样的胡话,急切之间他又想不到什么指令来命令我,胡乱叫道:“你恨这所有的一切,你要毁灭一切!对,你要毁灭一切!”
“毁灭一切”,不过是杨晴川为了活命,而胡乱想到的一句话。其实他自从发现他无从得到我的爱,在段思平的地宫里想了三天三夜,心里恨意大炽,难以平伏,心里只有恨!恨天!恨地!恨所有人!恨不得毁灭一切!他出了地宫,本来想先杀了段誉,然后再杀了我,最后再自杀,千里迢迢地找到了江南,可正找到段誉的时候,却又恰好碰到鸠摩智施展搜魂魔音,他心里一动,觉得好像又有了一丝希望,所以将心里那恨意收了起来。而现在眼见计划失败,他情急之余,找不到什么好的指令,不知道怎地,绝望之余,那“毁灭一切”的心思又自浮了出来,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大叫:“你要毁灭一切!”他这时是用了全身的功力施展这搜魂魔音,威力又比之先前强大的百倍,而我此时正在心神失守,这会听到“毁灭一切:这四个字,顿时中招,这四个字立时深深地烙进了我的意识深处。
我立即失了会儿神,自言自语地道:“毁灭一切?毁灭一切?段誉,你负了我,我要毁灭你,大理国是我一手所建,如今我已被段誉抛弃,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不错,我也要毁灭掉大理国!我还要毁掉大宋、吐蕃、西夏、大辽、高丽……”我越想越兴奋,“毁灭一切:这四个字让我兴奋得全身发抖,我不禁疯了一般地仰天大笑:“不错,我要毁灭一切!我要毁灭一切!哈哈哈哈哈哈……”声音在薄暮暝暝之中,远远地传了开去,群山震响,回荡不绝。
杨晴川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刚才那一击,他已用尽了全身的功力,这会体空空荡荡,而我大笑的声音之中又夹着强大的真元之力,声波之下,即便是百丈之外的崖松,也栗然发抖,近处的地面石头,也随之跳个不停,而生活地周围的鸟雀更是惊得纷纷飞出窝来,随即被强大的声波震得五脏俱裂而亡。杨晴川身在近处,又全无抵抗之力,被声波一震,立时又吐了一口血,他心下骇然不已,心里暗自惊慌:“糟了!她只怕真的会按照我的搜魂魔音说的做,当真会毁灭一切,那可怎么办?”杨晴川本来只是被情所困,因情生变,可是并非真的是一个有意祸害天下的坏人,这会陡地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自然感到后悔与惊惧。
我陡地笑声止息,心里现出了一丝清明:“不对,我不能这样做!这都是杨晴川给我下的暗指令,我不能按着这样的指令来做!我必须振作起来!我必须保持自我!不能为心魔所乘!”我心里明白了一些,陡地全身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暗道:“幸亏我醒得及时,如果我刚才不能醒过来,我可就完了,可就真成了一个大魔头了!”
我正自明白着,自己对着自己说话,陡地听到一声呻吟之声,低头一看,杨晴川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他这会无论是眼睛里,还是耳朵里,都大股大股地冒出血来,脸上血腥一片,看起来狰狞可怕,他倒在地上,全身都是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全然没了先前那一股飘逸出尘的味道了。我心里不禁生出一些怜悯之心,这家伙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居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害人不成反害已,全然是自找苦吃!
看着他,不知道怎地,我心里怜悯之意渐去,心底止不住地生出一股子恨意,如果不是他从中挑三拔四,用邪法去迷惑段誉,岂会让段誉讨厌我?如果不是他对我施以暗算,我又怎地会止不住地想要毁灭一切?都是他!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我还会和段郎好好地生活,是他害得我失去了幸福!失去了我的段郎!可现在我纵然知道段誉是因为他的邪术才会不爱我了,如果解开段誉所中的邪术,便能让他重新爱上我,可是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因为我也中了邪术!我情不自禁地恨段誉,恨我亲爱的段誉!
