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春雷终是没能及时赶回来,也托了此福,众人压力倍减,套路演练和基本功考核,自然是在内心松弛之下,均一轻松通过。
而此时,一大早集结在庙中厨房的族中妇人,也在一番精心操持下,操办好了丰盛的流水宴席,只是她们辛苦了大半天,也没有上得宴席的机会。
族里的宴席无论老幼,妇人都是上不了宴席的,流席的桌次也不会管你老幼年纪多大,只按辈分了,辈分不够你年纪再大也只能等着辈分高过自己的老幼吃完,等吃下一批,所以早上前往祖坟迎祖的那批人,自然是最早一批入席。
白日这年纪不像其他人那样需要顾忌形象,也不用和他们去推杯论盏,草草赶着先上桌的爱吃的菜吃了个肚饱腰圆,反正每年的菜式,上菜流程都是按照祖制千篇一律的重复不变的,白日爱吃的也就最先上菜的凉菜锅子之类,等到最爱吃的蒸酥肉上来,抢着这只有流水宴上才会特意用酱油、盐、糖、老抽、陈醋、姜末、料酒、葱花、八角,将酥炸焦香的酥鸡块、酥鱼块、酥五花肉块和酥排骨、牛肉蒸的软糯喷香,油腻全无,酸甜咸鲜兼具,脂、酱、料、肉香相合,内肉饱含汤汁,外炸面层蒸煮软滑的美味珍肴,大食一番也就没啥菜值得等待了。
今天三爷一帮老头自早上发现异情之后,个个表情严肃,眉头紧锁,白日吃饱喝足了,自然要躲得远远的,离得近了,弄得自个也异样紧张起来。
春晓姑姑几个上不了席,反而赶在开席前先自己挑着爱吃的菜,几个人凑了一桌,早早吃完,这会儿正遵照约定,帮白日加工着他的屠龙刀,这刀枪剑棍的,正月里整治着就不详了,得赶着今儿完活儿。
其实刀早已改好了,断刀的断口处打磨了一段,正好套插入金刚杵缺了杵头的无下巴龙头口洞中,长度也与断尾的金刚杵手柄长度相仿,而后端也用那根完整的麂子角截去了角尖,前端也打磨成贴合手柄空洞口径粗细的等长部分,竖切出一道可卡套住刀片的口子,卡套入手柄中的刀片与角柄也对位地打有孔洞,铆入契钉,再贴合胶脂作以固定,而余下外露角柄也只在与金刚杵柄口打磨统一了外径,特意保留下麂角特有的树皮纹,自然而又防滑。而麂子角根部特有的碟状环突,也被春晓姑姑保留修饰成狮头的蓬勃颈鬃,而环突后端短粗的根部也被巧雕成狮面,那血口怒张獠牙翻露的狮嘴之中,翻卷顶颚的狮舌巧妙地雕成一个环扣,扣垂下一小节银链,连系着截下的角尖儿,雕刻成的龙鱼,银链这端亦是扣连于龙鱼口中,而龙鱼自鱼鳃下鱼鳞渐渐模糊,回归角尖本样儿,只是鱼腹之下篆刻的“月芽儿”三字,让春晓姑姑自作主张地将这刀改定了这么个秀气的名儿,只是白日看来,这修正好的刀长短宽厚,却像及宰牛屠羊摊卖切肉的尖刀,刀面刀柄衔接处仅有的那缺了下巴的龙头,令这刀子护手变得似有似无,用来切菜倒比寻常板砖片儿刀趁手的多。
那一根断去一半的麂子角,也被春晓姑姑估摸着这金刚杵的原样做以仿雕,只是手柄没做镂空而是浮雕,只是也渐渐虚化自然渐变成原有纹路,最后在环突后端打了空洞,用硝制的乌黑色乌稍蛇皮、暗红色花红柳蛇皮以及帝黄色菜花蛇皮,这几种本地常见游蛇皮条编制而成的皮绳,穿系给白日做了条项链,老道说这项链关键时刻,还能取下来顶卡于中指与食指之间,当个顶锥手刺使用,配以峨眉刺手法攻守自卫,白日自是喜欢。
而此刻春晓姑姑正用硝制好的麂子皮帮白日缝制着刀壳,壳中偏近壳口处,还特意缠系着火红的黄鼠狼皮条,下端挑坠着一对野兔特有的雪白如棉,唯有脊骨顺着连下那一线三角黑绒,填塞入棉絮,上端各自穿定着三片适佳尺寸的琥珀质色穿山甲甲片,像极了棉壳开裂,棉絮外露的棉桃儿。白日看了会儿,架不住眼皮打架的厉害,躺在院里太阳下三爷的躺椅上就此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