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福镖局林震南之子林平之拜见东方教主。”另一人道:“恒山弟子仪琳见过东方教主。”黛昭丽心道:“原来是他们,他们来这里做什么?”那林平之声音也与以前不同,变得甚为尖锐,与东方不败有颇多相似之处,黛昭丽心知他那是因为他被去势之后,后遗症渐渐地表露了出来。
东方不败道:“你是福威镖局的,又姓林,这么说当年的林远图是你先人吗?”林平之道:“正是。”东方不败道:“你要见我,现在已经见到了,你说说,你究竟有何事?”
林平之道:“我……我想拜你为师!”玉女峰顶虽然在众多魔教高手在场,可是只东方不败一个人说话,别人若非东方不败问及,绝不出声,这时却听得数十人一齐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想拜教主为师?”“你以为我教教主的武功,是什么人都能学的么?”一时之间,吵嚷不绝,又突然之间,群响皆绝,只听东方不败道:“你且说说,你为何要拜我为师?你林家虽然说不上什么名门正派,可也是白道中人,与我日月神教也没什么交情,日月神教被江湖中人视为魔教,你怎么不拜青城,华山,衡山,泰山,崆峒,点苍这些门派为师?再说,你林家的辟邪剑法与我的武功可谓是同源而出,你不好好修炼你自家剑法,却要拜我为师,那是什么道理?”
林平之道:“我林家的剑法早已失传,青城派余沧海不知从何处听说,我林家另有一本辟邪剑谱传世,便设下许多阴谋诡计,算计我林家,又污我林家偷他青城派的剑法武功,杀死我娘,囚禁我爹,又派人追杀于我,如今正道中人都欲杀我而后快,我想来想去,当今天下,也唯有日月神教容得下我,也只有拜东方教主为师,学得武功,才能杀得了那些所谓正道的伪君子,救出我爹,并为我娘报仇。”黛昭丽心想:“原来如此,不过林震南是在岳不群手中,他怎么以为是被余沧海囚禁了的?”
东方不败哦了一声,说道:“我看你资质甚好,而且最要紧的是,你恰好符合练我所修神功的要求,难得有人求我收徒,我便收了你吧!”林平之大喜道:“拜见师父!”众魔教高手一齐大声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一时声动群山,黛昭丽与令狐冲二人听见这等威势,不由脸上变色。
东方不败又道:“恒山派的小尼姑,那你呢?”只听仪琳道:“既然林公子已拜东方教主为师,仪琳心事已了,这就要回恒山去了。”只听东方不败道:“哼,你以为你五岳派的人见了我,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么?”便听到林平之与仪琳齐声惊呼,黛昭丽与令狐冲便见一团灰影从峰上落下来,黛昭丽不及多想,飞身而出,抓住仪琳,令狐冲扯下腰带向黛昭丽掷去,叫道:“抓住!”黛昭丽反手抓住腰带,令狐冲用力一拉,将二人拉了过来。
东方不败听到有人,尖声叫道:“谁?”同时黛昭丽感到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直冲自己而来,条件反射地拿出断玉刀在头上一挡,只听当地一声响,手腕一麻,断玉刀险些脱手,一枚钢针斜插入旁边青石之中。黛昭丽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东方不败向自己射了一枚细针,穿过了厚达丈余的土石,射向自己头部,要不是反应得快,拿刀一挡,非受重伤不可。
黛昭丽与令狐冲行藏已露,便从洞口向上飞起,落在峰顶,眼见峰上有数百人之多,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却穿了一件大红色衣服,衣服之上还绣了花,想必便是东方不败了。在东方不败身侧,立有两个年青俊美的公子,一个黛昭丽认得,便是林震南之子林平之,另一个想必便是杨莲亭,在这几人以外,又有许多人,将山顶团团围住,正是魔教众高手,其中有鲍大楚,桑三娘,童百熊等人,另有一个年纪约莫在二十到三十风之间的美艳女子,在众人之中份外出众,想来便是张无双。
鲍大楚突然道:“教主,这女的便是黛昭丽!”
