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空里,雾的主力部队在悄无声息地慢慢撤退着,此时的雾霾已离心离德,游离成一块一块的碎片,风儿轻推着它四处逃窜着。太阳也渐渐露出了头开始收拾着残局。你看它这会儿有多忙碌:快速的在尸横遍野中辨识着留存不多的残兵败将,流连于其中一遍又一遍犹如抽丝剥茧般翻来覆去。
原本是特别的冷,冬天的气息也渐渐浓了起来!但这会儿的绮思小姐却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透着舒服的凉爽:她倚窗而望,雾渐渐散去了,路上车辆很少,已能看出好远来,她兴奋极了!扒着窗沿恨不得钻出去,向外看着。
马儿索菲在寒风中欢快的奔跑着,好像它已知晓绮思小姐的心思。它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上齐刷刷地挂着层厚厚的白霜,彷佛涂了层白色的睫毛膏,在它油亮的棕红色鬃毛的映衬下,这对睫毛精神极了。
刚过了翰森村的界牌不久,马儿索菲的小耳朵四面八方不停的转动着,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又向右,还不时地抖动着脖颈上美丽的鬃毛,敏捷的它远远地嗅到了来自异性的雄性荷尔蒙,它不由的慢了下来。约瑟夫心领神会地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前头围了3个男人正忙碌着。
“姨父,前面停着辆马车,我好像在哪见过?!”,“哪?!”,德温特先生放下报纸顺着绮思小姐手指的方向望去,他一眼就认出了:“是乔恩先生家的马车,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他忧心忡忡的说着,眉宇间袭过一缕乌云。
德温特夫人这时立刻睁开了她那双冷若冰霜的绿色大眼睛,将它瞪得圆圆的,满眼喜色地向外张望着盼望着能看到那荒唐可笑的一幕,她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那车里车外的一切动向。
“噢,上帝!请您保佑他们平安!求您啦!”,绮思小姐虔诚的祷告完望着窗外:“姨夫,您是说乔恩先生,对吗?!,那我认识他们吗?!”,“噢,当然,你不可能认识。估计这会儿你认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一定还包括我和你姨妈呢!”。绮思小姐满脸认真的说:“噢!姨父,虽说我来这里还不到10个月,但我已经有好几位要好的朋友啦!”,“噢,是吗?!亲爱的”,“是的,可是姨夫,说真的今天这个聚会我的确不很熟悉,不过我还是很喜欢那里!”。说完绮思小姐心头一阵火热,身体也随之燃烧,她脸红了,自己也查觉到,以至越来越红,红到耳边。她用手掩着,满怀期待的看着窗外。“这我相信”,德温特先生一面焦急的望着外边,一面漫不经心的说着。他拉开窗子大声喊着:“约瑟夫,将车子停下,我要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约瑟夫缓慢地拉住了缰绳,渐渐地靠近了那辆能座8个人刷着大红色油漆有着清脆悦耳铜铃声的马车。
德温特先生未等停稳就蹿下了马车,飞快的向旁边那辆马车跑去。
绮思小姐抬头张大嘴巴深吸了口气:“啊!虽说是凛冽的空气,却也是那么的新鲜,真是太享受了!姨妈。生活真美好,我爱这美好的生活!”,德温特夫人打了个冷颤,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心里虽有些嫉妒脸上却流露出不屑,两手将大衣裹严,淡漠地注视着窗外的那辆马车。
薄雾笼罩着马车的四周,在它的顶部有一团黑雾缭绕着,说什么也不肯散去。那马车四角的铜灯里温暖的黄光透过云石灯罩向外溢着,车的4只大轮子稳稳地固定在了已刨好的土坑里。在它的四角各挂着一个用树脂制成的祈祷中的黑人小女孩:它的两端用土黄色的麻绳编织成结,上面串着红,黄、绿三色宝石,下面挂着个金黄色的铜铃铛不时传来清脆的声音。这祈祷中的少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停地摇摆着。
德温特夫人幸灾乐祸的瞥着那不停得在风中摆动着的祈祷中的小女孩,透过它仿佛自己亲历了乔恩太太由最初的欢天喜地,得意洋洋到之前的惊慌失色,狂叫不已,到后来的人仰马翻,狼狈不堪再到现在的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她嘴角开始得意的上扬,棕色的眉尾向上微微挑着!脸上不时地流露出得意的坏笑!冷眼旁观着一副接一副的逼真画面好似在放着一部精彩的幻灯片似的。
“姨妈,您快看!那马车有多漂亮,多可爱呀!”,绮思小姐对一直凝视着窗外的德温特夫人说道。德温特夫人诧异的质问道:“漂亮?!”,“是的,很漂亮!最起码我这么认为”,说完,她仔细的观察着它:“您看,首先:它的外观,既热烈又大气还漂亮也醒目。尤其是那四角悬挂着的饰物,您都不知道它有多可爱,多灵动呢!也不知是出自谁的杰作!我真的好喜欢呢!”。德温特夫人鄙夷的“哼”了一声:“你不觉得它大的惊人”,“大的惊人?!哦,我倒没注意它有多大。而且大有什么不好吗?!还能多坐人,也宽敞些!”。德温特夫人生气的瞥了她一眼没吱声,说来也怪,不知为何她从心底居然有些怕这个不满18的小女孩!可能是她那严厉而傲慢的气质像极了她已故的母亲。
