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三天后的白天。
华姿语来到释了情面前。
释了情心事重重地问:“你改变主意了没有?”
华姿语摇头说:“尘世上找不到子炫,也就没有了值得让我留恋的东西,我已拿定主意。您就为我剃度吧!”
释了情从托盘里拿起剃刀,再问:“你真的想好了?”
华姿语点头,说:“是。”
释了情拿剃刀的手在华姿语头顶停顿了片刻,剃刀又被放回托盘中,她转身招呼待在旁边的妙玉道:“妙玉。”
妙玉答应着赶过来。释了情冲她说:“你带她去吧。”
妙玉爽快地答应着,拽拽华姿语的衣袖,说:“姐姐,快跟我来。”
妙玉先出了庙门,华姿语回头看了释了情一眼,释了情冲她肯定地点点头,华姿语随后跟了出去。
贮藏室。白天。
华姿语一路紧跟在妙玉身后,她明白妙玉这是领她去见子炫,所以她激动地边走边迫不及待地向妙玉打探子炫的情况。
华姿语问:“子炫真的躲在这里吗?”
妙玉说:“是。”
华姿语问:“子炫在这里还好吗?”
妙玉说:“一点也不好,人瘦了很多,整天对着你们俩的照片发呆,念叨你的名字,还说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什么的。”
华姿语一惊,问:“不治之症?什么不治之症?”
妙玉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我问他,他也不肯跟我说明白,他说他对不起你,只能选择离开你,不然也会害死你,我听得好糊涂,一点也没明白。他还说,等过两个月他就去西藏,就再也不回来了。姐姐,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华姿语痛苦地说:“我也不知道,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必须找到子炫,把原因问清楚。……”
她们走到贮藏室门口,妙玉刚刚站住,华姿语便迫不及待地跨步向前推门而入。贮藏室为了过冬已把所有的窗户挡了棉被,因而里面光线昏暗,华姿语呼唤着子炫的名字,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听不到回应。
华姿语呼唤:“子炫,子炫,我是姿语,你在哪儿呀,子炫……”
妙玉进来,随后点了灯。华姿语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贮藏室里堆积了大量准备过冬的物品和粮食,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她看见一张简易的单人床,和一套行李,却没有子炫的影子。
妙玉见床上空着,便喊:“炫哥哥,炫哥哥,你在吗?别躲着我们呀,是你姨妈叫我带姐姐找你的,你在哪儿?别躲着了,出来和姐姐见一面吧。”
她俩喊着绕物品堆转了一圈,才确信子炫根本不在室内。
华姿语问:“他真的住在这里吗?”
妙玉说:“没错,他就住在这里,我们都不同意他住在这里,是他自己坚决要求住这儿的,他说他要一个人呆着。”
华姿语蹲下身,扶摸着子炫睡的那张简陋的床铺,眼泪不觉扑簌簌掉落下来。
华姿语喃喃泣道:“子炫,你好狠的心,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躲在这里受苦,我就会幸福吗?你好糊涂,你真的好糊涂……”
妙玉站在旁边忍不住跟着也抹起眼泪。
华姿语哭泣中摸到了放在枕头下面的几张照片,照片是他们在蝴蝶谷时用手机拍摄的。看到那些昔日的美丽照片,华姿语忽然心有灵动,她立即预感到此时此刻子炫有可能躲在蝴蝶谷。
她急忙抹去眼泪,起身匆匆向外跑。
蝴蝶谷。白天。
秋末的蝴蝶谷已经百草凋零,成千上万只美丽的蝴蝶也已结束了一生的旅途,随秋日落叶一同埋入地下,化为了尘土。
王子炫孤独地坐在那块突兀的卧牛石上。寂静的山谷里,只有风卷残叶,发出的瑟瑟凄凉声响。
