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小院的一群人显然功力不低,而为首者能够传音入内,武功更是不凡。不幸的是,卫十四恰巧外出,光以白眉客和他弟子的武艺,明显不是对方敌手。尤其春婶又被对方抓住作为人质,眼下局面,对院内几人十分不利。而一旦他们被抓住,对于被诱敌深入的秦善几人,更是一个软肋。
对于这点,对方显然也早就考虑到了,前来围剿的领头人现是自信满满,自以为这帮瓮中之鳖,是插翅难逃了。
可就在他这么想时,旁地里却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为什么不吃晚饭?”
颜小北像是现在才注意到院内的情况,目光不舍地从叫花鸡上移开,他拿起筷子舔着上面的油光,一张英俊的脸抬头往来,上面稚嫩与成熟两种表情,矛盾地融合在一起。
颜小北:“善哥哥还不回来吃么,我好饿啊。”
外面为首的围捕者一人并不认识他,见他这幅痴傻模样,不由嘲笑道:“善哥哥?你的善哥哥,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当啷一声,筷子掉落在桌上。
颜小北瞪大双眼,天真率性的目光消失不见,眼神宛若渐暗的天色,从明亮变得暗沉。
“你刚才,说什么?”
领头人是萧忆身边的心腹爱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此时对上颜漠北的眼神,竟然下意识觉得有些心慌。
“你说谁不能回来呢?”
颜小北又问了一遍,他脸上笑意不见后,整个人变得肃穆冷厉许多,又仿佛变回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西羌大将。
“哪里里来的傻小子!”领头者一愣,注意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痴儿的气势给镇住了,恼羞成怒道:“白眉客,我敬你是武林前辈,才礼让三分。好,你就让一个痴傻小子这么回答我吗?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唔!”
“我问你呢,善哥哥在哪?”
他话还没说完,一眨眼间,原本坐在桌前的颜漠北竟然瞬息移动到他身前,手中筷子紧紧抵着领头人喉头,深陷下去三分,几乎嵌进肉里。
“小心!”白眉客低呼,他知道颜漠北心智有缺,记忆不全,眼看他冲入敌阵不由担心起来。
而被他抵着喉头的领头人愣怔了瞬息,就开始反抗,然而他的长剑还没有从剑鞘里抽出来,握着剑柄的手就传来一阵剧痛。吧擦一声,臂骨被人捏断。
“善哥哥在哪?”
颜小北松开了手,又问了一遍。
领头人痛嚎一声,狰狞道:“杀,给我杀了他!”
他身边的属下握着武器围上来,转眼间,颜漠北被一群人刀剑相向,眼看要被斩为肉末。
“颜漠北!”
白眉客这次忍不住喊出名字。
然而下一瞬,所有人瞪大了眼,只见颜漠北游走在人群中间,刀光剑影不但没有伤到他半分,他反而把对方一一击破。眨眼间,那群人已经各个倒地呻、吟,而颜漠北手里的武器,从始至终只有一双筷子。
“你……你,竟然如此——”明明都失忆了,竟然还保有如此武艺!白眉客因为太过吃惊,话没说完。
“放心好了。”而颜漠北却以为白眉客是在制止他闹出人命,便说,“善哥哥教过我不能随便杀人,所以我只是打断了他们的手脚。”
被捏断手臂的领头人,此时冷汗不断流出,看颜漠北的眼神也犹如看见鬼怪,他终于明悟了此人的身份,却后悔莫及。
“你……是颜漠北,你没有死!”
“善哥哥在哪?”
领头人还处于吃惊中,答非所问道:“你竟然和秦善在一起!原来你们早有勾结!”
颜小北不耐烦地咂了下嘴,低下头,端倪了他半晌。
啪嚓,又是清脆一声脆响,领头人的另一只胳膊也被没耐心的颜小北生生掰断。看着眼前人痛得脸色发白,连话也说不出,颜小北才道:“虽然不许杀人,但是善哥哥说,对付不听话的家伙得叫他晓得厉害。只要不弄死,怎样都可以。”
他说着,又笑妍妍地低下头。
“现在你能告诉我,善哥哥在哪里了么?”
另一边,萧府。
“他们在拖延时间!”
