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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1 / 1)

()十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渔翁得利

贺旋风离开葫芦峰后,吴影子马上召集全寨弟兄,宣布自即日起封山,未经他本人允许,任何人不得下山,亦不准外人上山。

第三天下午,山下第一道哨卡传上话来,说有一个自称是贺教官派来的人,要求面见吴寨主,有话要说。吴影子闻报大喜,马上传令请上山,自己站在寨门口迎接。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子,肩膀很宽看上去精悍结实,穿一套咖啡色空军牛皮茄克衫,兰色马裤,没戴帽子,长长的头发沾满灰尘和枯草。一见面他就吃准迎接自己的是吴影子,抱拳作揖,略略欠首:“吴寨主,您好!您好!”

吴影子亲热地携着对方的手,径直引进后寨卧室。喽罗送来洗脸水,来人洗过脸,从皮茄克内袋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吴寨主,这是贺教官给您的信札。”

吴影子一看,贺旋风信上说,来人是东北军空军上尉刘达,营救少帅事宜已正式决定行动,具体日期及有关事项由刘达和吴寨主面谈。

“哦,是刘上尉,您好!”

刘达笑道:“贺教官回航校一说来贵寨的情况,咱们东北军弟兄都称赞吴寨主深明大义,感谢阁下对我们这次行动的鼎力相助!”他朝吴影子连连作揖。

吴影子慌忙还礼:“请坐!请坐!”两人说了一阵,外面天气渐暗,吴影子点上油灯,招呼喽罗上酒菜。伙房早已准备好,一声令下,几个人穿梭般地出出进进,转眼工夫就摆了一桌菜肴。吴影子亲自为刘达斟酒:“山野之地,无甚佳肴款待,刘上尉请勿见笑!”

“哈哈,吴寨主太客气了!”

酒过三巡,吴影子问:“贺教官信上说营救张将军一事已经定下日期了,不知是哪一天?”

刘达神情严肃:“少帅现被囚于奉化溪口镇雪窦山,我们决定长途奔袭,冒死营救!营救行动定于明天实施。”

吴影子听说要从杭州赶往奉化去营救,连忙发问:“你们力量够吗?如果需要敝寨支援,不必客气,尽管开口就是!”

“不瞒吴寨主说,刘达此行目的就是向贵寨求援。护送少帅需要人马,我们拢共只有二十余人,难免捉襟见肘。因此,想请吴寨主派二三十名弟兄随我们一起去奉化。少帅脱身后,贵寨弟兄就留在那里看住宪兵,待过半天后离开。不知吴寨主是否应允?”

吴影子一口答应:“可以。我派30名弟兄,各携短家伙,随你们出阵。”

刘达拱手致谢:“谢吴寨主!唔,如此的话,贵寨弟兄今晚就得转身了。贺教官已派了一辆大卡车在临安显北门外三官堂恭候,连夜赶赴杭州,稍事休息,天明即出发去奉化。”

吴影子招来徐阿大:“你带30名弟兄,各携短家伙,即刻下山,去临安北门外三官堂,那里有卡车等着。”

刘达接口说:“我把‘派司’给你,到时候,你把它交给司机,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拿出航校新发的证件递给徐阿大。

吴影子道:“你们今晚随车去杭州,抵达后一切听贺教官指挥,不得有误!”

徐阿大答道:“是!”

吴影子打开屋角的保险柜,取出一块雕花铜牌(这是夜间下山的凭证),递给徐阿大:“去吧,路上小心些。”

徐阿大走后,吴影子问:“刘上尉,你看其他环节是否还需要增派人员?”

“其他没啥了,吴寨主在这里准备一下,等着接待少帅就是了。”

“刘上尉今晚就宿在敝寨吧。”

“是的,贺教官让我协助吴寨主做准备工作。”

吴影子正为葫芦峰弟兄都是南方人,担心接待不好张学良而发愁,闻言大喜:“喝,那太好了!我正担心不了解你们东北人的生活习惯而怠慢张将军哩,有你在这里就好了。”一瓶酒已喝光,他起身从柜子里另取一瓶“二锅头”,满斟两杯:“刘上尉,酒逢知己千杯少,咱难得碰头,今晚喝个痛快!”

刘达唔唔大笑:“正合吾意!”

吴影子无论如何没料到,他聪明半世,糊涂一时,这回可是上了赔家底贴老本的大当了——跟他喝酒的这次根本不是什么东北军空军上尉刘达,而是复兴社浙江站行动科长宋百川!