突然,一首熟悉悦耳的音乐——《两只蝴蝶》,从身后传来,子炫诧异地回转头,华姿语正举着播放音乐的手机,脸上带着含泪的微笑,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他突然一愣,站起来想逃跑,但刚跳下卧牛石,就被姿语严厉的一声呼喊给定住了,身体象被施了定身术,腿再也不听指挥,牢牢定在原地。
华姿语走到近前,语气温婉中带着责怪地说:“子炫,你为什么还想逃跑?你逃得出我的视线,能不能逃出我的灵魂对你的日夜思念?你逃跑了,就能把痛苦全都带走吗?我们说好了相伴一生,不弃不离的,你怎么可以中途当了逃兵?你以为这样做就是爱我吗?你知道我爱你,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让我面对孤独比让我面对死亡更可怕,你知道吗?我准备好了做你的妻子,就是准备好了和你去共同面对一切,为什么你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把我抛在一边?我还是不是你最钟爱的人?我说过,我就是你生命中最美丽的蝴蝶,在你的生命旅程中,我愿意伴你一生!你怎么可以丢下你的蝴蝶不管?……”
王子炫用低低的声音连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华姿语一把抱住了子炫。
王子炫已是热泪盈眶,他又何尝不想永远和姿语在一起呢?在这段与姿语分离的日子里,他有哪一段时间不是在思念中度过的呢?他有万语千言想要对姿语倾述,可说出口来的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华姿语已是泣不成声,她紧紧抱着子炫,生怕子炫再从她的怀抱中逃脱掉。
观音寺的僧舍。白天。
在一间安静的僧舍,只有华姿语和王子炫两个人。
经过华姿语再三的追问,王子炫才慢慢把自己遭遇陷害,感染爱滋病的事讲了一遍。又经过长达数小时的商谈之后,王子炫才终于答应跟华姿语下山回家。
王子炫说:“……我跟你回去,但我决不去医院。”
华姿语说:“我全依着你。”
山间公路。白天。
车在向山下行驶。
城市,某理发店门前。白天。
华姿语把车停在一家理发店门前,对子炫说:“进去理个头发吧,把坏运气统统清除干净。”
理发店内。白天。
理发师给王子炫理完发,用镜子在他脑后照着,询问子炫说:“您看看满意不满意?”
王子炫看了看说:“成,挺好的。”
华姿语站在旁边看着,指着子炫脖子后边的发际边,插话说:“这里,是不是再给弄一弄,他后面的发际线长得太往下了点。”
理发师说:“好办,我再给刮刮边,完事保证您哪,特精神。”
理发师在子炫后脖颈上涂了肥皂液,开始用剃刀修边,本来这种活计对理发师来说是件非常简单容易的事,可是今天不知怎么搞的,这位理发师竟一个不小心,将子炫的脖子给刮破了,出了血,理发师急忙用粉涂了伤口。
华姿语埋怨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啊!”
理发师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今天这是怎么了,您看,真不好意思,我这是……我这是……”
王子炫和善地笑着说:“没关系的,你又不是故意的。接着弄吧,小心着点儿。”
理完发,交完钱,他们往外走,走到门口,王子炫又突然记起什么似的站住了,回头对理发师说:“哦,对了,你刚才给我刮脖子用的那把刀……你得卖给我。”
理发师非常奇怪地看着面前这个提出要买剃刀的人。
王子炫又问:“那把刀能值多少钱?”
理发师没有弄明白王子炫的意思,以为他只是想买理发用具,便热情地介绍说:“哦,您想买剃刀啊,您看,出了门往左拐,走不多远,那里就有一家专门卖理发用具的商店。……”
王子炫强调说:“我就买刚才的那把。”
理发师不解地摇头说:“不行啊,我用惯了这把刀,不能卖的。”
王子炫说:“你买时花了多少钱?我花双倍的价钱买。”
理发师还是坚持说:“不行,我不能卖的。”
王子炫说:“给你五百块,够你买好几把剃刀的吧,你必须把那把刀卖给我。”
理发师惊讶不解地看着王子炫,说:“您……您这是为什么呀?”
