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窖里有些昏暗,只在一张小方桌上摆了几块发光魔晶石照明,魔晶石旁放着个蜡烛台,蜡烛台上的一支蜡烛正在燃烧,拼命的抖动着自己的火焰,不自量力的与那魔晶石比试着光芒。尤里老头儿就坐在这张方桌边,略有些发红的面庞在光芒的照耀下,显出许多深深的皱纹,一只手摩挲着魔晶石,另一只手端着酒杯,他小口品尝着红酒,并不时抬起头,望望面前那不停走来走去的一男一女。
女人是莉莉的姐姐,男人却是这个酒窖的主人钱冠。
这个酒窖本来是“甘泉澡堂”的附属建筑,就修建在澡堂的地下,面积几乎相当于澡堂的三分之一。酒窖深藏在地下十多尺的地方,一年四季温度恒定,不冷也不热,确实是个收藏陈年佳酿的好所在。只是可惜的是,澡堂的原老板在离开之前,就已经将酒窖里的好酒几乎全部搬空,所以,现在的酒窖里,酒已所剩不多,而且全部都是最普通的红酒,味道很一般。
钱冠一向不好酒,所以也不打算将这个酒窖重新填满,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准备将这个酒窖改造成仓库,用来储存贵重物品,所以,他在改造澡堂结构的同时,也对这个酒窖进行了初步改建,用几堵墙将其分隔为五个部分,并在酒窖的边缘部分挖出一道很宽的壕沟,里头装满齐腰深的水,使这个酒窖成为了一个被水包围的“地下岛”,进出这里的唯一一个通道就是一座可以升降的木板桥。
除此之外,他还在酒窖的正中位置修建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用铁板加固,房门也是一整块铁板,他打算将这个小房间作为自己的小金库使用,用来储存现金,只是由于他还未从银行提出大笔现金,因此,这里暂时还空着。
不过,现在的这个小金库已经派上了用场——————被钱冠当作了治疗室,用来为莉莉疗伤。
钱冠带着莉莉姐妹离开情人山后,就驾着骑兽,一路向帝京狂奔,他本打算带着昏『迷』不醒的莉莉直接进入帝京寻找“骷髅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便转了方向,待靠近帝京城后,就向东行,直接来到自己那座设在城外的“甘泉澡堂”。
抵达澡堂时,天仍未亮,澡堂的留守员工和澡堂总管阿道夫都睡得正香,钱冠不想打搅任何人,也出于保密的需要,便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后门,与莉莉姐姐一同将莉莉抬进酒窖,钱冠又从澡堂贵宾区休息室挪来张小床,将仍旧昏『迷』不醒的莉莉暂时安置在这座小金库里。
忙完了这些,他立即将那身沾满血污和黑『色』染料的衣服换下,穿了身便装,在莉莉姐姐的帮助下,又将头发小心处理了一遍,随后就忙不迭返回帝京城。但由于帝京城的城门晚上关闭,只有等太阳升起,才会重新开启,所以他在城门边一等就是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城门打开,就飞奔入城,直扑“甘末林运输公会”,万幸的是,此时尤里和“骷髅人”均在,而且都已起床,正与碧姬丝讨论通灵术。
钱冠不敢直接说出莉莉被人追捕的事实,只是说自己有个朋友受伤,急需通灵师帮忙,尤里与“骷髅人”立即表示愿意帮忙,而碧姬丝也同样表示愿意帮助照料,几人不敢耽搁,略微准备了些随身物品,就跟着钱冠匆匆来到“甘泉澡堂”。
钱冠引着三人进入酒窖,待将酒窖的门关好,“骷髅人”已带着碧姬丝进入小金库,而将其余的人全部阻在外头,莉莉姐姐本打算也跟进去,但却被“骷髅人”命令尤里阻拦。
现在,“骷髅人”与碧姬丝进入金库已有一个小时,但那小金库的铁门仍未打开,里头也听不到半点儿声音,所以,钱冠与莉莉姐姐一直在小金库前走来走去,显得很是焦虑。
莉莉姐姐停下脚步,又将耳朵贴在铁门上仔细听了听,然后迅速走回方桌前,问尤里:“她们怎么还没出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能不能敲敲门?”
