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国斯隆德的隧道安静了下来。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当芬杜伊拉丝回到自己的家门口时,已经快接近深夜了。她打开自己的房门,里面扑面而来一股热气。她看见侍女正从浴室中走出来,便知道侍女已帮她准备好了洗澡水。
她对侍女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房间里关上门,侍女站在门外安静地等待着。芬杜伊拉丝坐到床上,开始解自己的腰带。这两天天气开始转暖了,这时候因为浴室里的热气,房间里也很被弄得很热,这让芬杜伊拉丝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刚把腰带丢到床上,想要脱下裙子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公主她正在洗澡,不太方便接受拜访。”芬杜伊拉丝疑惑是谁这会儿来找她。不过反正自己也不是见客人的时候,就打算任由那人被自己的侍女回绝了。
“对不起,那我下次再来吧!”屋外传来了凯勒巩的声音。芬杜伊拉丝立马改了主意。虽然不知道凯勒巩为什么突然来找她,不过她突然心想,反正也还没开始洗,不如先看看他有什么事吧。
她把腰带缠回来,走过去把门打开。“没事,我现在还没开始洗,让他进来吧。”芬杜伊拉丝说。侍女鞠了一躬,往旁边绽开,让凯勒巩走进来。然后侍女为他们带上了门。芬杜伊拉丝对凯勒巩的到来感到受宠若惊,再加上房间里的闷热,她的脸涨得通红,那红色一路延伸到她的耳朵。
“你有什么事吗,凯勒巩大人?”芬杜伊拉丝礼貌地问,然后摆手示意他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就座后,凯勒巩对芬杜伊拉丝露出一个微笑,这使她心跳加速。“这段时间我和库如芬一直协助着你的父亲管理纳国斯隆德。”凯勒巩说,“不过过几天我们兄弟要去塔拉斯迪尔能打猎。毕竟春天很快就会结束,庆祝夏日之门的宴会之前需要做很多的准备。我们大概会去几天,所以这几天希望公主代替我们兄弟,好好辅佐你的父亲。”
芬杜伊拉丝敷衍着点头,因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话上。她的心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她的脑中早已被各种幻想填满了。因为心中的激动与房间的燥热,她开始出汗。那汗水沾湿了自己身上的裙子,让她裙下的身姿显露出来。看到这样的景象,凯勒巩想起了弟弟跟自己说过的话。或许这是个好机会,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这么热?”凯勒巩说。说着他脱下上衣挂在椅背上。他结实的胸膛展现在芬杜伊拉丝面前。芬杜伊拉丝害羞地低下头。凯勒巩注意到了,忙说,“对不起,公主。我有些失礼了。”说着要重新穿起来。
芬杜伊拉丝马上抓住他的手:“要是实在觉得热就不用了。”她一字一句说道,“说实话,我还没见到过这么好的身材呢。”说完她又害羞了。凯勒巩闻言笑了起来:“格温多的身材,难道不好吗?”
公主摇头:“他……比较瘦。和你的健壮比不了。”说着红着脸地转过头,“确实好热!一定是侍女把洗澡水弄得太烫了。她总是这样!”
凯勒巩站了起来,握住公主的肩膀转回身,擦拭她脸颊上滑下的汗水。如此亲密的举动让芬杜伊拉丝彻底忘记了羞耻感。他抓起芬杜伊拉丝的手。芬杜伊拉丝笑了起来。下一秒凯勒巩的举动出乎她的预料。他突然搂住了她吻了起来。她如此兴奋,因为这是她的梦中才会有的场景。她丝毫没有抗拒,坦然地和凯勒巩拥吻在一起。
芬杜伊拉丝脱下裙子,说实话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因为那汗湿的裙子让她很不舒服。凯勒巩要继续,芬杜伊拉丝制止了他。“等等。”芬杜伊拉丝打开门,只把头探了出去,对侍女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洗澡水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侍女之前早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所以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走之前还对着芬杜伊拉丝做出一个害臊的表情。
芬杜伊拉丝锁上了门,回到屋内在凯勒巩面前蹲下。凯勒巩很吃惊她竟然如此的主动。“格温多呢?你背着他做这种事情。这样好吗?”