黛昭丽将仪琳放下,仪琳向黛昭丽躬身行了一礼,又向林平之道:“林公子,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说罢,转身便行,竟似没将东方不败放在心上,也没对东方不败刚才杀她感到生气。众魔教高手见她这般从容不迫,安定闲适的样子,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折服之心,没再为难于她,放她下山。林平之道:“仪琳,你……”想去追上,可是倘若就此追去,只怕母仇难报了,眼睁睁地看她走远,不一会,便消失在山下。
东方不败上下打量着黛昭丽,眼中露出兴奋之色,道:“你的武功果然神奇无比,本座十分感兴趣,倘若你肯将你的武功传授于我,我便让你当这日月神教的副教主,如何?”众魔教高手一时大惊,东方不败提拔了一个杨莲亭,已叫众人苦不堪言,更何况又来个武功更胜杨莲亭百倍,且又杀人如麻的黛昭丽?一时纷纷道:“教主,不可啊!”杨莲亭道:“不行!她怎么做得了副教主?”他心里想的是若此人当了副教主,岂不是他手里的权力旁落了吗?
黛昭丽淡笑道:“日月神教的副教主?我还不敢兴趣,不如你把你这个教主的位子让出来,我倒还可以考虑考虑。”众魔教高手纷纷大怒,喝道:“放肆!”东方不败眉毛一竖,尖声道:“你居然不肯?你居然不肯?我要杀了你!”说罢红影一闪,向黛昭丽扑到,黛昭丽急忙施展轻功躲避,刹那之间,一白一红两道光影前后追逐,在峰顶倏来倏去,渐渐地,峰上出现了数十上百个黛昭丽,后面跟着数十上百个东方不败,二人你追我逐,却始终没交一招,二人身法极快,可是没多大风声,但这峰顶面积也不过三十丈左右,二人转着圈子,渐渐地空气被带动,形成一个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强,将二人扯离地面,二人在空中依旧是追逐不休。地面的尘土被空气抽向空中,把那漩涡染成一片黄色,黛昭丽与东方不败没入黄色之中,众人只能看到两团影子在旋转,却分不清哪一个是东方不败,哪一个是黛昭丽。
众魔教高手与令狐冲瞧得头晕目眩,心中烦闷,纷纷闭上眼睛不看,又感到一股极强的引力吸得自己向场中滑去,俱心中惊恐,纷纷向外退去。
那空气漩涡直径越来越小,转速却越来越快,吸力也随之大增,渐渐地,那漩涡越来越细,最终变成了一根直径丈许的笔直圆柱,直达十丈高空,而地面则出现了一个深达三尺的深坑。众魔教高手感到吸力越来越强,不禁退了又退,终于在峰上无立足之地,纷纷退下峰顶。
便在这时,突“当”地一声大响,直震得众人耳朵里轰隆隆地作响,那几如实质的浑黄土柱也陡地一颤,中间一道黄色圆环向四周扩散,原来东方不败与黛昭丽已接上了手。随即便听到一串叮叮当当的大响,密得连成了一条线,只听得东方不败那尖锐的嗓音叫道:“你这是华山剑法!这是泰山剑法!这是恒山剑法!衡山剑法!嵩山剑法!没有了吧?哈哈!五岳剑法,不值一提!”提字出口,那气柱之中抛飞出一个人影来,摔在地上,却正是黛昭丽,东方不败随即跟着飞出气柱。
黛昭丽颤悠悠地站起身来,令狐冲大惊,叫道:“四妹!”抢过去扶她,却见她一手按在心口膻中穴,从膻中穴中抽出一根细细的钢针来,抛在地上,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往后便倒。
黛昭丽若论内功,那是胜过东方不败许多,可是这许多内力得来太易,并非自然苦修所致,不免难以收发由心,加上她膻中穴中的热气时时蠢蠢欲动,牵制了她体内真气的运行。她轻功也快了东方不败少许,可是却不能快慢随心,转折也不够随意,渐渐地被东方不败赶上,二人用断玉刀和绣花针相斗,虽然断玉刀锋利至极,可是那绣花针断了一根又是一根,仿佛没个尽头,终于她被东方不败一针刺在了膻中穴,刹那之间,体内热气再也收束不住,冲入了全身经脉之中。
突听杨莲亭的声音叫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圣教主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众魔教高手瞧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无不心神震荡,这时一齐大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圣教主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以往听杨莲亭要大家说这几句话,那是口中称颂,心中大骂,可这会儿却叫得心悦诚服,只觉得东方不败武功之高,实在是当得起这几句话,于是纷纷大叫:“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圣教主武功盖世,天下无敌!”