宋百川怎么会以航校教官身份出现在葫芦峰呢?这里要作一个补充交代——

宋百川在镇海用计谋摆脱中统情报官肖仁念后,连夜驾车返回杭州。浙江站长李千步收到他用加急电报发来的情报后,立即派员去空军方面调查。待到宋百川抵杭州时,调查人员已经查清去雪窦寺谒见张学良的那个“和尚”原是少帅参谋朱仁堂伙同东北军空军飞行大队长、现笕桥航校中校教官张三贵。李千步、宋百川马上去吴山别墅向戴笠报告,请求允许浙江站立即采取行动,逮捕朱仁堂、张三贵。

戴笠听了并不开腔,坐在那里眨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他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问道:“是否有证据表明这个姓朱的和‘屠寓所案件’有关系?”

李千步吃不准戴老板为什么这样发问,把球踢给行动科长:“宋科长,你是具体负责侦察‘屠寓所案件’的,你说说看嘛!”

宋百川暗骂上司狡猾,却只好如实回答:“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实这一点。”

戴笠一挥手:“那目前不能抓他们,试想,目前你们掌握的唯一证据就是朱仁堂伙同航校教官张三贵和张学良会面,这个,构不成逮捕他们的理由。别说张学良已经被政府特赦了,即使没特赦也不能凭此抓他们!唔,明白了吗?”

“报告处座,卑职明白了!”李千步、宋百川恭恭敬敬道,心里却在嘀咕:平时一贯主张乱捕无辜的戴老板怎么突然讲起“证据”来了?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戴笠的真实想法。戴笠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上层内部要员之间的互相倾轧、尔虞我诈、今敌明友、今友明敌的现象看得够多的了。至今蒋介石没说过处置张学良。别看他现在被囚禁着,过一程放出来官复原职也说不定。现在若对他的部属穷凶极恶,得罪了张学良,以后如果人家重返军界报复自己怎么办?

蒋介石下令把东北军这些军官调来航校一举,戴笠看得出是怀柔手段,委员长并不想把这些人怎么样,而如果自己此时采取了极端措施,弄的不好倒破坏了委员长的步骤,惹得龙颜震怒,降职丢官都说不定。不过,对于他们正在策划的行动,那是应当认真对付的,否则,一旦营救成功,他戴雨农在委座面前交不了帐,只好把头颅送是去了!

怎样对付?戴笠考虑了一个方针:摸清朱仁堂方面的营救计划,暗中予以破坏,使他们的愿望成为肥皂泡。他把意思向李千步、宋百川说了一下,让两人回去商量着办。上级领导都是这样的,只交代方针,至于具体方法那要靠下级自己去想,否则还要下级干什么?

李、宋两个离开吴山别墅回到站本部机关,李千步也学戴笠,把此事交给宋百川,限当晚拿出方案来。行动科长纵有不满也无可奈何,只好回到住所去连夜苦思冥想。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打入对方内部。他连夜驱车去笕桥航校,找到军法处长,请求了解张三贵那班“东北佬”的情况。航校当局表面上优待“东北佬”,暗地里却严加防范。当下军法处长向宋百川一一作了介绍。行动科长对女上尉欧阳倩发生了兴趣:来航校后不问政治,情绪消沉,喜欢打扮,每天往舞厅酒吧钻。这种角色,一般说来是比较容易争取过来的。行动科长从档案袋里抽出欧阳倩的照片,揣进了自己的工作本子……

次日晚上,欧阳倩在去舞厅的路上被行动科特工秘密绑架,塞进汽车,七拐八弯驶往复兴社浙江站本部机关。宋百川带她参观刑讯室,让她目睹被捕者遭受老虎凳、烈火盆、辣椒水、马尾鞭、竹签子、铁蒺藜、吊绳、压棍诸般酷刑折磨的惨状。

欧阳倩出身富商家庭,从小娇生惯养,从电讯学校毕业到空军工作后也没吃过苦头,眼前所见的种种刑罚她别说看了,连听都没听说,当下吓得魂飞魄散,双膝瘫软,昏倒在刑讯室里。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衣服已被剥光,几个特务正往一条军毯上浇冷水,说东北人不怕冷,要用湿毡子把她裹起来放到外面去冻着玩。

欧阳倩连冷带吓,浑身打颤,正没奈何处,宋百川进来了,问她是否愿意参加复兴社,女上尉顾不上多想,连忙点头,于是马上受到优待:“洗过热水澡后,被领进一个布置考究的房间里,里面摆着一桌酒席,李千步、宋百川陪她饮酒。午夜时分,宋百川派车送她回航校。临走时让她填了一张表格,得到了三百元赏金。