“难道你就不想来次洞穴探险吗?”芬杜伊拉丝坏笑道。凯勒巩突然觉得虽然是被欺骗了感情,她却完全是罪有应得了。
不过这话确实让凯勒巩提起了兴致。他把她抱了起来,带她来到浴室里。“我更喜欢水下探险。”凯勒巩说着,把她放进浴桶里。他也站进去,里面的水溢了出来。
接下来的很久时间,桶内都是波涛汹涌,在白雾的笼罩中,芬杜伊拉丝终于如愿以偿,沉醉在不曾体验过的快乐中。热水变成了冷水。半桶的水都洒到了外面。那一夜的刺激,是芬杜伊拉丝从未尝试过的。想起远在野外巡逻的格温多对她此时的快乐一无所知,芬杜伊拉丝感到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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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的朝阳从平坦的东方天际线上升了起来。光明驱散了破晓前的黑暗,让大地重新唤起了生机。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昨天才下过一场春雨,潮湿的泥土黏腻不堪。灌木丛的树叶间低落下雨水,金色的阳光把雾气染色。
在塔拉斯迪尔能的平原上,一块巨石下的掩体处,露西恩从不太舒适的睡眠中清醒了过来。她的衣服全部被雨水浸湿了,连腰包中带着的兰巴斯又因为水的浸泡膨胀了起来。这是她离开希利珑的第五天。雨是从昨天上午开始下的。因为她急于赶路,所以冒着雨走了一整天,直到夜晚才找了个避雨处歇脚。她感觉自己有些感冒了。幸运的是一觉醒来时,雨已经停了下来。从天气看起来,今天是个赶路的好日子。
她感到饥饿,因此拿出一块膨胀的潮湿兰巴斯塞进嘴里。那干粮惨杂着雨水的酸味,让她难以下咽。她的身体颤抖着,清晨的寒冷侵蚀着她的肌肤。她咳嗽了几声,一夜的雨声听得她有些头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塔拉斯迪尔能的什么位置了。不过借着她在希利珑生活的那几天的研究,她已经了解到自己最不容易迷路的方法是朝着自己能看见的那片高地陶尔-恩-法洛斯前进,不久就会有一条纳洛格河阻拦在面前。之后她就只需要溯流而上来到伊芙林湖盘,再沿黯影山脉北上就行了。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因为她听说过近几年有很多奥克在塔拉斯迪尔能的土地上游荡,还有他们驯养的巨狼。遇到他们的旅人都会暴尸荒野。露西恩收拾好自己的包裹站了起来。她的那条蓝色的长裙已经脏了,脸上也有几抹泥土,使得露西恩看上去有一种落魄的美感。因为没有穿鞋,她的脚上被地上的嶙峋石块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当她想要走出躲雨的巨石之下时,她听到了一种像是来自野兽的喘息。这声音让她警觉起来,她猜测或许是遇到了带着巨狼的奥克。她的心跳加速,手伸向腰带上的剑,把它悄悄地抽出来。那野兽的吐息来自巨石的背后,而且越来越靠近。不管那是什么,那东西正在绕到露西恩这边来。她越发害怕起来,因为她从未对付过这样的怪物。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闪到露西恩的面前。她先是一惊,身体向后倒下去,然后剑也掉在了地上。当她定睛看的时候,才发现那并非什么恐怖的巨狼,而是一只巨大得异常的黑色猎犬。它的毛发柔软顺畅,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它足足有露西恩的腹部这么高。
看见露西恩时,那只猎犬开始狂吠。它并未攻击她,而是像在召唤什么人过来。随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露西恩看见两个骑着马的精灵从巨石后出来,来到她的面前。其中一个是金发,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旁,另一个则是黑发,不算俊美但面带狡黠,表情若有所思。
“对不起,女士。”金发男子开口了,“胡安是不是吓到你了?”胡安听了话马上后退几步,金发男子跳下马,搀起摔倒的露西恩,看上去倒像是个颇具礼仪的绅士。“我的名字叫凯勒巩,费艾诺之子。”他说,“这是我的弟弟库茹芬。”他指着还在马上的精灵。“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流落在被守护的平原上?你看起来不像是个诺多族精灵。”