东方不败向黛昭丽走去,令狐冲早已持剑在手,手一抖,一剑四发,分刺东方不败左右期门穴与天突穴膻中穴,那是华山派的妙招,叫敌人无从分辨到底所刺何处,招是妙招,只是令狐冲内力太浅,出手不快,不见威力。
东方不败失声笑道:“就凭你这样的微未功夫也想对我出手?你是华山派的么?”说着,两根指头拎着一根绣花针,左一拔,右一拔,上一拔,下一拔,将四剑荡开,令狐冲虎口出血,手中长剑拿捏不住,掉在地上,口中却毫无畏惧,说道:“不错,我正是华山令狐冲,你要杀便杀,又何须多言?”
东方不败道:“我又何必杀你?华山派的武功在我眼里不值一提,你便是练上一辈子,也不配我出手杀你。”
便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这小子武功不成,那是没将华山派的武功学到家,谁又敢说华山派的武功不行?”东方不败喝道:“谁?给滚出来!”便见一个青袍老者颤颤微微地走上山顶,慢慢地在一块大石之上坐下。东方不败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但见这老者白须青袍,神情抑郁,面如金纸,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你五年前受了我一掌,还没死么?”
那老者咳嗽几声,道:“你不一样中了我一剑?你没死,我又怎么舍得去死?”众魔教高手心中不由一惊,瞧那老头子病怏怏的,走路之时一路三摇,好似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垮,可是他竟受了东方不败一掌没死,还刺了东方不败一剑,怎地从没听说过这人?
黛昭丽只觉得五脏六腑之中便如有一座火山在喷发一般,全身都似乎要被焚化了,可是突然之间,胸口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之地,渐渐地泄了出去,原来热气又倒灌入了日暖玉之中。她脑袋里稍稍清醒了一下,便听到那老者与东方不败的对话,不由呻吟了一声,低低地道:“是风太师叔吗?”说着,又吐了口血,晕了过去。声音虽低,峰上的除了杨莲亭,令狐冲,林平之三人外,无不是内外兼修的大高手,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众魔教高手心中陡地一动,暗自道:“原来是他!剑圣风清扬!”
东方不败尖声笑道:“不错,当年一战,你我不分胜负,可如今,你重伤未愈,而我却武功更进一步,你我谁胜?谁败?”
风清扬咳了一声道:“天下间,可不是你一个人便能称雄称霸的,武功胜过你我二人的,也大有人在。便是这个小姑娘,便不在你之下。”
东方不败道:“风老头,你没看见她已败于我手,命在旦夕了么?”风清扬道:“这小姑娘我瞧着顺眼,待我指点她三天,虽然不能就此天下无敌,但打败你,却是轻而易举。”说着,在黛昭丽心口一按,一股浑厚的内力透入她体内,激发了她的阴寒内力,将热力缓缓逼回膻中穴,可是风清扬脸上的金气又浓了几分。黛昭丽娇躯一震,便自醒来,口中道:“多谢风太师叔相救。”她当自己与小玉是同一辈的人,而小玉是恒山弟子,按辈该叫风清扬为太师叔,因此她也这般叫,同时不免也有拉关系之意。
东方不败冷笑道:“那我倒要看看,这小姑娘学了你的独孤九剑,究竟能有多强,三天之后,便在此峰之上,再一决高下!”说罢,带着众人而去。
风清扬在三天之中,悉心指点黛昭丽的剑法武功,虽时间匆匆,却已令黛昭丽进入了一座全新的武学殿堂,令狐冲这旁听生,也习得了这剑法中的精髓。
这一日清早,风清扬说道:“小姑娘,独孤九剑你已经学全了,打败东方不败已不成问题,只是你的内功积伤已深,只怕是难以痊愈的了,你去少林寺,找方正小和尚,就说是我叫他将易筋经借你一观,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我这就要走了,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也不要跟人说见过我。”