宋百川为了使张三贵对欧阳倩的出现不感到突然,策划了一场假戏――从禁闭室里提出两名违反团体纪律,准备送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的特务,亲自找他们谈话,让他们戴罪立功,去航校筹建子虚乌有的“干部处”。航校头头早已得到戴笠的好处,当然为他们提供方便。那两个家伙不知有诈,赎罪心切,干得十分起劲,不料却被欧阳倩“发现”。可怜至死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百川这一招果然有效,张三贵、朱仁堂对欧阳倩深信不疑,女上尉于是顺利获知营救计划。并秘密向行动科长报告。

几天后,欧阳倩又送来一份极有价值的情报:“贺旋风出使葫芦峰成功,吴影子愿意接纳张学良。

宋百川喝了半夜酒,最后决定亲自冒充敢死队代表去葫芦峰,端掉吴影子的老窝,迫使敢死队中断营救计划的实施。

天明后,行动科长去见上司李干步,谈了自己的方案。李干步一听,困意顿消,连声叫好。临安军警方面正为吴影子的频频扰骚而头痛,听说有这么个斩草除根的机会,喜出望外,不惜花费重金,请驻扎浙、皖交界处的陆军117师派一个连前来助战。浙江省警察厅也调来一百名警察交宋百川调遣使用。因此宋百川化名刘达上葫芦峰,山下已集中了七百人马。

对这些,吴影子当然全不知晓,他正沉浸在即将结识卓赫千里的张学良将军的巨大喜悦中,以至“刘达”解开皮茄克拉链准备下手时,他还以为对方喝酒多了燥热哩:

“刘上尉,要不要把窗子打开?”

“不用”。宋百川微微一笑,他把皮茄克的前襟敞开,露出里面穿的一件黑色毛料猎装,猎装的左侧上衣袋中,露出一条白手帕的尖角――这是复兴社的专家研制的一种秘密武器,手帕尖角下面有一个钢笔头大小的喷嘴,通过一条细管和藏在衣袋里的一个盒状软囊相连通,只要轻轻在衣袋外面按压一下,喷嘴立刻会喷出雾状液体,洒在对方脸上使其失去知觉。

宋百川抓起酒瓶,站起来往桌子对面挪步,“吴寨主,兄弟敬你一杯!”

吴影子根本没留意宋百川的举动,口中反而连连道谢,宋百川俯身假装斟酒,左手却往上衣口袋一压。一股雾状液体悄然无声地朝吴影子喷去,而且一大半喷在嘴巴里,这大大加快了药效。吴影子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遭了暗算,身子已经向后仰去,被行动科长一把抱住平放在地下。

宋百川把门插销拴上,找了根绳子将昏昏沉沉的吴影子四肢缚住,又用毛巾堵住嘴巴。他从吴影子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保险箱,原以为里面必定藏了金银财宝,不料一看只有一些纸币和刚才给徐阿大作为特别通行证使用的雕花铜牌。宋百川把钞票揣进怀里,拿了块铜牌,重新锁上柜门,然后把吴影子移到床上,放下蚊帐,开了房门,轻手轻脚踅去。

寨门口倒是有土匪站岗的,还是双岗,但宋百川手里有通行铜牌,他们只道是吴影子放他下山的,验看后也不言语,开门放行。下山小道上的五道哨卡也担负着验查通行铜牌的职责,不过宋百川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不但要过这五关,还要斩十将哩,把五道双岗逐个解决,为攻山部队扫除障碍。

行动科长凭那块雕花铜牌,顺利出了寨门,他在黑暗中掏出手枪,推弹上膛,并拧好消音管,揣在袖里,吹着口哨,不慌不忙地往下走。到了掩体口,头道哨卡的两个土匪揿亮手电筒一照,认出是寨主的客人,便客气地招呼:“先生,下山了?”

“下山了。”宋百川把铜牌夹在左手中食指递过去,“这牌子,是给你们的吧?”

“不,交给底下头道岗。”

话音未落,宋百川左手出击,一掌把说话的哨兵击倒,几乎是同时,右手握着的手枪也扣响了,子弹击穿了打手电的那个哨兵的脑袋。因为装了消音器,枪声非常小。接着他顺手操起倚在石壁上的步枪,用枪托朝那个被击昏的哨兵头部砸了几下,转身就走。

接着,宋百川如法炮制,五道哨卡闯下来,只用了半小时,而且守卡的十个哨兵,都被他报销了。

宋百川站在最后一道哨卡前,按亮手电筒朝下面闪了三下。山脚下,早已有人候着,回闪了三下。宋百川吹了声口哨,底下那个领头的喝声“上”,一支精心挑选的夜袭队,轻而易举地拔关过卡,直奔葫芦峰顶……

天目山寨好酒,绿杨藏龙卧虎,裹着风袖子轻,驶酒杯邵几瘦,趁清光不醉无休。自把豺狼引入室,转眼来顶火封门,且莫问武林人笑否。

欧阳倩夹着一包衣服走进女浴室,管理更衣房的一个中年妇女迎上前来,点点头微笑道:“欧教官来啦。”

欧阳倩还以甜甜的一笑:“有空房间吗?”