露西恩感觉自己找到了依靠。她面前的人是诺多族精灵,他们可能会帮助她。因此她急忙开口道:“我是露西恩,辛达族的辛葛之女。”她整理了一下几天没打理过的凌乱长发,以让自己显得更体面一些,“我孤身一人离开了多瑞亚斯,为了寻找一个叫贝伦的人类。他是我的恋人。我只知道他年初得到了纳国斯隆德的帮助,并出发北上了。你们认识他吗?”露西恩猜测面前的两人就来自纳国斯隆德。
凯勒巩突然产生了一种不满的情绪。当他刚刚第一眼见到露西恩时,他被她的美貌吸引了。他心想这么美丽的精灵公主竟然成为了那个叫贝伦的人类的恋人,这是多么不合理的事情。他想告诉她实情,有关贝伦如何在纳国斯隆德获得援助,然后又去了北方的事情,并跟她说她的恋人必死无疑,让她死心。但这时候库茹芬突然迅捷地跳下马。他阻止了凯勒巩开口,自己却说道:“我们不是从那里来的,所以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们来自东贝烈瑞安德。”凯勒巩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或许是库茹芬又有了什么阴谋诡计,不过他确实也不希望露西恩去找贝伦,“我们是带着这些猎物去纳国斯隆德上供的。”说着库茹芬把马背上挂着的一些肉给她看,这都是他们打猎得的,“如果你想找到你的恋人,为什么不与我们同行呢?纳国斯隆德的人或许知道他现在如何了。而且你或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些帮助。”
凯勒巩在心中对库茹芬的各种计谋折服了。虽然有时候他的弟弟的一些计划太过违背道德,损人利己,但弟弟的这些智慧却时常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他们既然是兄弟,不会反目成仇,那么为何不任由库茹芬如此呢?
露西恩开口了:“那真是太感谢了!麻烦你们带我去纳国斯隆德啦!”她天真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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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费艾诺之子陪伴的旅行过去了三天。如今他们已经来到金格漓斯河注入纳洛格河的渡口处。夜晚降临了,他们没有渡河,而是在东岸过夜。凯勒巩从附近的一片小树林砍来了一些木头,他们点起了一堆营火。
纳洛格河在他们的身边流淌,水声潺潺,河上有些石头可以落脚过河。金格漓斯河从侧面横插进来,把它那缓慢的水流送入纳洛格河的主干。从这里向南去,纳洛格河边有无数细小的溪流汇进来,使得它的水流越来越湍急。最终这条河流会从垂柳之地南塔斯仁汇入西瑞安河。
这时候露西恩已经在火焰旁睡着了。她蜷缩在凯勒巩借给她的毯子里,闭着眼睛口中还呓语着什么。胡安在另一边,把头埋在爪子里沉睡。两匹马也在熟睡,发出阵阵鼾声。凯勒巩和库茹芬背靠着背坐在火旁,仰望着天空。晴朗的夜空闪烁着几点明星,月色皎洁,照亮了兄弟两个的脸庞。
“趁着她睡着了,你偷偷的告诉我。为什么骗她去纳国斯隆德?莫非你又有了什么对我们有利的计划?”凯勒巩对背后的弟弟问道。
库茹芬知道哥哥会问自己的。对于如何把女人的心哄到手,他的哥哥有着不同常人的天赋,但在这些小聪明上他总是显得如此愚笨。他笑着说:“你还是那么反应迟钝啊!凯勒巩,我不是让你骗得芬杜伊拉丝的芳心吗?这一点就我所知你已经做到了。我知道那天晚上你在她的房间里呆了一夜。”他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在手中把玩着,“我让你这么做的目的,你还记得吗?”
凯勒巩说:“为了获得纳国斯隆德的王位?”
“就是这样!那么把她带回去的目的就更明确了。回去之后,把她软禁起来,向辛葛求婚。如果成功的话,多瑞亚斯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了。”他把手伸向背后,拍了拍凯勒巩的脸,“你的你低估了你的脸庞的作用,哥哥。”
凯勒巩点了点头,虽然库茹芬看不到。弟弟的计划确实很好。这样一来,很快整个贝烈瑞安德都是费艾诺之子的土地了。“啊!多想回到过去啊!没有这么多的阴谋,没有这么多的欺骗,我们无忧无虑,没有要夺取的东西,想要的只是和兄弟们一起生活。”他突然爬起来蹲着,转过身看着凯勒巩。凯勒巩转过半张脸去,他很惊讶自己的弟弟突然说起了这些,“你还记得图娜山顶的提力安城吗,哥哥?那时候我们会在街道上奔跑嬉戏。我、你还有阿瑞蒂尔。记得那次我从广场的树上摔下来吗?”
