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车的轱辘不断地轧过光滑的地面,虽然不是悄无声息却也可以忽略不计,我推着车进入了专用楼梯,停妥后摁了顶层的键,看着数字慢慢的跳动。
这栋大厦虽然不是D市最具标志性的建筑物,却是我们一直追击的久和堂主要头目的老巢之一,秉着狡兔三窟的原则,这些人可是到处建立据点。
连同其他小组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实现了小的清除,大的监控的目标,大鱼已经被逼的浮到水面上了,我们一组负责解决藏身在这的九和堂二把手,人称乔二爷。
这次他回来事实上是为了跑路准备,但是有些东西和人要亲手处理掉才能放心,这种大半辈子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的人,在性命这种事上只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假手他人。
“叮,”电梯门开了,手上用力推着清洁车出了电梯门,顶层基本没有人走动,偌大的楼层只有一个用处,供某些人歇脚处理事务罢了。
员工用的电梯设在比较偏僻的位置,要想到达目标可能在的房间还要走一段时间,趁着这段路程我在脑子里习惯性的做着演练,因为最终的命令是解决目标而不是制服。
眼看行程过半,一直寂静的耳机里突然传来棋子急躁的声音,“傻旺,行动中止,立马撤退,方队已经快到了,由他接替你。“
突发的情况让我没有注意到力度,车轮发出执拗的摩擦声,抬头看了一眼此次行动的目标房间,蹲下做出系鞋带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临阵换人风险多大你不知道么?”
“特么的我能不知道么,这不光是我的决定,其他人也同意了,这他娘的都是我的错,”棋子罕见的发飙,懊恼夹杂着暴虐让我有些发愣,脑子里有根筋不知缘由的抽痛。
虽然想拒绝,可是这么多年的默契跟信任还是让我选择了听从,扯了扯口罩起身,所处的地方不太适合转身,我只好把有些碍事的清洁工具先拆下来。
见我没有回复,棋子稳了稳情绪,在那头有些犹豫的开口,“傻旺真的对不起,但是你,你不想知道原因么?”
“我信你,还有,”把东西先放到旁边摆好,打量了一下距离,才接着说道,“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对不起,”
事情也不是非我不可,只要没有伤亡的完成就好,所以除了变故也要悠然点,撤退嘛又不是逃荒,失了风度可不好。
我在这慢悠悠的行动,棋子那边更加沉不住气了,“你快点行动,我从这看你慢的跟只乌龟一样。”
“方队这会到哪儿了,我是想最好跟他碰个面,毕竟这部分他未经手过,”将车子转了方向停好,又回身将拆下来的物品往回摆放。
“你先离开那再说,已经调整过了,所有小组任务延迟十分钟,没问题的。”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棋子从来不说这种带有安慰性质其实一点用都没用的话,原先被强摁下的不安重新在心底蔓延。
最后两把拖把了,变了变角度把它们塞进最后的空间里,我尽量声音平稳的问,“他到哪了?”
此时我背对着监控站立,不知道在棋子眼里我的背影像不像星爷电影里的台词: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哦。
能让全组人跳过我同意撤退的决定,林允和绝对采取了意料之外的行动,而且跨过了我们的底线。
“他骗过了我们派去监视的人,我复查监控记录的时候才发现他早些时候进了那栋大厦,而不是先前探听到的酒店,”听到棋子烦躁的敲了几下键盘,带有怒意的说,“今天看似是临时起意,但是那个乔二爷回来见的人怕就是他。”
尽管心情就像飓风在海洋上搅了个天翻地覆,脑子却是不可思议的保持着镇静,在棋子的期盼下我终于迈动了步子,同时冷静的指示,“告诉方队不必强求,现在击杀目标的意外增加了,可以过后弥补。”
第一次产生逃跑的怯意,努力克制住负面情绪的扩大,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乱,苦笑了一下,果然功夫不到家啊,那些个放下都是给别人看的么。
“知道了,”棋子跟身后开门的声音同时响起,脑子短路的瞬间闪过的竟然是‘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八个字。
比我更加纵观全局的棋子此时褪去了嬉笑不定的模样,用淡定到冷漠的声音下命令,“别回头,接着走,坐员工电梯下去就好,傻旺。”
送别的谈笑声隐隐约约的送过来,全副武装的我就像是藏在壳子里的机器人一样,但是仍然剥离出了那个恍如隔世般声音,明明带着笑意却让我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顾旺旺!走!”严厉到极致的一声斥责终于唤回了我僵硬掉的思绪,一瞬间复杂的情绪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林老弟,辛苦你跑一趟了,老哥我最近麻烦缠身,实在是不方便去找你。”响起的是乔二爷的声音。
我推着车子到了电梯前,摁了键看着数字向上跳,看来不久前不知道谁用过了。
“二爷客气了,我来D市本是为了公司商谈合作一事,来您这哪说的上辛苦。”话说的恰到好处,果然是林允和啊。
眼看电梯要到了,我无意识的动了下清洁车,“哐当”一瓶清洁液从缝隙里跌落到了地上,突兀的噪音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一时间走廊上静的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的见。
棋子在耳机那头吸了一口冷气,我转过身没有抬头的朝那个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粗了嗓子道歉,“对不起老板,我是来清扫的,不小心碰掉了东西。”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动作,我也不好直起身,在这个当口上电梯到了,熟悉的提示音响起,“叮,”听起来有点不吉利啊。
别人打了你一巴掌,还回去是一,笑脸不改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