“欧教官还是去七号吧,那里只有一个人在洗。”

欧阳倩脱了衣服,用一条绿色大浴巾裹着**的身子,趿拉着拖鞋往洗澡间走去。航校女浴室全部采用沐浴装置,浴室拦成一个个三四平方米的小间,每间装着两个沐浴龙头,一次同时可供两人洗浴。欧阳倩走进七号,里面已有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正在调节水温,见女教官进来,她一个急转身,晃荡着一对硕大的**:“欧阳教官来啦!”

欧阳倩认出这胖女人是宋百川派来的联络员,连忙朝对方陪笑:“您好!”她不知胖女人的姓名,也不想知道。

胖女人站在水龙头下面,让温水冲着肥胖的躯体,用命令式的口吻道:“你也把水龙头打开!”

欧阳倩卸下浴巾,打开龙头,用毛巾擦着身体,眼睛一直望着对方。

胖女人双手揉抚着乳峰,小声问道:“有什么情况?”

欧阳倩用同样的声音回答:“他们从报上看到葫芦峰匪巢被端、匪首吴影子被擒的消息后,决定更改营救计划。”

“怎样更改?”

“具体情况还没摸到,这是核心机密,我没资格参加。”

“科座对此事十分关注,你要快搞清楚。”

“嗯。”

胖女人缓和了语气,“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吗?”

“那两具尸体给发现了,我担心会追查到我身上来。”欧阳倩说。

昨天,航校雇附近的农民来疏浚池塘,水一抽干,那两个替死鬼的尸体便暴露无遗了。成为轰动全校的新闻,航校方面已向警察厅报了案。

胖女人笑道:“此事科座已知道,他会作妥善安排的,你尽管放心,绝对不会追查到你头上来的。”

“哦!”欧阳倩松了一口气。

胖女人关上水龙关,用干毛巾擦着身上的水渍,说:“记住,明天仍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我等着。”

“知道了。”

“我先走了,你慢慢洗。”

欧阳倩洗完澡走出浴室,已是暮色初沉。走过教官餐厅时,她弯进去看了一下,菜的品种虽不少,却都是对不上她这个北方人口味的杭州菜:醋溜全鱼、炸响铃儿、东坡肉、虾油卤浸鸡之类。她想了想,决定去外面找家北方风味的饭店吃一顿。

欧阳倩往校门口走去,却看见迎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睛盯着她的脸:“您是欧阳倩小姐吧?”

欧阳倩觉得奇怪,我在这里人地生疏,怎么会有人认识我呢?她迟疑了一下,未置可否地反问:“你是哪里来的?”

车门开了,跳下个穿黑色警官服的青年男子,个子高大,肤色较深。她往女上尉面前一站,恰似竖起了一座黑铁塔。他脸露笑容,大嘴微启,牙齿在暮色中闪着白光:“欧阳小姐,我是浙江省警察厅的。”

欧阳倩暗吃一惊,但转念一想,方才那个胖女人说过宋百川会作妥善安排的,也就不那么紧张了:“警察厅找我干吗?”

警察笑道:“呵呵,我们知道欧阳小姐还没吃晚饭,想请您去外面吃顿便饭。”

欧阳倩把脸一沉:“我没空!再说,我是军人,跟你们警察素无来往,平白无故吃什么饭?”说罢转身欲走。

对方身形敏捷,大步一纵转到欧阳倩身边把她拦住:“欧阳小姐如果不领情,那我只好用另一种方式恭请了!”他把大手一晃,欧阳倩发现他手里握着一支白郎宁手枪。

“啊!你……你想干什么?”

“别嚷嚷!招来那么多人,只会让你脸面更加难看。乖乖跟我们走一遭,吃顿便饭就送你回来。”

欧阳倩这时意识到那胖女人说的话不大牢靠,宋百川并没有什么妥善安排。现在警察已经找上来了,别无它法,她只好跟对方走,反正她是复兴社的人,谅警方对她也不敢怎样。这样想着,她胆量倍增,指指对方的武器,冷笑道:“去一趟就去一趟,把这玩意收起来,都是跟枪杆子打交道的,谁唬得了谁哪!”

警官收起手枪,拉开车门:“欧阳小姐,请!”

汽车驶出校门,警官转脸看着欧阳倩:“欧阳小姐,您看咱们去杭州城里‘王顺兴’怎么样?”