哥哥突然站了起来,他像是想起了很多事情,脸上带着激动:“我记得!图尔巩因为嫉妒他的妹妹和我们玩,有一天挑衅你,说你胆小,一定不敢爬上那两棵种在广场上,用于致敬双圣树的树。然后要面子的你真的去攀爬了,还掉了下来。”
回忆的乐趣让那一幅幅画面像泉水一样冒出来。库茹芬也笑了,那笑容不似往常,看上去毫无心机,而是单纯的高兴。“当时我受了伤,那天卡兰希尔白天才和安格罗德和艾格诺尔闹了别扭,回来就知道了这事情。他还去和图尔巩打架了呢!他力气太大了,图尔巩根本打他不过。芬罗德后来来帮他,然后两个人都被卡兰希尔按在了地上。”
“是啊!幸好当时迈兹洛斯和芬巩劝住了。他们都是大哥,年纪都大我们很多,也比我们成熟,总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玩,整天在一起不知道讨论些什么。”凯勒巩说,“玛格洛尔也不和我们玩,整天抱着把竖琴在花园里拨弄着。而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那时候还在摇篮里躺着呢!”
两兄弟又大笑了一回,然后重新背靠背坐下。“真怀念那个时候的生活啊!”库茹芬叹了口气,笑容逐渐消失下去,“等一切结束,等到大敌被我们消灭。等到我们兄弟重新夺回了精灵宝钻,我们会回到那样的生活的!”
“真希望会有那一天。真希望最后我们都会没事!”凯勒巩沉默了,他的眼眶突然间湿润,“我想阿瑞蒂尔了……”
凯勒巩用手捂住脸,不想让弟弟发现自己的泪眼。库茹芬却隐约听到了抽泣声。他转过身,抱住了凯勒巩,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现实太残酷了。为了我兄弟能够重新获得快乐的生活,我们必须不择手段!我们一定能夺回精灵宝钻的。到时候,阿门洲那些迂腐不化的维拉会惊讶的迎接我们的回归。我们将重新生活在提力安城。我会攀上广场上的那棵树,大喊着向你挥手。我们会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听见玛格洛尔悠扬的琴声。卡兰希尔会在一天的胡闹之后回到我们之间,向我们展示一块块身上的淤青,骄傲地笑着。”
突然间胡安醒了过来。它环顾四周,吠了两声。凯勒巩和库茹芬警觉地站起来。猎犬的叫声吵醒了露西恩。她睡眼惺忪,头发一如往常的凌乱。“怎么了,胡安?”凯勒巩把手放到自己的剑柄上。
从周围的黑暗中,射来一支箭矢。那箭矢正朝向凯勒巩的胸膛。胡安灵巧地跃起,全然不像是一个体型庞大的动物。它张开嘴从侧面叼住了那支箭矢,落地后吐掉了它。露西恩带着恐慌跳起来,躲在凯勒巩身后。“这是什么情况?”