柳寒并不傻,早已经看出右小嶷的手段。他用弓手阻挠他们,让他们进退不得,却又不第一时间上来抓捕,显然是为了困住他们,抽时间去做别的事。
秦善蹙起眉头,像是想起什么。
就在此时——
“先停手。”
弓手听见命令,不约而同地停下射击。而能有这样威信的,在场除了右小嶷,只有这间宅子的主人——萧忆。只见萧忆越过人群,走到右小嶷身边,他一身青衣有些褶皱,完全不见平时风度翩翩的模样。
秦善看出,他这是与人动过手了,再想起不见踪影的席辰水,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
“秦统领,我视你如客,你却这般回报我,夜闯我府中。”萧忆走上来,“这真叫我为难。”
柳寒冷笑道:“为难?你这伪君子真小人,难道不是故意设计引诱我们上钩?这不是正和你意吗?”
萧忆皱了皱眉,目光直视他。
“柳教主,如果你闲来无事,非要插手,或许我应该把你在此的消息,透露给围捕你的那群江湖人。”
柳寒闻言,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却是不再说话了。
萧忆继续道:“我虽然不明白缘由,可既然秦统领明目张胆夜闯我府上,我也不好就此作罢,不妨几位多做客几日,让萧某好好招待一番。”
他再一挥手,又是一群人围了上来,显然是想把几人擒在当场。
柳寒忍不住挑衅他,“你连我都打不过,以为凭这些人就可以困住我们?”
“当然不会。”
萧忆淡淡道:“我知道秦统领武艺已经恢复,柳教主与无怒大师都是当代少有的高手。而对付你们这样的高手,妄图困住你们的人是下策,而困住你们的心才是上策。”
他意有所指,终于让秦善忍不住呵斥:“萧忆!你将席辰水带哪去了?”
右小嶷闻言也是微微一惊,他可不知道席辰水竟然也掺和到这事里。
萧忆勾起唇角,明知故问道:“席公子?我并未与他相见。”
两人对视间,暗潮涌动。
“等等,萧忆!你把阿水怎么了,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牵扯到好友,右小嶷不得不多问几句。
“副堂主多心了。”萧忆道,“这事和席公子并无关系,若说非要再牵扯一人,只是我偶遇了一位‘故友’而已。对于这一点,秦统领再明白不过了,不是吗?”
席辰水一定已经落入他手中。秦善明白了这点,倒是冷静许多,当断立断下了决心。
“走!”
他捞起蒲存息,就准备和无怒几人离开这里。继续留下去,若真落入萧忆手中才是死局,还不如先脱身,再从长计议如何救出席辰水。
“秦统领!”
萧忆眼睛里仿佛又火焰在燃烧。
“你这样离开,难道真不在乎‘那位友人'的性命吗?还谁说,你觉得白眉客等人的性命也不重要?”
秦善听第一句时还皱着眉头,听到第二句后,脸上的寒冰却慢慢化开,他回头,有些嘲笑般地望向萧忆。
“你用白叔他们威胁我?“
秦善笑,“萧忆,这恐怕是你做出的罪错误的决定。”
萧忆原本还信心在握,闻言,嘴角微微垂下。
“你什么意思?”
秦善没有回话,而代替他的回答的,是一个熟悉而又惊喜的呼喊。
“善哥哥!”
伴随着这个声音,萧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越过墙头,而他的副手则被人折断了手脚,扔在面前。
而看清凑到秦善眼前的那个人,更是让他目呲俱裂。
“颜,漠,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怒和柳寒二人,也是吃了一惊。
刚为找到了秦善而雀跃不已的颜小北,听到有人唤自己,回头,就看见青筋爆出的萧忆。
“这人是谁啊?长的那么丑,还这样看着我。”颜小北嫌弃道:“一脸奸样,看着就不像好人。”
秦善笑道:“不错,他的确不是人。我们走。”
看到颜漠北出现在这里,他就明白白眉客等人并无危险。说来也是萧忆作茧自缚,他若是不派人去对付白眉客,说不定还不会遇到颜漠北,如今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善!”
萧忆再也忍不住,威吓道:“即便你逃了,难道就不顾他的安危么!他可是因你而受困!”
秦善此时已经翻上墙头。
“因我而受难?”
他冷笑道:“这句话我也奉还给你,萧忆。若你敢动他一根毫毛,你这辈子就别再想见到你真正想见的那个人!”
“秦善!”
萧忆握紧拳头,双眼充血,满是不甘地看着他们离开。右小嶷狐疑地看着他,心下一时翻过许多猜测。
而偏偏此时,又有下人来报。
“主人!关在后院的藏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