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胡永城最后竟然真的和小护士走到了一起。”天南拿着请柬,和少芳在电话里聊着。
“唉,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未婚男人!”少芳叹了口气。
“怎么?你不是一直很嫌弃他吗?听你这口气,挺哀怨的呀!”
少芳没理天南,接着说:“话说,当年本姑娘真的看上过他,暗示了好几次他没听懂,后来发现他喜欢上了你,只能忍痛割爱,没想到最终他却娶了别人。”
“真的假的?你别吓我啊!”天南听少芳半真半假的语气,感觉一片凌乱。
“不说这个了,胡永城要结婚,怎么着也得给他包个大红包,这么多年被我们来回折磨,现在终于要功德圆满、功成身退了!”少芳转移话题,不接话茬。
“呵呵……”天南没深究,配合她笑出声,“以后聚会再也没理由找他出来当司机了,我现在就开始想念他了。”
“元旦结婚,日子不错呀!”
“什么不错!元旦我儿子三周岁生日,都订好了蛋糕,打算带孩子和莫北过个生日,这会儿却收到请柬,想着大家都熟,没准还要留下帮忙,不去都说不过去。”天南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看着请柬上写着晚上酒宴才开始,连吐槽都没力气了。
“最近和前任处的不错呀!感想如何?”少芳笑着调侃天南。
“两边瞒着呗,来见个孩子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太挑战智商和心脏了!”天南吹了吹头发,想到这个就有些郁闷。
自从莫北发现孩子的存在后,一直没什么大动作,开始半个月,疯狂地给孩子大包小包的买东西,最近冷静了下来,只是经常打电话和儿子聊天。
天南等着莫北发作,没想到他一直都很平静,只是有一点让天南深恶痛绝,就是他坚持贯彻漠视自己的政策,能不和自己说话,就尽量不说,来看儿子,全程只当天南不存在,打电话过来,直接来句,“把电话给儿子!”
所以天南正在考虑要不要孩子生日那天让他带着哥哥和弟弟自己过算了,真是怕了莫北了,见过小气的,就是没见过这么奇葩的。
把莫北对自己采取冷暴力的经过告诉少芳,惹得她哈哈大笑:“行了!这已经很好了。难道你还想让他修理你一顿啊?毕竟你瞒着他这么大一件事,怎么说也是大罪一件。”
天南也知道他的反应比当初自己设想的好多了,至少双方都很冷静,也没什么连锁反应,只是看他漠视自己,还是有些不爽。
“陈思宇怎么说啊?”少芳询问。
“不是说了吗?两边都瞒着呢,莫北那边没说,我也没告诉陈思宇。陈思宇事情挺多的,前妻买房搬家,他帮着装修,女儿刚转学,需要他陪,还有出版社的工作要忙,跑了好几次说服一个新近作家把作品放在他那出版,最近抓宣传,跑印刷厂沟通,联系发行商,忙得焦头烂额的,我都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事烦他。”
“他不是老板吗?怎么什么事都他一个人做呀?”
“公司刚成立,规模小,人员分工也不是很明确,我觉得他不是开公司做生意,而是在做一个图书策划人,租写字楼办公完全是浪费,完全可以在家工作!”天南给少芳解释陈思宇的工作性质。
“那你就一直瞒着?”少芳不解。
“哪能呀,等他忙完这一阵的吧。说实话,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少芳大声呻|吟:“天哪,太纠结了!天南,你谈个恋爱怎么每次都搞得这么累,真想打开你脑袋,看看你脑子里到底哪个零件缺了。”
天南也很无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缺少恋爱神经,一谈谈情说说爱,总是反应笨拙,有时会感到厌倦,什么情呀爱的,让人腻歪。
“少芳,我有时会想,爱情也许是从古至今被人编造的最大谎言,它并不存在,只是说的多了,好像成了真实……”
少芳很久没有回答,过了会儿突然大声说道:“……怎么突然那么酸呀?管它是真是假,你相信它存在,它就是真的。想太多了,会绝望。”
晚上,陈思宇过来吃饭,给天南带了一本原文书《一英镑过一天》,天南翻了几页,和陈思宇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名好像是《一块钱过一天》,是英国作者写的生活笔记,讲的是一个老师决定体验一年每天只花一英镑的生活,最后告别奢侈消费和对主流消费文化的追捧,回归简单自由的生活,这本书提倡的生活方式还在年轻人中风靡了一阵。我以为你给我的是同一本呢,可是看了下又不像,这好像是一本食谱啊?”