欧阳倩起初以为自己遭逮捕了,一听此话倒有些吃惊:“怎么,真的去吃饭?”

“是去吃饭嘛,不过席间有几个小问题想向欧阳小姐请教。”

“那我也不客气了,‘王顺兴’是杭州菜,我这个东北人吃菜口重,吃不惯你们那种咸不咸甜不甜酸不溜丢的江南菜,找家北方菜馆吃去吧。”

“行!行!”警官拍拍司机的肩膀:“老弟,咱去‘北国风’,那是北方佬开的,典型的京帮菜。”

二十分钟后,汽车在‘北国风’酒家门前停下,警官像搀情侣那样把欧阳倩搀扶下车,并肩走进酒家大门,上了二楼,在一个单间了坐下。

跑堂奉上菜单:“小姐、先生,请点菜!”

警官把菜单递给欧阳倩:“欧阳小姐,请您点啦,我不熟悉京帮菜。”

欧阳倩也不客气,一气点了八个菜,又问跑堂:“你们这里有烧鸭吗?”

“有!有!正宗挂炉烤鸭。”

“再来个烤鸭。”

警官接口道:“再来两瓶青岛白葡萄酒。”

“好咧!”

片刻,酒菜一一奉上,跑堂以为这是一对情侣,很识相地退了出来,顺手把门带上了。警官斟满两杯酒:“欧阳小姐先干一杯!”

北方女子善饮,欧阳倩毫不迟疑,把酒一饮而尽。警官咂咂嘴道:“欧阳小姐,我作个自我介绍:本人姓晏,名子建,浙江省警察厅刑事处二科副科长。”说着,他递过一张印制得十分考究的烫金名片。

“晏科长找我有什么事?”

晏子建从容不迫道:“本人奉上峰之命承办笕桥航校沉尸案,经过将近36小时的侦察,不幸发现此案与一位容貌出众、风度高雅的小姐似有牵连,这位小姐就是阁下。因此我把您请到这里来,想当面请教几个问题。”

对方这么一点明,欧阳倩心里有点着慌,表面却声色不露,强装镇静:“晏科长,你身为国家警务人员,可要注意依法办事,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我将考虑为了维护我的名誉而向法院提出控告!”

“哈哈……”晏子建仰脸大笑,“真可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欧阳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为了‘依法办事’,我似乎不应当把您请到这里来谈话,而应当换一个地方,比如说警察厅或者拘留所。”他像变戏法似的右手往空中一抓,手里竟凭空多了一副小巧玲珑的白铜手铐,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欧阳倩还没来得及说话,晏子建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笑吟吟道:“请欧阳小姐把手伸出来!”

欧阳倩嚷道:“干吗?干吗?逮人可是要拘捕证的!”

“嘿嘿,对于一个省警察厅科长来说,办拘捕证易如反掌。”晏子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过印章的空白拘捕证,当场填上欧阳倩的姓名、性别、年龄、拘捕事由等,连钢笔一同送到她面前:“请欧阳小姐过目,顺便在下面签上您的名字。”

“唔……”欧阳倩没料到对方还有这么一着,目瞪口呆,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对方,嘴里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晏子建微笑道:“之所以没有把您抓起来,完全是考虑到您的门第、身份和名誉,可惜欧阳小姐没有领我这份情哪!”

欧阳倩愣了一会,嘴唇神经质地颤抖着,从牙缝里迸出三个字:“你——问——吧!”

“这就是说,欧阳小姐承认自己与航校沉尸案有关喽。这个态度很好!”晏子建收起手铐,拘捕证,重新拿起筷子:“欧阳小姐,咱们吃着谈,别让菜凉了。”

欧阳倩喝了口酒,机械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香酥鸡放进嘴里嚼着。被晏子建这么一搞,她忽然觉得酒菜变为了,喝酒好像喝药水,吃菜好像吃刨花,满嘴苦味。她放下筷子,用忧郁的眼光望着对方:“晏科长要问什么,请开尊口吧。”

“尊口谈不上话倒是要说的。在言及正题前,请欧阳小姐允许我插上一二句话。我想为了使欧阳小姐容易理解我接下去要说的话,有必要先介绍一下我的有关情况:本人出身捕探世家,祖上数代都是吃捕探侦缉饭的。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曾在杭州微服夜游西湖,把随身携带的一柄八卦樽给失窃了。”

他轻喝一杯酒,接着道:“乾隆爷龙颜大怒,敕令杭州府衙一日破案,否则将知府斩首。府台大人急得差点悬梁,还是晏某的祖宗帮他解了围,半日内追回原物,拿获窃贼。之后几代,晏某家都干捕探活,吃侦察饭,至晏某是第七代了。

