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正中,火盆里红亮的炭火上早已架好烤架,放置在上面刷过油的铁丝网上,一条条狗肉已开始冒着轻烟丝丝作响,白日青良青义哥三围坐一圈,谁也没有心思去看电视里咿咿呀呀的节目,全都紧盯着油花翻冒的肉条,眼瞅着油滴汇聚晶莹预滴,慌忙不顾灼烫,拿起一端翻个面儿。
待到丝丝之声再起,哥三谁也不顾是生是熟,飞快各自拿起一条轻吹两下就往嘴里塞,三爷说的没错,是有那么一股腥骚,倒也无妨,再怎样也盖不住那浓烈的脂香,再一口黄酒入口,怎能一个美字足以形容。
这黄酒是那哥俩听说今儿有狗肉吃,从集市上打来的,八斤塑料酒壶满满的一壶,对于本地人来说,除了正午正餐,早晚两顿碱面配黄酒,人生没忧愁。这黄酒都是鲜酿的,没地封深度发酵过,酸酸甜甜略带点儿劲儿,微浊似米汤的奶白色,充其量也就十来度,一大早管它是吃镇上的肉丝面、三鲜面,还是市里的牛肉面、牛杂面,就算是配素口儿的豆腐面、海带面又或是干巴巴的热干面、杂酱面,都及其顺口,不醉人反提神,喝惯的人每天早上不整上一碗,这一天下来就像那夏日的桑拿天儿一样,呼吸不畅快,浑身不对劲儿,干啥都提不起精神使不上劲儿。
这晚上干完一天活儿,管它是就着面喝,还是切上盘卤肉小菜儿,喝完这一身的酸痛乏累也就随之而散了,这酒入口没啥劲儿,可后劲儿却不小,多喝几碗,正好安神助眠,这一晚上都能睡得心无旁念。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直接就口常温的还真受不住,青良直接学起古人,把酒倒在烧水的铝壶里架在一旁煤炉上加热,来个煮酒会豪杰,再丢进去几枚话梅,好去梅香论英雄。
这加热过的黄酒,酒劲儿一下子就泛了上来,几口下肚就满身暖暖的泛晕乎,别提多舒服,只是这不多的肉条哪够的了过足隐,哥三只能石头剪子布,由最后输的青义去厨房再切些煮好的来。
哥俩正干喝着坐等青义把肉切来,堂屋门却梦的被人推开,刺骨的寒风从洞开的大门直灌进来,哥俩一阵哆嗦,身上的酒劲劲儿全散了,弄得青良忍不住开骂:“娘的,快把门关上,整那么大干嘛,进棺材呀,冻死个人。”
“嘁!这肉味不至于飘几里地吧?咋把你小子给诱来了,还以为是青义回来了呢。”白日抬头适应了一会儿门口的光亮,才看清不是端着狗肉回来的青义,而是提着一蛇皮袋子不知道啥铁器,一路哐铛响的青洪。
“咦?你们这是在烤啥?真香,外边下雪了,我找你去下下夹子去的。”前一阵在豹叔废品站翻出来的小号捕兽夹,看来这小子还真修好了,其实也不难修,就是长期在户外风吹雨淋的,弹簧卡销给锈坏了,清理一下更换下配件就好了,只是有点废工,不如当废品卖了再买新的,反正对整天卖野味儿的人来说也不贵,但对白日他们来说还是不菲的。正好有青洪这九叔公家祖传铸器手艺传人在,成不成试试又没啥损失。
“夹子你修好了?”说实话,之前白日期着盼着他快点修好,好上山下夹子弄几只野鸡野兔回来烤着练练手儿,可这会儿好酒好肉地享受着,却又心里开始纠结不情愿起来。
“昨儿就修好了,看着下雪了就去你家找你,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就剩一条狗搁那干嚎,还是水妹子跟我说你在这,哟,还有黄酒,来来来,我先整两口。”青洪说着放下袋子拿起青义放在一旁的空碗倒上一碗一屁股坐在青义的位子上品起来。
“咋这吃货也跑来了呢?去死,跑两步去厨房拿个碗能懒死你,你也不怕我有个乙肝啥的就敢喝我的碗?”门又被打开,又是一阵冷风灌来,白日也顾不上那许多,忙接过青义端来的狗肉往炭火上放。
“来来来,还你碗,这是啥肉,看着就知道香。”青洪说着也不烤,抓起一块沾了下青义特意用花生酱、蒜泥、香油、盐、葱花、香菜末调来的蘸酱就往嘴里喂。
“你的肉,你都用过了的碗谁还要,你不怕我有乙肝,我还怕你有啥呢。”青义没好气地呛了青洪一声,转身又回厨房拿碗去了。
“你不是赶着上山下夹子嘛?赶紧走呀!”青良看着青洪一块接一块地也不烤,直接蘸酱就往嘴里塞,脸上直泛抽抽,有这货这吃法,哥几个还能往嘴里落点啥?
“不急,不急,吃点喝点身上暖和了上山不冷。”青洪手不停嘴不住地应对道。
“再喝路上酒劲儿上来,别一头栽粪坑里跟前两天癞头东一德性了。”看这货油盐不进的,青良只能没好气地恶心他几句。
“没事儿,这天出门小风一吹就酒醒,我又像癞头东那货,他娘生他时没憋住一泡尿,把他呛淋的大脑缺氧,整天犯二的。”美食当前,脸皮无边的青洪哪会理会那些。
“走了,走了,抓紧上山下完了好回来,不然一会儿下大了路不好走,晚上老道回来还有狗肉煲吃,不比这吃着美。”白日看着留这货在,也没法儿愉快的享受下去了,索性咬咬牙拉着这货上山去,还那哥俩一个清净,小爷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别呀!等那老鼻子回来弄好得啥时候了,让我爷爷知道赖在三爷这吃饭,还不拿打铁的大锤雷死我。”三爷九叔公这亲哥俩互掐着,却不妨碍对双方家属多有亲近,但又见不得自己人和对方亲近,你说这又不是争抢个心爱女人,没事老泛啥醋劲儿呢?
“走了走了,回来打包一份白切狗肉回家路上吃就是了。”青良青义这哥俩也会意的帮着白日把这货往外推。
“白日哥哥,白日哥哥,下雪了,下雪了,你是去扣麻雀的吗?”门再次被推开,安安不顾后面牵着妮妮追撵的十九婆一头兴冲冲地冲了进来。
“那啥,麻雀还没进村呢!我去村外山上看看它们到哪了,你在家等着,让青良哥哥给你烤香香肉吃。”这小祖宗咋这时候回来了,这要是哭闹着要跟上山,十九婆还不活剥了自个,没办法,只能开始忽悠呗。
“对对对,咱们在家烤香香肉吃着等着,听见门外有鸟叫声了就把筛子支起扣麻雀,快过来抢位子,你看你青雨姐牵着长扬子回来了,再不坐好就被他们把好位子给抢了。”青良忙上前拉着安安帮着忽悠。
“咦,把你弹弓给我,我去把山上麻雀往这边赶,你就在家等着,听见鸟叫赶紧出来。”白日看见安安手里拿着玩的不知谁的弹弓,忙忽悠过来,出门捡些石子,路上遇上斑鸠啥的正好打回来。趁着安安被青良安抚到火盆前被烤肉吸引住,忙拽着不情不愿的青洪外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