“嗯,这本书上过《时代周刊》,这边没有发行,我托出国的朋友带的,讲的是一个单亲母亲每天的食谱,内容很励志,充满想象力,我想你可能喜欢。”
天南摸着封面,听陈思宇给她介绍,淡淡的感动充盈心间:“谢谢,我很喜欢。”
吃过饭后,带着孩子出去散步,陈思宇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逗着他们笑,路过广场,拉着孩子跑进跳广场舞的人群,蹦跳着,回头和孩子一起,笑着喊“快点!”等天南过来,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轻舞。
陪孩子玩累了,哄着他们睡着,和天南说声晚安,然后拿起外套,告别离去。
走到楼下,回头看天南在窗前目送自己,笑着挥了挥手,大声哼了句歌:“……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把天南逗得直笑。
元旦,把孩子交给莫北,天南和陈思宇去参加胡永城的婚礼,婚礼很梦幻,新郎新娘都是娃娃脸,婚宴布置得又充满少女气息,感觉像是看两个小孩在玩过家家。
晚上从酒店走出来,和陈思宇在街上散步,从喧闹的婚礼现场到安静的夜晚街头,天南挽着他的手安静地走着,享受难得的静谧。
看着夜色中的深州,忙碌太久,天南发现自己很长时间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欣赏夜景,任目光随着夜色流动,呼吸夜风的味道。
陈思宇一直很安静,天南没有去打扰他的思绪,任他牵着自己往前走,刚走过街角,陈思宇拉着天南停下来。
天南抬头看他,等着他开口,被天南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陈思宇移开目光,咳嗽了声:“天,天南,我们结婚好吗?”
天南看着他,陷入沉默,就在陈思宇以为等不到回答时,突然笑着开口:“好呀!”
陈思宇笑着抱起天南,朗声大笑:“太好了,我应该先准备戒指再向你求婚的,只是实在是忍不住了,天南,谢谢你!”
天南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一瞬间觉得尘埃落定。
在楼下和他说再见,看着他一遍遍回头和自己挥手,自顾自笑着。
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等孩子回家,快十一点了,莫北才开着车送儿子回来,两个孩子盖着大衣躺在后座上睡着了,两人合力把孩子抱上楼,太晚了,没把他们叫醒,只是帮着脱了鞋子和外套,盖上被子,看他们呼呼大睡。
“哥哥吵着要等十二点,弟弟也过生日,这样又能要一个蛋糕了。”莫北抓着儿子的小手,低声说道。
“你是和我说话吗?”天南纳闷,以为他会继续无视,怎么突然开恩放过自己了?
莫北语塞,斜睨了天南一眼,闭上嘴不再搭理她。
看莫北坐在孩子的床前,久久不愿离去,天南鼓起勇气,掠了掠虎须,问:“很晚了,你还不走啊?”
莫北似乎还在生闷气,听天南开口赶自己走,愤愤瞪了她一眼,吓得天南赶紧往后一闪。
天南也觉得很抱歉,知道他最近和孩子打得火热,干柴烈火,蜜里调油的,这会儿赶他离开实在残忍,无奈有自己这个碍事的存在,想了想,舔着脸,小心翼翼问道:“要不,你再坐一会儿?”
看着时针慢慢往前走,天南收拾着客厅,不时回头看看儿子卧室的方向,等着莫北出来,眼看着要十二点了,天南想着要不要自己先去睡,不管他。
正想着对策,就见莫北慢慢走出来,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理人。
天南不敢去招惹他,由着他发神经,给他倒了杯水,小声说:“要不你先坐着,我去睡了,走时记得关灯、带上门……”
“天南,别走!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莫北抓着天南的胳膊,痛苦说道。
“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回家!”
莫北被问住,退后几步,坐在沙发上,托着头低声说道:“我一直怪你,怪你瞒着我孩子的事,其实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天南听他语气无限懊悔,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别说了,你该回去了,回你妻子身边!”
莫北抬起头,看着天南,突然站起来抱紧她,然后低头亲吻,天南闻到熟悉的味道,一瞬间的意乱情迷后,猛然反应过来,挣扎着推开他,恨恨擦了擦嘴,气他,更气自己。
“我要结婚了!”天南大声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是吗?”莫北抹了抹嘴,“那恭喜了!”然后转身,摔上门离开。
天南听“砰”的一声,咯噔了下,然后蹲在地上,抱着肩膀,低声呜咽。
一遍遍提醒自己,有个很爱自己的男友,他会注意你的喜怒哀乐,会关心孩子的成长,会知道你可能喜欢一本书,大老远托朋友带来送你,听你亲口说喜欢,然后笑得心满意足。
天南回忆着和陈思宇的幸福点滴,边哭边笑,看着莫北遗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气得拿起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不解气,想撕开,无奈质量太好,没撕动,只好用它擦眼泪鼻涕。
陈思宇的爸妈听说两人准备结婚,激动的马上就要订酒店写请帖,陈思宇拉着天南的手笑着说:“爸妈,我和天南都说好了,婚礼简单一点,领完证,请家人朋友吃个饭聚一聚就好了。”
“那怎么行,天南第一次结婚,怎么也得穿上婚纱在亲友面前美美地亮相一次。”陈妈妈笑着反对。
“婚纱拍结婚照时就能穿,我不介意,再说穿着婚纱在大庭广众下成为焦点,我会觉得很不自在。”天南也附和着陈思宇,极力推辞陈妈妈的热情。
“妈,您别再劝了,简单点挺好,结婚办酒席太折腾人了,我上次被折磨得半个月没缓过劲来,再也不想来一次了……”陈思宇想起上次结婚的经历,摇了摇头。
“说什么呢?”陈妈妈看了天南一眼,打断儿子的抱怨,陈思宇反应过来,笑着摸了下头,对天南吐了吐舌头,惹得陈妈妈摇头叹气:“这孩子……”
“妈,我决定了,等我和天南金婚、钻石婚时再办婚礼,不是更有意义吗?”陈思宇笑着宣布。
陈爸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胡说,等我们这岁数再办婚礼,你那老胳膊老腿还能动?”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天南想着该怎么告诉家里自己要结婚了,孩子的事瞒着他们这么多年,谎言越积越多,不知该怎样开口坦白。
陈思宇理解天南的纠结,知道她不愿意把孩子的事告诉家里,虽不同意,却也尊重她的选择,给天南出主意:“要不我们办两场吧,在这边办一场,然后把孩子放在朋友那,带上我爸妈去你老家再办一场,你觉得呢?”