“奥克!”库茹芬说,“还有几只巨狼。”
黑暗中杀出来好几个奥克,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两只巨狼。巨狼咆哮着,扑向胡安。胡安闪身避开扑击,一跃而上咬断了一只狼的咽喉。鲜血从胡安的利齿间淌出来。它随后与领一只巨狼撕斗在一起。巨狼用力抓挠它,却没能刺穿它厚实的皮肤。胡安一个翻滚将巨狼压倒在地上,将它的肚子破开。搅在一起的畸形内脏在里面跳动了几下,然后静止下来。
这段时间凯勒巩和库如芬也把那些奥克尽数消灭了。他们很幸运,遭遇的敌人并不多。眼看东方的天际也变亮了些,他们马上启程了。在凯勒巩的搀扶下,露西恩踩着石头过了纳洛格河。微凉的河水让露西恩脚上刺痛的伤口舒服了许多。他们渡河后就骑着马南下,这段路只花了两天。渡过了一条凛纬尔溪之后,他们就能看到那片纳国斯隆德门口的梯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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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纳国斯隆德之后,凯勒巩和库如芬告诉了露西恩真相。“我很抱歉我们把你骗了,我们一直都住在纳国斯隆德,也见过贝伦。”库茹芬跟她说,“但若不是这样的谎言你一定不会愿意跟我们来此的。你对我们兄弟有用处,所以不能放你去救你的恋人了。无论贝伦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命运了。”
他们在纳国斯隆德找了一间宽敞的密室,把露西恩关了进去。王国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女是谁,兄弟两个也不让她出来和任何人交谈。露西恩本是想去救贝伦的,却没想到自己也遭到了囚禁。她在密室里已经被囚禁了三天了。这次的囚禁和希利珑不一样。只要她没有办法打开密室的大门,她那催眠的能力就起不上作用。因为凯勒巩给她送饭来时都是通过门上的一个口子。
密室里有舒适的床,也有洗澡的地方。她在到来之后洗了个澡,换了另一身深蓝色的裙子。它脚上的伤口也渐渐地愈合了一些。不过她没什么心情睡觉,因为她清楚贝伦有危险。她不知道费艾诺之子把她囚禁起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她非常后悔信错了人。三天里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话,这让她非常崩溃。幸运的是,胡安每天都会出乎意料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露西恩的密室门外。它会静静地趴在门口,晃着尾巴。听露西恩对它讲话。
这也是这些天露西恩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欺骗者的猎犬会愿意每天过来听她说话。她会对它说起贝伦,说起他们在林间生活的那段时光,说起贝伦给她讲的那一段段历史,说起他们甜蜜的初夜。她把它当成一个无话不谈的倾诉对象,每天晚上都滔滔不绝地陈述给它听。不知不觉夜晚就过去了。当凯勒巩和库茹芬快醒来时,它会回去。
现在是深夜,一般这个时候胡安就来了。露西恩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窗子望向外面的隧道。不出所料的是,胡安来了。它爬到门前趴了下来。“你知道我现在被关在这里,脑海中总是在想些什么吗?”她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仿佛胡安会给她答复,“我的脑中回荡着那个场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
“他就那样站在我父亲的面前,接受我父亲傲慢的审视。他低着头,看上去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露西恩笑了起来,她的眼眶慢慢湿润了,“我以为他被我的父亲吓坏了,当时真的害怕他会转身一走了之,向我证明戴隆说的没错,他真的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露西恩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但我知道我没有信错人。他当时就站在我众多的族人之间,说出那番发自肺腑的言语。他说我是他最珍贵的宝藏。当我的父亲要求他去取来一颗精灵宝钻的时候,即使他觉得前路渺茫,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转身,让我等他回来。”露西恩拭去眼泪,深吸一口气,脸上还是带着甜甜的微笑,“那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完全爱上了这个人类。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们。”
听到这里,胡安突然间从地上爬起。露西恩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它的眼中闪着光芒。难道它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吗?露西恩想。她看见胡安转身跑走了,当它回来的时候口中叼着一串钥匙。露西恩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更吃惊了。胡安扒着门站起来,把钥匙递进门上的小窗。
露西恩马上接过钥匙把门打了开来。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因为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崩坏自己的认知。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神迹,但当自己真的见到这样的神迹时,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来到门外时,胡安突然间开口了:“请不要慌张,露西恩公主。”露西恩吓得后退了几步,“我曾是狩猎之神欧洛米驯养的猎犬之一。诺多族生活在阿门洲的时候,欧洛米把我赠送给了凯勒巩。当他们渡海来到中洲的时候,我也跟着他们兄弟奔赴了自己的命运。欧洛米曾赐予我三次开口说话的机会,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了。”露西恩捏了捏自己的脸,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对于凯勒巩要囚禁你的事,我毫不知情。因此当他告诉你真相的时候,我很后悔当时在平原上发现了你。我本不该背叛凯勒巩,因此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每天来这里听你的倾诉。但你刚才的话打动了我。你们的爱情比我以往见过的都更美好更纯洁。我不忍心看见这么美好的东西被凯勒巩毁灭。我会带你逃离纳国斯隆德,去妖狼之岛救贝伦。”
露西恩刚才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这时候她开口了:“你能放我出来,我已经很感谢了。这段路很危险,妖狼之岛上有很多恐怖的怪物。虽然你体型巨大,但依旧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她抚摸胡安的头顶,“我会一个人去的,你留在你的主人身边吧!”