我知道我一定也是中了杨晴川的邪术,可是我却没办法解除,如果要为我解除邪术,必须是功力比我高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在哪里?世间能帮我的,我想得到的,只有琼光和龙末风,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找他们!而且我还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杨晴川所下达的指令其实并不深,可是因为我的意识之中本来就有一些对段氏的恨意,杨晴川所说的一切,除了让我爱他的那一段,其他的都是理由极其充分,不能让我不相信,段誉纵然不是因为他的邪术,一样也会爱上别人,**持朝政,段誉会对我反感,那是必然的事了,这我应当早就料想得到,可是我始终在欺骗自己,想让自己相信,只要我一心一意地对段誉好,他也一定会深爱着我,无怨无悔。可是我早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悲剧性的结局,只是我一直不肯直面这个事实而已。虽然杨晴川对我施展邪术,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可是他的话却是那样的有道理,不能不让我接受。而我一旦相信,杨晴川所下达的暗指令便越印越深,纵然是杨晴川自己,现在也无法为我解除这些暗指令了!我纵然知道这都是暗指令作祟,可是我却毫无法子,这全都是因为我相信杨晴川所说的话有道理!我每想一遍,我心里便对那暗指令加深了一层,直到它与我的意识再也无从分割为止!
按照修真术上的说法,我这是入了魔,如果我无法斩断心魔,那么我永远也不可能恢复正常,可是偏偏我的心魔却是这样的有道理,让我无从拒绝它的入侵,眼睁睁地看着他植根于我心底最深处却无可奈何!
我心里一片绝望,看向杨晴川,渐渐地怒火大炽,我知道,我这是心魔又开始发作了,可是我并不想制止它,我惨然地一笑,朝着杨晴川说道:“杨晴川,你害得我入魔,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你现在开心了?你现在满意了?你让我毁灭一切是吧?好啊!我就毁灭一切,我先从你开始!”
一掌击出,强大的真元能如一道紫红色的火焰流自掌心喷出,正击在杨晴川的身上,杨晴川惊骇不已,连惨叫都没有,他身体中便即有无数的紫红色光茫从皮下暴身而出,刹那之间,他的身体便即化成了粉尘,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晶莹玉润,全无血迹,干净得就像是天空中的白云一般。可是,这只手掌却将会毁灭一切!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心想:“我,还是我么?如果我再遇到佩儿,我会不会忍不住,将她给杀了呢?”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害怕,原本在我心里,佩儿不过是一个丫环,我刻意疏远着她,可是我现在快要失去她了,我才陡然之间发现,我意是那样地爱着她,她是我心灵中唯一的依靠了。我想,如果永远不再见到她,也许就不会伤害到她了。现在她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朋友,我绝对不能伤害她。
主意打定,我手轻轻一抖,每秒三万一千五百零三次的神念振动发出,手里出现了一张软软透明的奇异物质,那是如意千面。我将如意千面戴在脸上,如意千面开始如水一般地流动着,从我的脸上流向身体其他的部位,一直到将我全身都包了起来。我心念一动,脸部的透明物质开始自动地调整,过了好一会儿,这种如水波一样的波动停止了,我手一挥,空气里的水汽渐渐地聚拢过来,凝结成冰,光滑可鉴,明亮如镜。我对着冰镜一照,镜中出现了一个绝美的女郎,这女郎容貌又比丽娘要漂亮了许多,一切的不完美的地方,都一一修正,直到再无可修改为止,现在纵然是以前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琼光,也绝对没有这般美丽。我心念一动,我的身材也随之变化,变得纤腰如蜂,酥胸高挺,充满了诱惑之力,任何男人一见,必定会眼睛再也移不开。而衣服与发饰,也随着我的心意而发生了变化,紫红色的半透明的罗裙将腰身勒得紧紧的,饱满的胸脯就像是要破衣而出那般,若隐若现,充满着勾魂夺魄的神秘吸引之力,发式回复成了少女的式样,东改西修,总算满意了。我的纤纤玉指一弹,冰镜陡地啪地一声,碎成了冰粉,飘飘扬扬地落地。
我已不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名叫迷雾津。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似乎有一种禅的意味在其中。神秘的迷雾,抵达彼岸的渡口,我便是迷雾津。
“嘿嘿,女人征服男人,男人毁灭世界。也许我要毁灭一切,可容易得很,可是那样又有什么趣味可言了?我如此悠久的生命,如果在片刻之间便将这个世界摧毁了,日后还玩什么?所以我得使得一个巧妙的法子。”我喃喃自语着,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
毁灭世界,先从毁灭英雄开始。
此时明月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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