一颗烟的功夫德温特先生就跑了回来。一面向后缕着他乱蓬蓬的大背头,一面激动地说:“噢!真够危险的。乔恩先生家的马车的车辕出了问题,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太可怕啦!”,“车辕?!先生,您--确定?!”,“当然,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呢!哎!我们还是先走吧!约瑟夫,再说也快到陈兰德庄园啦!”。
和德温特先生家的马车擦身而过时,乔恩先生站在寒风中冲着德温特先生的马车不停地挥手,他心中带着朋友一句简单的问候,一道爱怜的目光,暖暖的站在那寒冷里久久地挥舞着手臂。
德温特先生的脸贴向车窗示意的冲他摆了摆手,自言自语:“噢!可怜的乔,这么糟糕的天气,唉!”。
德温特夫人抬眼冷冷地看着他,将头微微地在柔软的靠垫里向后轻轻又靠了靠,就倒向右侧闭上了美丽的大眼睛。
绮思小姐唯恐耽搁了时间,见自家的马车终于动了,这会儿她终于可以安心了。眼睛却一直担心的盯着窗外已越来越远逐渐变得模糊的乔恩先生。心思了许久,略显不安的说:“姨父,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也许我们该等等他们才对,是吗?!”,“噢,亲爱的,当然!我本意也是如此。但乔恩先生怕你们冻着,执意让我们先走”,“噢!原来是这样!”绮思小姐一下子开心极了,这才将不安的目光从窗外收了进来。
“姨父,您刚才说是车辕,对吗?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是的,那可是命脉!”,“命脉?!噢!姨夫,那我们可得引以为戒啦!”,德温特夫人闭着眼睛冷冷的甩出一句:“哼!有什么可害怕,将来所有人不都一样!”,绮思小姐疑惑不解的看着她问:“姨妈,将来?您是指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哼!当然是死以后啦!”,德温特夫人挑着眼皮不屑的说。绮思小姐瞪大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噢!姨妈,人最终都得死,没错!但也不能听天由命的活着!况且每个人的死法也不一样!”。
德温特先生满脸期待的看着绮思小姐:“哦,亲爱的,不妨说说看”,“姨夫,您看,我是这么认为的:能确定的事情就不可怕,不能确定的事情才最可怕呢!人肯定是要走向死亡的,它是所有人的终点,对吧?!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可怕的啦。因为你事先知道;但同时你又不知道是在何时,会在何地。因此,想想又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姨父,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德温特先生赞同地点点头:“嗯!是那么回事,有些道理!”,绮思小姐开心的笑了起来,看着他说:“唉!我可不想死。姨夫!生活,噢,多么美好的生活!你看看那天,你再看看那地,你最后再看看我美丽的姨妈!”。乐着说完见德温特夫人斜眼看着自己就疑惑不解的问:“姨妈,您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你不热爱生活吗?!”,“当然”,“噢,我知道了,您当然是不爱喽,对吗?!”,说完绮思小姐乐不可支的“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德温特夫人望着大笑中的绮思小姐和德温特先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微笑着闭上了那双忧郁的眼睛。
“姨夫,那马车上还有谁?”,德温特夫人眼珠抖动着,德温特先生留意到了妻子微妙的变化。他停顿了片刻,轻声回答道:“有她美丽的女儿缪斯小姐和他夫人”,“缪斯小姐”,德温特先生听见妻子轻轻叹了口气,就低声打断了绮思小姐的问话对她用手指了指德温特夫人:“亲爱的,咱们也休息会儿,好不好?一会儿就到了”,绮思小姐笑着乖巧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望向窗外,自言自语的口中轻声念道:“缪斯小姐”,思绪飘向了窗外……
“乔恩,你如果再不打算上来,就永远不要再上来了!但请把这门关严了,你没看到这风呼呼的!”,乔恩太太满脸憋的通红,棕红色毛刺式的发质像磁铁刚带过电似的一顺都警觉的直立着。她伸着松塌塌的长脖子,单薄的身体里中气十足地用她沙哑的声音冲外大声吼着,那天棚顶上大红锦缎里的绣花都吓得魂飞胆破正一朵朵蔫吧吧的掉下来,四面围着的土耳其挂毯也都献媚似的扇着它们色彩艳丽的花扇不停地“忽闪忽闪”的给她扇着降火的小凉风。
乔恩先生仍无动于衷的在下面和库克还有那陌生的修车人眉飞色舞的攀谈着,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乔恩太太干瘪的长脸拉的更长了,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囧样刚好被那女人撞见,真是避坑落井,她伤心的扭过头去。