“我的内心告诉我这是我必须触及的命运。”它的声音低沉,“在欧洛米的预言中,我会死在一只体型巨大的妖狼手下。我一直不明白,欧洛米把我赠送给凯勒巩的意图是什么。因为维拉的做法总有他的用意。或许我终于找到我一直追求的东西了。或许我将为了保护这世界上最无瑕的爱情献出自己的生命。那么我心甘情愿。”
胡安舔了舔露西恩的手,让她跟着它走。她穿行在纳国斯隆德错综复杂的隧道里,若不是胡安的指引,她差点迷路。现在还是黎明前,隧道里没有人。他们毫无阻碍地到达了纳国斯隆德的大门口。胡安蹲下来,让她骑在它背上,就像骑着一匹马一样。但它这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之后胡安就载着露西恩北上了。他们花了十几天的时间一路狂奔,时间流逝来到如今。他们在贝伦被囚禁在米那斯提力斯的第十六天夜晚到达了那里。期间,露西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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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湍急的西瑞安河的东岸,一个巨大的身影正以令人震惊的速度移动着。那个身影的背后,跟着好几个其他的身影。那是骑着胡安的露西恩。露西恩听见,自己骑着的胡安已经开始喘气了。他们在傍晚时分靠近了妖狼之岛,并渡河来到了东岸。即便是在黄昏这样昏暗的时候,他们的体型也太大了。因此他们刚渡过西瑞安河,就被游荡在附近的奥克给发现了。太阳已经渐渐落了下去,他们前方的不远处是一座黑色的高塔,耸立在河中的岛屿上。露西恩知道那岛屿就是妖狼之岛。她开始感到恐俱,一是因为岛上有着索隆那未知的力量,二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到岛上之后,会不会发现贝伦已经死了。
他们的身后追着几十个骑着座狼的奥克。他们奋力追赶着,但却被胡安远远甩在后面。露西恩很惊讶,这样体型庞大的猎犬行动却如此迅捷。他们的前方有一群奥克正在宿营。在那些奥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胡安就已经掠过了他们的身边。之后那些奥克才意识到刚才路过的猎犬和少女正在遭到同伴的追捕,然后匆忙地骑上座狼加入同伴的队伍。
当靠近了托尔-因-皋惑斯时,那些在天空中盘旋的吸血鬼们注意到了这个快速移动的庞然大物。他们聚集在露西恩的上方,嘲笑起地上的奥克完全追不上那猎犬。然而即便是以吸血鬼们飞行的速度,也只能很吃力地与胡安保持同步。露西恩不久便被胡安带着来到通上岛屿的桥梁上。在那里,胡安趴了下来。会意的露西恩从猎犬的背上走下。这段时间背后的追兵赶了上来,天空中的吸血鬼也在他们头顶盘旋着。
胡安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吠声,那些奥克出于胆怯望着同伴,都不敢第一个上前。露西恩此时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她看见一个较为勇敢的奥克骑着身下的座狼冲了上来,在胡安面前猛一扑,却被胡安灵巧地躲避开。那座狼控制不住身体的惯性,滑下了桥梁,落入了西瑞安河的激流。在那座狼滑下去的瞬间,那奥克从座狼的背上翻身下来,举起刀朝着胡安劈砍来。奥克来到胡安面前,那刀刃直朝胡安的头顶落下,胡安向侧面闪身,然后后脚落地的时候在地上一点,顺势跃起来,一口咬住奥克的喉咙,黑色的血从它的利齿间滴下来。
天空中降下来五个吸血鬼。其中一个朝露西恩直飞过来,想用脚抓她。露西恩尖叫着蹲下来抱住头。在同一时间胡安从地上跃起,躲过了另外四个吸血鬼的攻击,并把那个吸血鬼扑了下来。它把她压在身下,一口把她的整个头吞进口中,从脖子处把它扭了下来,吐到一边。那美艳的头颅滚动了几呎之后落进河里。另外四个奥克追上胡安,想要把他抓上天。但当他们用脚夹住胡安的身体时,却怎么也飞不起来了。胡安的重量使它牢牢的站在地上。因此更多吸血鬼降低了飞行的高度,把脚朝它伸上来。它抬起两只前肢,甩动着沉重的身躯,将那些吸血鬼尽数挣脱。有些反应快的飞回了天空,有些受到了来自胡安身躯的剧烈冲撞后吐出一口血来,有些被摔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后落下了桥。