王子炫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卖给我就行。”
理发师不敢相信地接过五百元钱,交出了那把剃刀。
理发店外。白天。
华姿语对子炫说:“把剃刀给我吧,我替你放在包里保存着。”
王子炫把剃刀给她,她把它放进了包里。
王子炫说:“小心点,别割伤了你就不好了。”
华姿语说:“我明白,你这样做的良苦用心我也明白。”
王子炫叹口气,说:“我就是不想这把刀因为我,再传染了别人。”
华姿语张嘴想说些什么,王子炫抢先叫道:“哎呀,我饿了,咱们去哪儿找点吃的吧?”
华姿语拽住子炫的手,说:“去‘好嫂子’吃面吧,晚上回家我再给你做手擀面吃。”
新风景别墅。晚上。
热腾腾的手擀面端上桌来。这顿晚饭姿语还特意为子炫做了四个肉类菜。吃饭的时候,姿语不住手地往子炫嘴里和碗里夹肉。
华姿语说:“多吃点肉,这么多天呆在庙里,象个苦行僧,吃的都是素菜素饭,一定特别辛苦。多吃肉,补补身体。”
吃完晚饭,子炫要帮姿语收拾碗筷,姿语没有让,她说:“子炫,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淋个热水澡吧,这样身体会舒服些。”
子炫去了洗浴间。
姿语收拾完碗筷,也到另外一间洗浴间洗澡,等她洗完出来,发现子炫还没有出来。她到卧室换了一身粉色真丝睡衣,又给子炫找出一套前段时间新买的睡衣,来到洗浴间门口,听到里面哗哗的流水声,她对着门里说:“子炫,我把睡衣给你拿来了,放在门口,你出来时穿上它。……”
浴室里没有反应,她有些担心,又试着连续叫了几声:“子炫,子炫,你听到我跟你说话了吗?子炫,子炫……”
里面还是没有回音。她害怕了,用手拍打着门大声叫喊:“子炫,你怎么了?开门!快开门!子炫,你别吓唬我!子炫,子炫,千万不能做傻事!子炫,子炫,快开门!开门!开门……”
浴室里终于有了回音:“我……没事。”
姿语焦虑地追问:“你真的没事吗?子炫,你别糊弄我,我好害怕呀!子炫,你开开门,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子炫,你开开门,让我看你一眼,行吗?子炫,子炫……”
门终于欠开一条缝,子炫把**的头露出来,姿语见到子炫平安无事,悬起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来,她破涕为笑。
子炫从门里伸出一只手,把睡衣接过去,随后关上了门。姿语背倚着墙壁,笑着,用手抹着不由自主从眼里流出的泪水。
门开了,子炫穿着睡衣面色忧郁地从里面走出来。姿语上前一把将子炫抱住,紧紧地抱住。这种拥抱,曾是子炫梦寐以求的,为了得到这种拥抱,他曾费劲心机倾尽心力,甚至不惜用生命做赌注,如今当他被心仪的女孩如此亲密无间地抱住的时候,他又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接受这份热烈的拥抱了。
姿语抱住子炫,仿佛丢失的至宝被重新找了回来,她激动地说着心里话:“这么长时间不出来,我以为出了事,以为你又在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呢!子炫,我爱你,我爱你,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爱你,至死不虞,请你不要抛下我不管。”
姿语的话语让子炫即感动又心痛,他无言地拍拍姿语的脊背。姿语请求说:“抱着我,你要抱着我。”
子炫迟疑了一下,双手搂住了姿语。
姿语说:“我要你紧紧地抱住我,象我抱住你一样!紧紧的,紧紧的……”
清晨,子炫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姿语就坐在床边在看着他。他欠身准备起床,被姿语按了回去。
姿语说:“不用起这么早,我炖的鸡还没有好,你再躺一会儿。”
子炫看见姿语的眼圈发暗,便说:“你昨晚没有睡好。”
姿语点头,说:“我昨晚总是做恶梦,一闭上眼睛就梦见你又离开了我,我到处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昨晚上我过来看过你好几次,真怕你突然又不见了。”
子炫看着姿语略显憔悴的脸,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想要说些“保证”之类的话,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敢向姿语保证些什么,所以他没能说出口。他伸手抓住姿语纤细柔软的手,默默看着姿语。
姿语说:“我现在特别怀念你受伤住医院时的那段时光。”
子炫问:“为什么?”