黛昭丽急道:“难道太师叔不管我和东方不败的比武了么?”风清扬道:“那还有什么好看的?以你现在的武功,便是两个东方不败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了。”说着,颤颤微微地下山去了。
不过多时,东方不败已至,不过这回只他一个人,他见只有黛昭丽与令狐冲两人,不见风清扬身影,先是一愣,随即尖声大笑起来,叫道:“风老头怕死,躲了起来,好得很,好得很!”说着,对黛昭丽道:“出招吧!”说着身形一闪,已到了黛昭丽面前,手中绣花针点出无数星光,朝黛昭丽胸前大穴刺落。
黛昭丽这次却不闪不避,手中断玉刀疾刺东方不败喉咙,东方不败咦了一声,侧头避开,口中道:“果然有些门道!”但那刀倏然横划,依旧指向他的喉咙,东方不败只得后退,同时手中钢针去拔那不足半尺断玉刀,忌料那刀向下一划,切向东方不败胸腹,令他这一拔拔了个空,东方不败不愧为一代宗师,在这间不容发的空当里,身子下方向后飘起,面朝下方横呈空中,躲过这一切,可那刀又如影随形地刺向他喉头,东方不败避无可避,用手中的绣花针压向断玉刀,意图在断玉刀之上借力,断玉刀却陡地一偏,侧过绣花针下落之势,削向东方不败脸部,东方不败大惊,左手横挡,在断玉刀上一抹,借着极微之力倒翻而出,落在三丈之外。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令狐冲连看都没看清楚,只觉得两人是一闪不见,再一闪又出现,两人已分了高下,但见黛昭丽手指间捏着一柄极短的刀,眼角含着淡淡笑容,而东方不败满脸怒容,他提起手来一看,左手手心里已经被划开了一道细口,鲜血好半天才渗出来,滴达,滴达地落在地面上。好在他轻功极高,倘若轻功略差,这一刀,已经将他整个手掌切下来了。
东方不败又气又怒,他三日之前与黛昭丽交手,见识了她的断玉刀的厉害,这次来,特地准备了数根天外殒金所铸成的绣花针,谁知这次竟连她的刀都没碰上,便即受伤。
东方不败咬牙切齿,又行扑上,还没等他动手,黛昭丽高高地举起了右手中的断玉刀,从右上方斜向下划直至左下方地面,虽然只是一刀,可是这一刀快如疾电,势如奔雷,刀上更是迸出一道青色光茫,直达五尺之外,直扑东方不败面门,东方不败大惊,急忙后闪,那青光在地面一划,划出一道长有丈许,宽不足寸,深及半尺的的裂缝。东方不败突然觉得脸上一痛,伸手一摸,却摸了一手血,原来他虽躲过那一刀,但脸上仍为刀气所伤。先前黛昭丽使的是近身缠斗的小巧绵剑法——虽然手里拿的是一柄小雕刀,后一招却是大开大阖的刀法,又叫东方不败上了一当。
东方不败怒极道:“大家同为……你……你竟伤我的脸!我要你偿命!”他施展轻功,绕着黛昭丽旋转,越转越快,便如一道红色圆环,将黛昭丽圈在环心。黛昭丽却凝神不动,东方不败陡地从她背后扑至,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刀正对着自己面门,只等他自己送上门去。东方不败大骇,倒纵而出,这一次虽未受刀伤,可是气血逆转,体内经脉受损,受的伤比前两次还要重。
东方不败喘了一口气,扬手射出一篷飞针,那些飞针有的在空中发出尖利的啸叫,有地却无声无息,有的时快时慢,有的左右摇摆呈曲线前进,有的首尾相接,连成一道细长直线,有的横铺开来,如屏似障,黛昭丽心中不禁一惊:“好一个东方不败,果真是一个用针的好手!这一手暗器工夫,天下没第二个人比得上。”那针来势极快,仿佛东方不败手刚一动,针已到了黛昭丽面门。黛昭丽陡地身体似乎要融入虚空之中了一般,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生出了无数双手臂,手中断玉刀划出一个个圆圈,圆圈中心生出吸引之力,将飞针吸得偏离原来的方向,投入圆圈之中,被断玉刀一搅,顿时纷纷断成数截,落入尘埃,倏然又万臂归一,重回人间。
