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眼前除了一盏昏暗的小灯以外,就只有和我面对面坐着的这个仪态典雅的老阿姨,她胸前挂着一幅咖啡色的老花镜,大腿上放着的本子和笔,一直在准备着记录什么内容。
我们两人就这么相视沉默着,她的耐心很好,始终都没有打扰过我,我想她应该在观察我吧。
又是好久过去了,我对于这样的沉寂好像产生了一丝厌烦,便对她说:“我,是一个重度的迷茫症患者。”
阿姨对于我的突然开口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拿起了笔,对我微笑道:“我当了一辈子的心理医生了,其实,不用你说话,我就能看出来的,你并不是有什么困惑,你只是在纠结。”
我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她说:“困惑是问答题,纠结是选择题。”
我说:“其实,在我本来的生活里,应该没有这么多选择的,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认为我的一切思维和行动都是错的,根本就违背了我存在的意义;然后突然有一种想要逃离现实的想法,我开始变得不喜欢自己,不喜欢所有的一切,阿姨,你说这种想法好吗?”
她说:“人们总是说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当你没有更好的选择时,不妨去用一下最坏的方式,也不见得效果会差;你之所以会对一切都产生了厌恶,可能就是你一直在想着逃避,却没有真正的去逃避。”
我说:“我敢吗,那些个要养家糊口的男人们,他们谁敢跑呀。”
她说:“这就是你纠结的根本了,永远徘徊在现实世界与精神世界中挣扎。”
我说:“可是我已经这样子很久了呀,为什么还是不能适应这种感觉。”
她说:“习惯和接受是不一样的。”
我说:“那你说,既然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又无法把这页掀过去,我该怎么办?”
她合上了本子,轻轻道:“窦包,你呀,就是被各种处世的大道理给污染了,总是让各种条条框框的人生准则限制住自己:什么要热爱生活呀、什么不忘初心呀、什么人活着就是为了自由呀、什么我们要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呀、什么要珍惜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呀、什么要为了梦想而努力奋斗呀、什么要对未来充满希望和信心呀、什么要做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呀,什么什么狗屁呀,这些都让你的思想变得浑浊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纯粹了;人活一世谁还没经历过几件二逼的事,然后在总结出几句扯淡的人生哲理,可这有什么用呢,难道一个煤矿工人因为说了几句精辟的处世名言,就能翻身成为煤老板吗,不可能的;你之所以会每天活的这么痛苦,就是太过于把希望寄托到明天了,你记住,今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世界,你今天都没活明白,有什么资格去幻想明天;所以你现在做的应该是先解决好你手头的问题,免得明天真的来了,你又开始后悔昨天。”
我问她:“我手头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都死了,我也死了。”
她说道:“你死了还能来这里吗,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若有思索道:“难道我没死吗,可我记得我和身边的朋友一起都死了呀。”
她问我:“那他们为什么会死呢?”
我说:“让我给坑死的。”
她问:“那你为什么又会坑他们呢?”
我说:“有一群王八蛋威胁到他们生命了,最后因为我的无能害死他们了。”
她问:“你那群被你的无能害死的朋友,他们有怪过你吗?”
我摇了下头,说道:“没有,他们很好,这也是我对不起他们的原因。”
她笑了一声,说道:“这不就回到原点了吗,你那群很好的朋友死了,但是威胁到他们生命的那群王八蛋却还活着;反而你他娘的还在这纠结什么狗屁人生的选择、活着的意义,矫情那些玩意有什么用,你就是把你这辈子所有听说过的、自己总结的、上帝让你明白的所有智慧,写成第五大传世名著,又能怎么样,你说,能怎么样,难道你那群很好的朋友就活过来了吗;如果那么多人都用语言或者行为来帮助过你,想尽办法让你生活的开心一点,有信心一点,但还是没起作用的话,那你认为你坐在这里,我对你说虽然你朋友死了,但他们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这种煽情的话,就能让你今后的日子变的有意义了吗,我不相信。”
我咂么着嘴,点头道:“对哈,我他妈幻想了一辈子了,以后该怎么活、要怎么活,可不还是没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该经历的迷茫、无奈、挫折、失败、失去、不甘一样没少;现在我都死了才明白,我这辈子最浪费时间的事情就是总想着改变,可是到最后改变个屁了,该留下的照样都走了;妈的,既然每个决定都是错的,那还不如让我错的爽一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手里那个本子变成了枪,还递给了我,同时说道:“我是心理医生,并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能帮你宽心,而我的作用却是帮你治好病,所以我给你开的处方会很苦,但也很简单:你是个杀手,当然要用你擅长的方式去根除病根,去,把那群王八蛋灭的片甲不留!”
我接过枪来,手里掂量着这熟悉的感觉,我发现,这种感觉就很爽。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眼角纹着条金蛇的邪魅男子,他正在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打量着我。
你妈了个逼,这眼神是在瞧不起我吗,我毫不犹豫的抬枪就把他脑袋给穿爆了。
今天,是你赢了;
明天,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