尤里放下酒杯,抬起头,脸上神情肃穆,说道:“用通灵术替人疗伤,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打扰。她们的治疗进行到关键时刻,你一敲门,只怕不仅伤者危险,就连她们自己也会被你害死。所以,小姐,请坐下,安静的等待,这是你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可是,她们怎么还没出来?”莉莉姐姐自然知道通灵术治疗的忌讳,虽然担心,但却终于忍住了敲门的打算,走回铁门边,继续侧耳倾听小金库里头的动静。
钱冠也走到铁门边,仔细听了听,仍未听到半点儿声音,只在门缝中看到些淡淡的绿『色』光芒。他也不敢胡『乱』敲门,只好走到尤里面前,端起杯酒,仰起脖子一口喝干。
“钱,你的这位朋友一定是得罪了什么极厉害的大人物,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伤成这样。”尤里对钱冠说着话,但眼睛却望向了一旁的莉莉姐姐。
钱冠回头望去,见莉莉姐姐一脸铁青,嘴唇有些哆嗦。他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莉莉到底得罪了谁?是谁打伤了莉莉?”他本可以通过“bt助手”检查她们的记忆,以便获得情报,但是由于刚才忙着找“骷髅人”,根本没有工夫做这些事情,此时忽然被尤里一句话提醒,终于又想了起来。
女人的嘴唇哆嗦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话?”钱冠更是奇怪,虽然他知道追捕莉莉姐妹的是“驭风兄弟会”的人,但此时的这个回答确实让他很意外。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女人眼睛睁得浑圆,“我们是忽然遭到袭击的,连对方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人数很多,而且,以剑士居多,其中有几个很厉害的通灵师,就是他们伤了莉莉。”
“难道不是驭风兄弟会?”钱冠心头的疑『惑』更浓,转头去瞧女人,却见她一脸激愤,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着抖。
“他们突袭你们,总不会是为了杀你们取乐吧?”尤里斜眼望着女人,“一定有理由的,刚才我妻子说过,伤害这个小姑娘的人是个非常厉害的通灵师,极有可能也是‘圣通灵师’。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够修炼到‘圣通灵师’级别的,恐怕不超过一百个人。我想,一个圣通灵师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伤害一个陌生人的,尤其是这种深度伤害,那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量。”
“也许是你们在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钱冠猜测着。
“我们没有得罪什么人……”女人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一定是我们的同伴!那些杀手是冲着我们的同伴来的!结果,我们也被一同攻击了。”
“你们的同伴是什么人?”尤里追问。
女人沉默片刻,仰起头,说道:“既然你们这么热心帮助我们,那么我也不隐瞒了。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和莉莉来自‘万岛国’,我们的同伴都是‘万岛国’的军人,准确的讲,他们都是‘海旋风突击队’的战斗队员。”
“万岛国?”钱冠与尤里对望几眼,这个国名对于两人来说都不陌生,尤里阅历深厚,自然知道这个国家,但钱冠却只是从莉莉那里听到过这个国名,知道这是莉莉的家乡,但却不知道它的准确位置。
“对,万岛国。”莉莉姐姐望了望钱冠,“这是一个群岛组成的国家,位于南大洋上,距离西萨帝国很远,正好位于西萨帝国与尼格努大陆之间……”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那是一个好地方,风景很美。”尤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万岛国的所在,“不过,那个国家的人好象不太喜欢和大陆上的人交往,『性』格有些孤僻。”
“那是你们的错觉。”女人摇着头,垂过肩膀的栗『色』头发甩来甩去。“万岛国的居民热情奔放,也很好客,只是他们不想卷入大陆上的纷争,所以,我们尽量避免与外界接触,外国人如果想进入我们的国家,通关手续很复杂,通常需要申请许多次,才能获准进入我国。”
“当年我是偷渡去的,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冒险精神强烈,而且还不是‘圣师’。”尤里淡淡一笑,回忆着往事。“不过,我在万岛国只玩儿了半个月,就被人抓住,关进监狱,然后被当作偷渡犯遣送回西萨帝国。唔,负责遣送我的人就是几个‘海旋风突击队’的战士,我还记得领头那人的名字,好象叫欧纳*肖普,那时,他还是个‘十夫长’,军衔很低,他对我还是很尊敬的,因为我是一百年中,唯一一个偷渡成功的人。”
“欧纳*肖普是一个真正的勇士,参加过许多战斗,功勋卓著,后来当上了万岛国的国防大臣。”女人仰起头,一脸的仰慕。“不过,许多年前他就退休了。”
“时间过得真快。”尤里感慨着,“据我所知,‘海旋风突击队’并不是万岛国的国防军,而是一支特殊部队,专门执行特殊任务,当年遣送我这个一百年来唯一的偷渡犯,便是一件特殊任务。唔,既然你的同伴都是海旋风突击队员,那么我想,他们一定也在执行特殊任务,在西萨帝国执行……只是不知道他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我也不知道。”女人迎着尤里的目光望去,摇了摇头,“既然是特殊任务,那么保密『性』是最重要的,我不是突击队员,他们自然不会告诉我,我之所以和他们同行,完全是因为顺路,我想带着莉莉回家,他们则准备前往一处联络站,大家都向一个方向前进,所以,一起走安全一些,可是却没想到,还是遇到了袭击。”
“他们怎么样?”尤里挑起眉,“是不是都战死了?”
“是。他们都被杀了。”女人眼圈红了红,“他们都是坚强的战士,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仍在战斗,宁死不屈。正是靠着他们的掩护,我才带着莉莉逃出来,可是,她还是被其中一个通灵师伤害了,而那时,我们已经跑出了很远,几乎已经在一里之外。当时连我也感觉到了那股通灵术攻击的强大力量,幸亏我的骑兽跑得快,不然连我也会昏死过去,可惜,莉莉的自我保护能力太差,没能挺过去。”
钱冠听到这里,却觉得有些不妥,他想起了“bt助手”曾说过的,在莉莉的额头有一个小孔,似乎是由外科手术造成,不像通灵术攻击所致。他想询问,但又不知如何问起,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继续听着讲述。
女人继续说道:“……一里之外的通灵术攻击!……你们听说过吗?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直到莉莉被攻击,昏倒,我才意识到对方的实力是多么的恐怖!”
“那个家伙一定非常厉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还能伤害到你妹妹,而且还是深度伤害……不过,想必他的精神力量也消耗很大,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恢复不过来。”尤里点点头,话锋一转,又道:“看起来他们是不想留下活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女人摇着头,“他们都穿着黑『色』衣服,头上也裹着黑布,而且是在傍晚时发动的攻击。我们曾杀掉几个敌人,扯下尸体上的黑布,想看看他们是谁,可是……可是,我们发现他们都没有脸!”
“没有脸?……黑指会!”钱冠与尤里齐声惊呼。
两人都想起了那场发生在凄凉荒原无名村庄的袭击,也想起了那块被他们带回来的奇怪小薄片,那东西十分沉重,装在箱子里,三个人才能勉强将其提起,而现在,那东西正藏在碧姬丝家的地窖里,若不是忽然联想到黑指会,他们差点儿忘记了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