东方不败呆呆地瞪了她好半晌,陡地怒容平息,说道:“你胜了,我败了,看来我以后得将名字改一改了,就叫做东方一败,你们走吧。”
黛昭丽淡笑道:“东方教主,你还要不要我的武功了?”东方不败道:“你既然胜了,又何必再担心?莫说你的武功,便是我的日月神教,你也大可取去。”黛昭丽道:“那么,告辞了。”说着,转身便行。
突然之间,听到一声刺耳的破风尖啸,一道寒光射向在一边观战的令狐冲,黛昭丽大惊,疾扑令狐冲,手中断玉刀将那枚绣花针击飞,同时之间,令狐冲大呼道:“小心背……”黛昭丽只感到背后一阵剧痛,一股大力涌到,便身不由己在向前冲去,跟着便掉下悬崖,令狐冲不及多想,飞身扑向黛昭丽,一把抓住黛昭丽的腰带,二人一同向深不见底的深崖之下坠去。
东方不败站在崖边向下望,但见这悬崖之下云封雾锁,也不知有几千几百丈高,这二人坠下去,势必摔成肉酱,不由心下里松了一口气,狂笑道:“哈哈哈,只有我是不败的……哈哈哈,哎哟,好痛啊,我的脸!”
黛昭丽强忍着背心疼痛,叫道:“你……你干什么跳下来?”山风吹来,叫她几乎开不了口,令狐冲没听见,说道:“你说什么?”黛昭丽大声道:“我说你是个大傻瓜!”这时既然当面骂他他也听不到,不骂白不骂,再说,此时不骂,只怕数息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骂了。谁知这句令狐冲倒听得分明,大声道:“是啊,跟你一样傻!”
黛昭丽气极,想不到骂人不成,累得自己也成了傻瓜,当下扭头不去看他,只听到耳中风声大作,眼睛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一片片云雾从二人眼前飞速掠过,突然黛昭丽望见一片绿色向自己疾冲而至,她心中一动,猛地将令狐冲向上抛起,她这一抛,使得令狐冲便如从地面近处落下的一般,自己的下落速度却又加快了好几倍,只听得哗啦一声水响,黛昭丽如遭重锤猛击,随即便晕了过去。
鼻端里闻得一股肉香,黛昭丽跟着便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感到胸前背后的伤痛减轻许多,睁开眼睛,便瞧见一片湖水,水边燃着一堆火,火边坐着三个男人埋头大嚼,其中一个便是令狐冲,另两个却满头满脸的毛发,浑身上下围着一张黑乎乎,油腻腻的不知什么动物的毛皮,地面抛着断成数截的铁链。
其中一个高瘦的毛人打了个饱嗝,惬意地道:“好饱!三天前那掉下来的那个人只剩下一只胳膊,我可没吃够,今天总算是饱了!咦,小女娃娃,你醒啦!来,吃块烤肉,饱饱肚子,我都听到你肚子在叫唤了!”说着,便将一块热气腾腾的烤肉抛了过来。他这一抛,似是甚为随意,却发出呼地一声大响,可见此人内功极为深厚。
黛昭丽下意识地将那肉接住,只感到手微微一麻,她陡地想到:“不好,这是人肉!”忙不跌地扔了出去,只眼另一人突然窜出,在肉落地之前接住,口中道:“小姑娘,你也真是的,不吃便不吃吧,好好的兔子肉,扔了多可惜。”这人一窜之时,虽不如黛昭丽与东方不败那般快,可也极为迅捷。
黛昭丽不禁道:“难道这不是人肉?”那人脸上全是黑毛,只两只眼睛白生生地,只见他翻了个白眼,道:“人肉早吃得光了,哪还有?不过,你爱吃人肉,便等上面几时再掉下一个死人来,我们分给你吃便了。”黛昭丽连连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是吃兔子肉吧。”她在四下里一看,果见水边有一堆带血的兔子毛。
令狐冲在火堆之上取下一块兔子肉,递给黛昭丽道:“四妹,你吃这块吧,这块烤得好。”黛昭丽接过,吃了一口,果然烤得又香又嫩,居然还有一股微微的咸味,她高兴地道:“咦,味道很好啊,不过,这咸味是怎么弄出来的?难道这里出盐么?”此言一出,令狐冲顿时满脸通红,低头吃肉,不敢做声。
那高瘦的毛人哈哈一笑,神情甚为得意,说道:“小女娃儿,你倒猜猜看!”黛昭丽陡地想到《射雕英雄传中》,在明霞岛上的一幕,恍然道:“原来……原来这上面是撒了尿的!”另一个稍显矮胖的笑道:“女娃儿真是聪明,一猜便中!”