晏某不才,未曾破过名震遐迩的大案,但凡上峰交办的案件,从来没有打过回票。向欧阳小姐说这些绝非炫耀祖宗,自我标榜,而是希望欧阳小姐不必对我在24小时里查清航校沉尸案件觉得惊疑,这样对你是有好处的。我先说这么几点,让欧阳小姐看看是在懵你呢还是真掌握情况了:有人看见,死者左纪良在失踪前数小时,曾和欧阳小姐在航校餐厅接触,当时你们坐在餐厅东北角26号餐桌;另外,两名死者并非航校技工,却在失踪前数小时,即那天下午,穿着电工工作服在你们东北教官所居住的楼房周围转悠,而他们转悠的路线是欧阳小姐提供的,你事先已在上面撒过剪成细末的糖果纸。这两点依欧阳小姐看来,不知是否可以算作证据?“

欧阳倩没料到晏子建竟对自己和案件的关系了解得这样详细,就像当时他在旁边待着一样。可是当时她反复观察过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注意自己嘛,这真是怪事了!现在怎么办?对方已经点到头上来了,如果硬顶非让这个姓晏的逮走不可。进警察厅她倒不怕,谅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宋百川知道后马上会办交涉放人的。问题是敢死队那里如何交代?她参加营救行动之后,张三贵向她宣布过纪律,其中有一条就是在准备阶段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超越笕桥范围。为避免引起怀疑,这一阵她连跳舞都不去了。今晚来杭州是身不由己,待会儿若能回去或许倒还不至于被发觉。但如果今晚被抓进去,最快也得明天晚上才能放回去。一天一夜不露面,必会引起张三贵的怀疑,一追问起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圆其说。而按照他们对左纪良两人的手段看来,为了营救计划的顺利实施,当然回毫不犹豫把她干掉!这倒是件麻烦事,关系到生死存亡。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眉峰忽然一绽,何不干脆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挑明,看他敢把我怎么样?这样做尽管违反了复兴社的“团体纪律”,但却是为了完成宋百川交下的任务,宋科长会原谅她的。

欧阳倩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主意,好比吃了定心丸,神情顿时平和镇定,朝晏子建莞尔一笑,娇声嗲气道:“晏科长,我有个要求,不知是否可以提出来?”

“欧阳小姐但说无妨。”

“刚才晏科长给了我名片,我想这东西只要出钱就能复制,不足以证明身份,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证件给我看看?”

“可以。”晏子建掏出证件放在欧阳倩面前。

女上尉仔细看过照片、钢印、骑缝章、厅长名章一应俱全,无懈可击,却还不放心,想了想道:“我可以给警察厅打个电话吗?”

晏子建站起来:“请吧。”

两人来到帐房间,晏子建让帐房先生取来电话号码簿,翻到有省警察厅总机的一页:“欧阳小姐,你看着号码自己拨吧。”

欧阳倩拨通了警察厅总机,让接总值班室,一问值班员,刑事处二科确有晏子建其人。放下耳机,她无话可说了,朝晏子建笑笑:“晏科长,咱们仍去楼上边吃边谈吧?”

晏子建仍是不急不恼,笑模笑样道:“好啊。”

两人重新入席。晏子建道:“欧阳小姐已经检查过了我的身份,你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了,不知接下来是否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欧阳倩斟满酒,把杯子高高擎起:“晏科长,先干一杯吧!”

晏子建没碰杯,一饮而净,亮亮杯底:“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倩那双流光溢彩的眼里泛出狡黠而调皮的神色:“晏科长既是神探,想必已经查清那两名死者的真实身份了?”

“已经查清了,两人是航校莫校长批准的准备筹建干部处的工作人员,刚从南京陆军大学调来。”

“这是莫校长亲口对你说的?”

“是通过他秘书转告的。”晏子建脸上的神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原先的那种矜持,自信正在消退,转而出现了疑问和惊讶。

欧阳倩看清了这个变化,意识到主动权有转换的希望了,遂淡淡一笑:“晏科长,我斗胆说一句:这回你可是‘神探’不神了,你的调查失败了——死者并非南京大学来的,而是复兴社特务处的特工,在以前他们违反了团体纪律,正蹲禁闭室呢!”

“哦,复兴社的!”

欧阳倩相信这会儿该轮到自己神气了。她受了这么些窝囊气,当然不愿意白白放过

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于是提高了声音到:“晏科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晏子建愣了愣,摇头不象摇头的举动。

“呵,‘神探’先生,你太谦虚了……这样吧,我给你看样东西——”她拉开皮夹克,

翻出左前襟,亮出佩在内袋里的一枚铜证章。

“哦——”晏子建此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欧阳小姐是复兴社的?”

