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斐灼人的眼睛扫荡整个女厕所。没有胭脂,没有小馒头。
卫生间里是有几根管道,但是很细根本不可能是一大一小两人的出口,三楼的航站楼那么高她们也不可能是跳窗户,到底怎么消失的?
脸孔惨白,一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胭脂,你带着小馒头跑了!!!再一次从我眼皮子底下!!!
几乎是摇晃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胡大急忙跨前一步,扶住殷斐几乎要倒的身子。
“少爷,我和小吴一直在这条走廊守着,太太和小少爷绝对不可能走出去的,除非——用了其他什么办法——”
殷斐经历这几秒天堂地狱般的历练,此刻已经意识清明,恍然道胭脂一直的抗拒原来是真的不接受他,要和他对抗到底。
死女人!犟女人!糊涂女人!
茫然的眼神开始疼痛,聚焦,转身,压住慌的心神儿,冲到服务台的桌面:“胡大,赶紧去楼下车场和机场所有出口寻找太太,保安,给我调三楼卫生间的监控视频。”
一个穿制服的白人男子冷静的走过来:“我是保安经理,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SORRY。先生,您请这边来。”
监控室里,殷斐的拳头都要攥出水,画面上赫然显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儿,走进工具间,片刻,由工具间里开出一辆垃圾车。
车上的白人妇女神经紧张,眼神僵硬,左右瞄着空间将垃圾车开进电梯。
之后,画面上再也没有胭脂的小馒头的痕迹,除了来来往往如厕的各式女人,就是过了十分钟后的气急败坏闯女厕的自己。
紧握的拳头真想把电脑砸碎!垃圾车,一定是垃圾车!胭脂,到底是你的鬼点子还真不少,还是你和小馒头出了什么事情?
没缝儿的心,露出一丝缝隙,殷斐半眯起眼睛,瞳孔蒙上一层暗光仿佛嗜血:“经理,请把这个开垃圾车的女人带来。肯定是她!”
保安经理也点点头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五分钟后,刚才屏幕上出现的白人妇女走进来。
“是你做的?人呢!你把那母子两个怎么了?弄到了哪里?”殷斐眼神肃杀,一把揪住白人妇女的脖领子,憋的她脸色煞白。
保安经理隔开殷斐和白人妇女,示意殷斐冷静。
白人妇女这才慌神儿,这是大事儿,原来自己好心出了大事儿。再不说清就是绑架杀人嫌疑犯了。
哭哭啼啼,结结巴巴的解释,自己是为了帮助那华人母子俩躲避坏人当初追杀。
哭天抹泪的还把胭脂给她的钱拿了出来。
十二张加元,连着号。
“你把她们放在哪里了?”殷斐咆哮,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对谁生气了,这个糊涂的垃圾车工人还是耍了鬼点子逃出他手心的胭脂!
“垃,垃圾场,出口,那女人,上了,一辆蓝车。”
保安经理随着白人妇女的话落,已经调出垃圾场出口二十分钟前的视频,正好是,一个白衬衫牛仔裤披着米色毛开衫的年轻妇女带着一个小男孩上了一辆蓝色小汽车。
车子瞬间开走了。
她走了。
带着他的心他的肺他的气血他的儿子——
殷斐失神的定格在屏幕上的这一场景。
就像一场戏落幕终于知道自己被弃演,一直以为自己是男猪脚却忽然被换掉。
心脏像扎进一把刀。
忽然有一丝惶恐,一丝不确定,一丝被这个女人执意不从他的摧毁。
难道真是自己主观臆断?难道,小馒头——殷斐艰难的喘口气——难道小馒头真的,是她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林可思?毕竟,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没有一句话就离开,消失。绝望之下,她选择别人,自己也是,没权利干涉的。
颓败地闭上眼睛,心脏的那把刀尖已经剜骨剔肉,眼圈微红,不敢再想下去。
他的女人,唯一的女人,心爱的女人,会和别人生个孩子?如不是,她为什么要躲?千方百计的躲?
他不敢想下去。
木然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点起一根烟,却没吸:“胡大,找人,给我全城的,搜查这女人的下落!不计一切代价!!!”