坐在她对面绿色织锦丝锻宽阔的大椅子里的是位瘦弱的18岁上下皮肤苍白的少女。温婉的蜷着身体像颗垂柳般柔软,眼泪禁不住地已从她美丽深邃的蓝色大眼睛里慢慢地淌了出来,顺着她高挺的鼻翼流到了她骄傲的嘴角,她悄悄地转过身去,将小嘴旁的泪水轻轻地擦试干净。纤瘦的一只小手掀开门前悬着的印度花毯的门帷,另一只小手轻轻推开车门,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她浓密的金色缎子般柔顺的长发瞬间飞舞了起来,欲迈出的长腿又哆嗦地缩了回来,娇嗔地向外轻轻地喊道:“爸爸”,说着伤心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抿着嘴唇强忍着,不想让妈妈看见,怕她伤心。
乔恩先生见状敏捷地从外面进来,弯着高大的身材把门关严了后转身坐在女儿身边。他那双浓重的大刀眉上挂满了白霜,一缕金发搭在了宽阔的额前,长睫毛下那双蓝色深邃的眼,炯炯有神地瞅了瞅坐在鬃毛蓬松的雌老虎皮毛上,腰身直挺挺挨着松软蓝绸椅垫上的妻子。她板着副老像是在生气的大长脸,在她身后花花绿绿的靠枕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高。他歪头慈爱地看着可爱的女儿。
缪斯抽泣着看着父亲欲冻僵的脸,关切地说:“爸爸,外边那么冷”,说着就用她的小手捧着乔恩那张有些皱纹但仍稚气帅真的脸,眼泪禁不住地又流了下来。
“亲爱的甜心,你看,爸爸不是好好的,你的小手好暖和!没事的,不久我们就又能出发啦!别担心!”,他饱满而富有磁性的说着,将冰冷的双手对着快速的搓了搓,突然捧住女儿俊美的小脸,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孩童般大声地笑了起来,缪斯小姐也破涕为笑,幸福的靠在了父亲怀里。
乔恩太太生气地瞪着丈夫,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原本就显老的她至少看起来有50多岁,一下又老了10多岁。棕色的小眼睛仿佛小蛤蟆的气鼓般向外鼓着,超薄的嘴唇用力的努着,嘴角像挂着什么重物一样,正努力的向下耷拉着!她极力装出一副要晕倒的样子,乔恩先生嬉皮笑脸的看着表演中的太太。起身唱着苏格兰民歌《勇敢的心》,厚厚的嘴唇像鱼嘴一般自由的呼吸着,身体有节奏地跟着轻轻扭动,脚步轻盈的踏在色彩浓烈的土耳其柔软的地毯上,不断地扮着各种鬼脸,神态里带着一股浓浓的孩子气。
缪斯小姐看到这一切兴奋极了,她开心地笑着,来回摆动着瘦弱的肩膀,舞动着纤细的手臂,高声地和着。
乔恩见妻子不再那么激动了,这才终于在妻子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脸搞怪的看着她,突然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右手紧紧搂住生气的她,左手打着节拍,肆意地放声高歌,乔恩太太幸福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开心地望着女儿??
库克此时也修好了马车,马儿开始撒欢地奔跑在乡间的小道上,歌曲一直回荡在天外。
你看那湖边:鸭子们扭动着大屁股,白天鹅高傲地终于摆脱了他们,独自引颈高歌。蓝精灵在水中快乐的窜来窜去,鱼儿欢快地跳出水面相互追逐着,俩钓鱼人盘着腿,惬意地躺在冰冷的草地上二重唱式的开心地哼唱着。牧羊人悠哉地打着水漂,当石子连续的在湖面欢快的蹦跳时,他得意的四下望望,只有深谙自己的羊群冲他傻傻的回应着:咩!咩!咩!不停的讨好着,眼睛仍执着的四处找着嫩草。哎!虽说是过节应该改善一下伙食的,但这节气能有草吃就已经很不错啦!嘴馋的你们就不要再挑肥拣瘦的啦!牛儿闭着眼睛虔诚地跪在草地上为他们祷告着:“上帝呀,求求您老人家啦!就发发慈悲赐他们这些刁民一些可口的饭菜吧!”,尾巴不时的拍打着一群可恶的蚊子。他再睁眼时,看见快乐的八戒正自娱自乐地开心的玩耍着,他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痴痴的望着猪儿,心中好不羡慕猪儿。“唉!你看人家懒猪活得有多踏实,整天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一天到晚的多乐呵!只知道吃饱了睡,睡饱了玩儿。你再看这会儿把他美得摇晃着小尾巴,那小尾巴摇得,不断地在空中打着圈儿,就像体操运动员手中不断抖动着的彩带。“唉!都跟他似的那世界还不得乐翻了天!也对,倒不如先乐呵一天是一天呢!”,想清楚了这个严肃的问题,他痛定思痛翻了个筋斗起身后,甩了甩黏在身上的杂尘,摇着尾巴满世界的追着猪儿,偏要拜他为师呢!
整个翰森村的人们仿佛都沉浸在这欢乐的,吉祥的平安夜中!
---题外话---
一个人的关注点在自己以外的他人或这个世界上时,而且是带颗善良的心,用善意对待他人有多么的重要!现实生活中希望你好的人真的寥寥无几,而看客却不少,但你真的不必为多数看客而活,真实的活着,哪怕出丑的跌倒,被他们大声的嘲笑!反正他们总是要说的,要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