“晏科长想不到吧?”欧阳倩从对方眼里发现一丝疑色,知道光凭这枚证章是不能使他想信自己的特务身份的,弄得不好反倒会使事情复杂化,只有把真相说明:“晏科长,反正是自己人,让我把真实情况说给你听,你就会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了。不过你必须答应保密,因为目前此事还没结束呢。”

“我以我的警官身份发誓:严格保密!”

欧阳倩于是把张三贵等人的营救计划与少帅参谋朱仁堂参预,以及自己奉命(她隐去了被捕一节)混入敢死队刺探情报的全过程说了一遍。晏子建听罢,连叹“想不到”。

欧阳倩喝了不少酒,又说了那么多话,觉得口渴,遂唤来跑堂让沏壶好茶,她喝茶的时候,晏子建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神情严肃,脸上好似堆着一层严霜。欧阳倩喝下一杯茶,看看他仍是这副样子时,遂轻声道:“晏科长,你在想什么?”

晏子建把小半截香烟扔进烟缸,微笑道:“欧阳小姐,看来我们之间是闹了一场误会,我想我应当立即中止侦察航校沉尸案。但是由于我们处座已在下午听取我的案情汇报了,我必须有充分理由说服他同意我的想法,因此,想请欧阳小姐把你刚才对我说的情况写一份简单的文字,你看可以不可以?”

他似乎是商量的口吻,很诚实。

欧阳倩见他说得很诚恳,勉强点点头:“那我写吧。”

晏子建指指墙边的茶几:“去那边写吧。”他掏出钢笔,却没有准备纸,想了想从自己的勘查本上撕下两页递给女上尉。

欧阳倩出身富商家庭,一共读了十二年书,从小到大每年都是学校的优等生,写这份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刚才说的等于打了腹稿,这会儿下笔自然不在话下,七八百字一气呵成,那边晏子建一支香烟还没抽完。

晏子建看了一遍,赞道:“行文流畅,用词恰当,字也写得蛮漂亮,同人一样秀气,欧阳小姐真是女才子!”

他忽又叹了一口气,吐出一口烟圈缓缓道:“可惜,可惜啊,照我看来,你这女孩子真不应该选择干军界这一行哪!”

欧阳倩道:“早知道会来杭州,我当然不会去空军了。”她担心离航校时间太久会被张三贵发现,急着想回去,便说:“晏科长,时间不早了,你送我回航校吧。”

晏子建看着手表:“好吧!”他让跑堂结了帐,挽着女上尉胳膊下搂,登车而去。

车抵航校门口,欧阳倩道:“晏科长,我就这儿下去吧,自个儿进去,”她怕被张三贵等人撞着了引起怀疑。

晏子建说:“这里到你们住宅还有一段路,天黑,难走,还是让汽车载着进去吧。我把你接出来,就要把你送进去。”

欧阳倩不好再说什么,听凭轿车把她送到住宅楼旁边。下了车,双方互道再见,握手而别,欧阳倩站在黑暗中,看着轿车渐渐远去,方返身进屋。开门进去,她一头扑在床上,双手着胸口,叹道:“妈也,真险哪!”

女上尉没料到,真正的危险这会儿刚开始……

那辆轿车驶出几十米后,晏子建忽然拍拍司机的肩膀:“停下!”

“怎么?”

“下车。我去办点事,你溜过去,在黑暗里蹲着,盯着那姑娘的屋子,别让她出来。”

“是!”

晏子建大步急行,来到张三贵住室前,一面咳嗽一面踩着沉重的步子登上石阶。刚到门口,门就开了,张三贵双手插在皮茄克口袋里,借着从身后射来的灯光打量着这个从未谋面的警官:“这先生是……?”

“您好!”晏子建朝空军中校友好地点头:“您是朱教官吧?我是省警厅弄事处二科的晏子建,想找您谈点事情。”

“哦,原来是晏警官,请进!”

张三贵把晏子建引进外间,向围着桌子玩麻将牌的贺旋风、豆金才、丁四春绍道:“这位是省警厅的晏警官,找我谈点事情。”

贺旋风用极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晏子建。他们四个正在商量营救新计划,中途被这个穿黑制服的可疑家伙打断,大个子心里好不恼火。晏子建似乎意识到了,朝三人点头时特地对贺旋风笑笑:“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找朱教官说几句话就走。”

张三贵指指里间,“晏警官,去里面说吧。”

两人进了卧室,晏子建望着张三贵,神色庄重的说:“朱教官,在我未道明来意之前,请您和您的朋友接受我――一个爱国警官――的热情问候和崇高敬意!”