姿语说:“那时候你整天缠着我呀,一会儿要我替你做这个,一会儿又叫我替你做那个,到了晚上,还非要逼着人家挨着你,和你睡一张床铺,那时候我觉得你好烦,简直有些无赖,我以为你会趁机动手动脚,不过你还蛮君子的,……唉!想不到一转眼就都变成美好的回忆了。现在可好,我主动提出和你睡一张床,你都不肯答应,一点也不近人情!……”
看着姿语可怜兮兮的样子,子炫的心软了下来,他把身子往里靠了靠,挪出一块地方,说:“上来吧,现在就满足你的愿望。”
姿语笑着上了床,挨子炫躺下,侧身抱住子炫的一只胳膊。
子炫立即警告似的提醒说:“哎!警告你啊,不能超越底线。”这句话让姿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早饭的时候,姿语对子炫说:“子炫,我想了一夜,直到现在我始终都不相信你会得什么爱滋病,你能确定吗?我看吃完饭后,我陪你去医院,咱们再做一次检查,我要亲眼看到检测结果,我才能相信。”
子炫摇头说:“我不去,不去,没有必要了。我看了单子,护士也那么跟我说的。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去医院了,死也不去。”
早饭后,子炫说什么也不让姿语干刷碗的活计,而是由他来做,他想用干活来补偿对姿语的欠疚。姿语只好独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收拾自己的化妆包,无意间她摸到了那把从理发店买回来的剃头刀,她拿着刀子,盯住那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刀刃,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半天,子炫刷完碗出来,看见姿语还在拿着那把刀子出神,就问:“喂!你拿那把刀看什么?”
姿语回过神来,说:“哦哦,没……没什么。”停了一下,她又说:“子炫,我给你刮刮胡子吧。”
子炫摸摸下巴,诧异地说:“你?你给我刮胡子?你想用这把刀?不行不行,你会用吗?算了吧,我可不敢用你,就用这把刀子,你非把我毁了容不可,我不用,我有剃须刀。”
姿语伸手去拉子炫,耍娇说:“你让我试试嘛,试试嘛,就一次,就一次,来嘛,别怕!”
子炫拒绝说:“不行不行,这玩笑可开不得。”
姿语执意坚持说:“你就让我试试嘛!一次,就一次。求求你了,你就让我给你刮一次嘛!这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呀!一次,就一次。”
子炫拗不过她,只好答应说:“好吧,不过你可千万要手轻着点儿。”
姿语说:“放心吧,这是刮胡子,又不是梨地,我用那么大劲儿干嘛!”
她把他拉进洗漱间,学着人家的样子,在他脸上象模象样地涂了肥皂沫,然后贴着鬓角刮下第一刀,她问他:“手重吗?”
子炫说:“还可以,就是手不要那么抖呀,不能哆嗦,一哆嗦就容易刮坏了。”
姿语说:“知道了,别说话,你嘴一动我可就真没准了。”
子炫赶紧闭了嘴,姿语一刀接一刀地刮着,在刮下最后一刀的时候,她象是故意的手又哆嗦起来,这一哆嗦,就真的在子炫的下巴上划了一刀,子炫“呀!”地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下巴,他起身在镜子前照了照,血渗出的并不多,他自己对着镜子说:“没事,没事!”
回转身,却发现姿语的手上有很多的血,他惊讶地问:“你手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姿语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一副复杂的满足的表情。
子炫仔细一看,立刻大叫起来:“啊!你,你怎么把自己的手弄伤了呀?哎呀!快快,不得了了,赶快消毒!赶快消毒!”他紧张地去抓她的手,她却把手藏到了背后。
子炫这时才突然明白过来,他气呼呼地质问姿语:“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姿语不吱声。
子炫生气地继续问:“你是有预谋的,对不对?划我这一刀你是故意的,你在用我的血感染你自己,是不是?”