胡安突然向露西恩发出两声咆哮。露西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桥上浪费了太久时间。胡安这是在让她赶紧到塔里去找贝伦,它会在这里与敌人周旋。她马上转身跑商到,再回头看时胡安被十几个奥克包围了。他们正抓着胡安庞大的身躯,企图把他们的武器刺入它厚实的皮肤,但并没有起作用。她想要回去为胡安解围。她刚踏出一步,胡安就发出了愤怒的吠声。那声音像是在阻止露西恩回来。露西恩停下了步伐。下一刻胡安举起粗壮的前肢,那些抓着它前肢的奥克被甩了下来。它像一头巨熊一样横扫面前的敌人,然后跳着转身,将背后的敌人也尽数驱赶。那些奥克后退几步,不敢再上前。有些跑得慢的直接被胡安的怪力拍成了两截。
“啊——”高塔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露西恩记得那个声音,那是贝伦!她本来正踌躇不决,不知是否应该去帮胡安,但这惨烈的叫声督促着他马上去找贝伦。于是她转身跑进了塔的大门。
她知道米那斯提力斯的内部还有很多的吸血鬼。她刚跑过一个转角,就与一个吸血鬼撞见了。她第一时间冲了上去,用手抓住他的肩膀。在她的手触到他的一瞬间,他闭上眼向后倒了下去。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失去了方向。面对着四通八达的长廊,她迷茫了。
贝伦的喊叫声再一次响起:“啊——切了它们!切了它们!不!”这一次,喊叫声就在面前不远处。她甚至能清楚听到那间囚室里传来的令人心寒的笑声。露西恩快步跑到那扇门前,拔出剑准备闯进去。
但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抓住了她的一缕头发。那是一个吸血鬼。露西恩害怕那吸血鬼发出大声惊动了囚室里的索隆。她当机立断将剑向背后砍去,把被揪住的那缕头发砍断。那吸血鬼没反应过来,拽着那缕头发向后摔倒。露西恩转过身拿剑上去,吸血鬼飞了起来,用脚夹住她的剑扔在一边。露西恩抓住她的脚,调动身体中的力量。那吸血鬼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翅膀扇不动了,落到地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大喊,告知囚室里的索隆。露西恩抢过她无力的手中捏的那缕头发,突然将它们变成了一根绳子,来到吸血鬼的背后,绕在她的脖子上。她使劲拉扯绳子的两端,吸血鬼只能发出游丝之声。她就这么被露西恩扼死在贝伦囚室的门外。
当露西恩重新捡起剑再次想冲进去的时候,她突然想到,索隆此时就在里面,而他的力量连自己的母亲都只能勉强抗衡。她就这么进去等同于送死。她心生一计,伪装成一个吸血鬼的样子,把索隆从囚室里骗出来,然后偷偷地救走贝伦。她蹲下来用剑从身体中央劈开了地上的吸血鬼的皮肤。里面那些黑色的内容物上污秽不堪。露西恩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动用魔法力量,居然真的将吸血鬼的皮肤脱离了下来。那些黑物化为灰尘随风散去了。那完整的一张皮肤,就像是一件有着吸血鬼形状的外袍。
露西恩换上吸血鬼的伪装。那件外袍里带着一股刺鼻的秽味。外袍中蕴含的魔法力量在露西恩穿上后紧密地贴合在露西恩的体表。原本的切口愈合了。从外面看起来,露西恩已经俨然成了一个吸血鬼的模样。她马上推开面前的门,重重地跌了进去摔倒在囚室的地面上。“不要这么急躁。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索隆的声音响了起来。露西恩抬起头,看见了正在对贝伦施虐的索隆和泰维多。她看着被绑住的贝伦那鲜血淋漓的左手,感到一阵心疼。强忍着对索隆满腔的怒火,和把他碎尸万段的欲望,她咬着牙说道:“有一条大猎犬……太大了……它在通到岛上的大桥上,外面的奥克在和它作战。但他们敌不过,它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