张三贵心里一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却不露声色,含糊其词道:“嗬嗬爱国一家!爱国一家!革命军人个个都应忠于党国。”

晏子建掏出欧阳倩写的那份东西:“朱教官,我这里有份材料,可能看见后你对它会发生兴趣。”

张三贵只看了几行,两道浓眉就耸了起来,待到看完,脸色因异常愤怒而涨得绯红。他点了支香烟,抽了几口平平气:“晏警官能不能把情况介绍一下?”

晏子建把调查沉尸案的情况说了一遍,临末道:“我实在不曾料到这起案件后面还有这么一层内容,否此我决不会如此卖力地侦查,因为你们干的事情我不应当知道。不巧的是,此事恰恰被我知道了,反复考虑下来,我决定把情况告诉朱教官,使你们心里有个数。至于这份材料,请朱教官还给我,否则我没法向上峰交代销案理由。”

张三贵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晏教官对我们准备实施的行动是如何看的?”

晏子建说:“朱教官,我很关心时事,自‘九•一八’以来,我每天都在翻看报纸,希望看到政府出兵关外抗日击朱的消息。我翻看了几年,失望了几年,张学良、杨虎成二将军发动的西安兵谏重新点燃了我心中的希望之火,没想到这仅是流星似的闪光。我敬佩张、杨二将军的豪气胆略,我同情张将军的不幸处境。正因为如此,我对您组织和领导的营救计划理解和支持。当然,由于我的职业和家庭情况所限制,我不可能参加你们的行动。”

张三贵笑笑:“晏教官,你今晚的行为事实上已经参加我们的行动了。”

晏子建脸有愧色:“朱教官,我上有七旬老母,下有三龄幼童,内人又久病不愈,全家就靠我支持。因此,请原谅,我提一个唐突的请求;万一你们遇到意外变故,恳请千万不要把我牵涉进去!”

“晏警官尽管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牵涉到你的。”

晏子建站起来:“谢谢!朱教官,我告辞了!”

张三贵拦住:“请等等,让我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

张三贵走到外间,对贺旋风附耳悄言了几句。贺旋风大惊:“啊,有这事,他妈拉个巴子的,老子掐死她!”他朝豆金才、丁四春挥挥手,低喝一声:“走”,三人出门而去。

张三贵返回卧室,取出一叠钞票递给晏子建:“晏警官,聊表谢意!”

晏子建把钞票挡回:“朱教官,恕晏某实言,若是在下为钱财而来,这点钱是嫌少的。我不是生意人,不会干这种钱进钱出的事,请把钱收回吧。朱教官若认为晏某还可以交往的话,今后请来寒舍坐坐。咱们交个朋友。”

晏子建递过一张名牌:“这上面有寒舍地址。”

张三贵看了看,把名片递回:“我记得了,名片还是不留的好,朱某目前身处险境,朝不保夕,随时有被捕的可能,因此,不能让外人知道和你有来往。”

两人坐在那里聊着。张三贵道:“晏警官对航校情况很熟悉啊,只用了一天多时间就把线索查到欧阳倩头上了。”

“哦,我有个表兄既不是教官也不是学员,而是不穿军服的雇员,试飞员无职无权,但在飞行方面,却有连航校校长都比不上的自由。他几时想驾机升空,只需填张单子去校部盖个章就是了,而这个盖章简直就像是自己的,上去就给盖,向来不打回票。张三贵听晏子建说表兄是试飞员,心里一动:何不利用这个叫晏道诚的搞劫机?他正想开口往这边扯着试探,豆金才进来了。

“大哥,我们讯问过了,她供认不讳。老贺请大哥发令,该如何处置?”

张三贵眨着眼睛不吭声。

豆金才说:“老贺的意思,她既然连少帅都要出卖,干脆宰了!再说,复兴社已经瞟上我们了,得掐断这根线。”

张三贵叹了口气:“我和朱参谋交换一下意见。”

说着他拨通某招待所房间的电话号码道:“老朱么,我张三贵。”

电话里传来声音道:“有什么事?”

张三贵回答道:“欧阳倩入了复兴社,老贺准备掐死他,打电话交换一下意见。”

电话里沉默了一阵道:“这样吧,她是我们东北人……送她回西安。”电话挂断了。

张三贵道:“饶她不死吧?”

“那……”

“派两个人连夜送她去火车站,让她回西安。”

“她会不会中途下车,重新回来?”

“我看不可能,她已经失去内奸的价值了,重新回来说不定会被复兴社干掉哩!”

豆金才说:“那好,我这就去!”

晏子建说:“朱教官,夜深了,如果没其他事,我告辞了。”

张三贵和他握别:“明天我亲临贵府拜访。”

“哦,晏某恭候!”

……

夜已很深了,刮着一阵透骨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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