黛昭丽恶心不已,大吐特吐起来,将手中肉块远远抛开,那矮胖毛人呼地窜将过去,抢到肉,撕咬起来,口中模模糊糊地道:“真是的,在这地方吃不到盐,只能撒尿,你们是这二十多年来下来的唯一的活人,可不能将这盐浪费了!唔,有咸味,就是不一样!”
黛昭丽这才明白,他们这是要节省盐份,动物界之中,猴子们时常从同伴们身上抓汗水的结晶吃,也是这个道理。不过,纵然如此,她也绝吃不下拉过尿的肉,她愤愤地对着湖面一掌击下,只见掌风所及,湖面迅结结冰,冰面直扩散到三丈以外。两个毛人俱破口惊呼:“好厉害的掌力!”
如今正值初秋,天气颇热,加上湖面甚大,不消一会,湖面的冰一时化尽,十数条又肥又大的白鱼漂了上来。黛昭丽径自抓起数条,破肚去鳞,在湖水之中洗净,放在火上烧烤,不一会儿,香气四溢,黛昭丽早饿得极了,拿起一条大吃起来。
那两毛人闻着香气,顿时口水直流,那高瘦的道:“香!真香!”那矮胖的也道:“实在是香!瘦子,我们好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的鱼味儿了?”那高瘦的激动得便要哭出来,说道:“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我们看得到,却吃不到,那份痛苦啊!”说罢,两人一齐向火上的鱼抓去,突然又啊地大叫,一齐倒翻而出,捧着手发愣,原来在那一刹那间,他二人手背各自被黛昭丽用手弹了一下,二人只感到手背一片冰冷,全然没了知觉,眨眼之间,手背之上竟肿起两个青色大包。
黛昭丽冷冷地道:“我可没尿撒给你们吃,你们还是不要吃我的鱼吧!”那两人见她吃完一条,又吃一条,吃完一条,又吃一条,都馋得口水直流,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样子说多可怜便多可怜。令狐冲道:“四妹,你别跟两位前辈开玩笑啦!让两位前辈也吃一条吧?”说着,便到火上去取鱼。黛昭丽轻轻将他的手推开,冷冷地道:“我又不是你令狐公子什么人?你凭什么拿我烤的鱼?”令狐冲一愕,随即脸现悲色,道:“不错,我不是黛小姐你什么人,我真是太冒昧了。”
黛昭丽本来是生气他骗自己吃撒尿兔肉,也不过是怄怄气,过一会儿便好了,说话之时不免带了点刺,可不想到竟伤了令狐冲的自尊心。她心中顿时好生后悔,忙拉着令狐冲的手轻轻摇动,柔声道:“三哥,你生气啦?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怄气,你可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令狐冲心里本来甚为生气,可是瞧她这般可怜地求自己,那是前所未有的事,再说她这般柔声细语的,又叫他怎生狠得下心来拒绝?心里的气顿时消了,道:“我没生气,四妹,你就让两位前辈吃鱼吧!”黛昭丽道:“好啊,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两个毛人一听,顿时大喜,便伸手去取鱼,黛昭丽却伸手拦住,说道:“要吃鱼也行,不过,你们两个却得每人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才可以吃鱼!”
那两人一惊,齐声道:“什么条件?”
浮世神闻录_浮世神闻录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