胭脂抱着小馒头在伊丽莎白公园附近便下了车。
因为林嫂子接到学校的电话,说小明肚子疼,让她去接孩子。
车子刹车一颠簸再加上小馒头前后也睡了差不多一小时了,到了自然醒的时候。
胭脂拉着小馒头开始寻找伊丽莎白公园附近的甘比街123号。
伊丽莎白公园是温哥华市地理位置最高的一处地域,比市区平原高出一百多米海拔。所以车子开上来是渐渐的上坡,此时胭脂带着小馒头找甘比街的门牌号倒是轻缓的下坡,比较好走。
小馒头睡了一觉心强体健,早忘记了机场啊,爸比叔叔啊,什么的。
扎开翅膀就像出笼的小鸟。
小孩子都是喜欢户外玩乐的。
这一带空气清新,绿植成片,是加拿大西海岸的风景区。正是春天,翠绿的草地开满了争妍斗艳的各式花卉,公园外的马路上有许多新人专程去景区里拍婚纱照。
“妈咪妈咪,她们的白裙子好漂亮,妈咪怎么不穿?”
小馒头边走边回头羡慕。
作为一个好孩子也认为漂亮的东西自己妈咪都要有。
胭脂作为一个好妈咪,儿子的问题也都要回答。
可是无从答起。
“额,那是结婚才能穿的。”
“妈咪你也结婚呗,白纱裙给妈咪穿。”小馒头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妈咪,好奇道:“妈咪什么是结婚?”
小屁孩儿,怎么那么烦啊。
胭脂一边往甘比街走一边敷衍小馒头:“结婚就是男孩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在一起拍照吃饭过家家。”
“哦——”小馒头恍然大悟,有点好惆怅的说:“我没办法结婚了,我没有喜欢的女孩,迈克思是男孩。”
胭脂没好气的白愣了自己儿子一眼,小屁孩还要出柜怎么的?从小就喜欢男生。
这应该不是遗传,他那个爹——
算了,怎么又想到殷变态。
甘比街123号怎么还不到?
温哥华的门牌号其实很好找的。有一套有规律的系统。
123号只是离自己下车的地方有点远。
这条街很多都是独栋别墅,门前房后大片的草场,花圃。
胭脂狐疑,赵阿姨的老同学要是住在这样优美的院落里,应该是不缺钱的,会去做保姆吗?
终于,在路的尽头看见几幢高层公寓。
123号赫然呈现。
原来是公寓房。但是几层几房,赵阿姨的地址上却没有写只留了电话。
这也是老外们比较聪明的注重**的地方。
胭脂按照电话号码拨过去。不久,一个温和的女人声音接听。
“喂,您好,是老赵介绍的朋友吧?我在十二层,但是你在楼下等我吧,第一次来不好找,我马上去接你啊。”
声音略微苍老一点,但是人却很爽快,没用胭脂问呢,突突突全都说出来。胭脂只来得及回答一个‘嗯’字。
胭脂便带着小馒头在草地上玩儿。
十分钟后,胭脂视线里出现一个身材微胖白白净净的阿姨。
看年纪和赵阿姨差不多,神态却没有赵阿姨的精明能干。看着是个很和气的老妈妈。
胭脂对她摆摆手,微笑的等她走近。
这位阿姨再见到胭脂后微笑的嘴角却是一愣,眼神狐疑:“你,是老赵说的女士吗?”
“恩,你好,我叫胭脂,是赵阿姨介绍我来找您的。”
“哦,哦哦。晓得。我是奇怪,刚才你电话时,我正看电视,屏幕上有一则寻人广告,那模样好像是你们——”
胭脂瞬间咬住嘴唇,粉色的唇瓣被她咬的煞白。
这,广告?不会是殷斐登的吧?
这么快?
心跳骤然加快,像打鼓。胭脂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紧张纠结,对眼前的阿姨笑道:“可能是巧合吧。”
“哦,那是那是,可能看错的。嗨,看我啊,光顾着扯瞎话,还没自我介绍,我姓王,和老赵是一小就玩到大的。请到我家坐吧,我在这边真没几个华人朋友,儿子认识的一堆老外我也插不上话,想找个说国语聊天的都难,可算老赵把你介绍给我了。”
“好。”胭脂抓过来转着圈儿扑蝴蝶的小馒头:“小馒头快叫好婆。”
“好婆好!”都是好,听着就甜。管外公外婆或者姥姥姥爷一律称呼好公好婆是江南一带的语言特色。
好婆好,真是好上加好的吉利。
老阿姨笑的合不拢嘴,慈祥的看着小馒头:“乖,和妈妈长的真像。”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就上了电梯。
电梯出来楼道里通向四家,这其实是一个十分普通简单的公寓楼,和大多数移民一样,买房子容易,供房子难。
王阿姨热情的将胭脂和小馒头让进房子里。
房间里简洁朴素,带着欧美人的休闲闲散的整修风格。
王阿姨把胭脂让进房间落座后,便忙着去厨房倒茶给小馒头找饮料。
看得出来王阿姨出来的急,电视都没关,此时电视机上黑人男主持在叽叽咕咕的说话,忽然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一张母子的照片——寻人:“我最爱的两个人,你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