天南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实在是太厉害了,自己纠结的事,他三言两语就想到解决办法。
陈思宇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别这么看着我啊,小心我化身为狼……”说着低头亲吻天南,半天才移开嘴唇,闭着眼,深吸口气:“天南,我们这就去领证吧!”
天南被他说得红了脸,推开他,去阳台浇花,陈思宇跟了过来,从后面抱着天南,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看天南忙碌,问道:“天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天南想了想,“是在谭新的婚礼上吧?”
“嗯,我当时负责拍照,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天参加婚礼的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有几个特别夸张,穿得让我都分不清新娘是谁了,我拍着拍着就发现有一个姑娘出镜率特别高,每张照片都站在谭新学姐身边……”
天南听陈思宇慢慢诉说,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一笑:“那天我是专职救场的,谭新觉得我是个孕妇,不会抢了她的风头,让我站在她旁边给她当背景。”
“谁说的,我觉得那天你最美,是他们给你当背景!”
陈思宇见天南不相信他,拿出钱包:“不信啊,你看,我有当时的照片为证!”
天南看他从钱包里拿出照片,接过来看,明明是张群像,他却把镜头对准了自己,旁边人影模糊,确实是成了背景。
低头看着照片,笑而不语,夕阳洒在阳台上,余辉照得人心里暖洋洋。
婚礼的准备进行得有条不紊,亲友名单确定,在丽景酒店订了个小的宴会厅,能容纳40人左右,婚礼礼服选了件纯白背心裙,没有什么华丽的配饰,简简单单,想着到时戴上串珍珠项链就好。
和陈思宇去拍婚纱照,化好妆,穿上婚纱,在镜头前被摄影师摆弄。
天南盯着镜头,按摄影师的要求微笑,笑得都僵硬了也没达到要求,陈思宇低头看到天南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天南,你别紧张呀,感觉不像是拍婚纱照,倒像是留案底照!”
天南自己也郁闷得不行,没理他,和摄影师打了声招呼,先下去补个妆。
休息好后,继续拍摄,深州是海滨城市,两人选的拍摄地点是一个小码头,靠近海滨公园,有沙滩,有绿树,有漂泊的小船……
陈思宇为了让天南放松,光着脚背着她在沙滩上转了几圈,摄影师配合着抓拍了几张,其中有一张效果特别好:陈思宇回头注视天南,天南看着他笑,背景是海面上的落日。
好不容易拍完收工,又回影楼选照片,折腾到很晚才回家,孩子睡在陈思宇父母那,天南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习惯了孩子的吵闹,难得安静下来,孤独感瞬间袭来,让她难以忍受。
打开电视,见央视在重播《勇敢的心》这部老电影,正放到威廉·华莱士和伊莎贝拉初次见面,华莱士向伊莎贝拉讲述亡妻的故事,和谈结束,伊莎贝拉在红色的马车帘后看着他慢慢远去……
天南聆听苏格兰风笛奏出悲壮的旋律,安静欣赏这部老片。
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电视还开着,影片早已放完,白天吹了一下午的海风,这会儿一起身就觉得腰酸腿疼,头也昏昏沉沉的。
第二天早上,陈思宇在电话里听天南声音不对,买了感冒药和早餐过来看她,等她吃完药,喝好粥,躺下后才离开。
天南闭着眼听他轻轻带上门离开,眼泪滑过眼角,心乱乱的,总是忍不住想哭。
从答应和他结婚起,婚礼准备过程就像驾着一辆疾驰的马车,一切都是呼啸而过,留给天南单独思考的时间很少,看着陈思宇认真呵护着自己的冷暖,兴奋地准备着婚礼,想告诉他自己的慌乱,却又开不了口。
要怎样看着他真挚的目光,告诉他自己的犹疑不定?天南难以启齿,只能在内心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