姿语低声说了句:“是。”
子炫立刻发了怒,厉声责骂姿语:“愚蠢!傻瓜!混蛋!你想气死我!做这种傻事,你是十足的傻瓜混蛋!大混蛋!大大的混蛋!……”
姿语心情平静地说:“随你怎么骂我都可以,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子炫叫:“我看你是疯了,疯了!”
姿语说:“我是疯了,因为我爱你,我不能不和你在一起,我受不了你整天提醒我不要超越底线的日子,受不了担心你突然离开我的日子,我要和你无拘无束地生活在一起,不想再受什么限制,我不这么做就不可能真正和你在一起,与其你我各自忍受不同的痛苦,不如我们一起忍受相同的痛苦,这样我们也就没有痛苦了,我们就可以不受约束地在一起了!”
子炫连声大叫:“愚蠢!愚蠢!愚蠢!……”
飞机里。白天。
华姿语坐在机舱里,耳畔飘着她给子炫留的录音:
“子炫,我回老家办件事儿,很快就能回来,你等着我。”
湖南某市大泽公司。白天。
华姿语径直跨进大泽公司的大门,门里的办公人员见到她的面,先都是一愣,随后就都点头哈腰地打招呼,叫她“华小姐”。
一个秘书模样的女子迎过来,点头招呼:“华小姐,您回来了!”
华姿语直截了当地问:“林泽在不在?”
秘书连声说:“在,在,他在办公室,我领您去。”
华姿语一把推开她,直奔林泽的办公室,秘书紧追在后面。
林泽正在办公室里办公,向身边的两个人吩咐工作,华姿语推门而入,门的响声惊扰了他们,三个人一齐朝门这边看,华姿语气势凶凶地进来了,后面的秘书也追了进来。
华姿语站到林泽的面前时,林泽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笑容,他说:“小语,你回来了。”
华姿语语气带怒地说:“是,我回来了!你们几个都出去,我有话要跟林泽说。”
林泽挥挥手,几个人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林泽开始神色得意起来,他说:“我算准了,你一定会回来的。怎么样?我算的不错吧,王子炫那小子是靠不住的,他是个什么东西!”
华姿语厉声训斥说:“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评说子炫。”
林泽阴阳怪气地说:“呵!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死要面子来维护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华姿语说:“他哪儿都比你好,哪儿都比你强。你是不是以为王子炫不要我了,所以我才又回来找你来了?”
林泽略感奇怪地反问:“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华姿语怒声驳斥说:“做梦吧你!我回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你的阴谋诡计没得逞,你的计划彻底失败了,王子炫没有不要我,我也没有离开他,我们现在还恩恩爱爱地生活在一起,我们将永远恩恩爱爱地生活在一起。”
林泽皱紧眉头追问:“王子炫没告诉你他有病吗?小语,我告诉你,他,他有病,他得的可是爱滋病啊!你不知道吗?这小子没告诉你吗?”
华姿语愤怒道:“无耻,你还好意思说,卑鄙!无耻!下流!以前我还觉得对不起你,心中还对你留有几分好感,几分愧意,现在我只觉得你很恶心!”
林泽也怒声回敬道:“我恶心?如果他不来骚扰我们,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如果你不离开我,我也不可能对他下如此狠手,这一切你难道都要怨我一个人吗?说我恶心?我有什么恶心的?我就是想逼着你回到我身边来,我这么做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华姿语怒声说:“你以为这样逼我,我就会回到你身边来了吗?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你的做法让我恶心,我宁可死也不会和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她说着,从包里摸出了那把事先准备好的剃头刀,明晃晃的刀子举在空中,让林泽倒吸一口凉气,他退后几步,惊叫:“你……你想干什么?”
华姿语轻蔑地一笑,把刀子压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血顺着刀刃流出来。林泽见状急忙叫着上前去夺刀子。
林泽一边大喊:“啊!小语,不要啊!”
就在林泽伸手去抓姿语手腕上的刀子之时,姿语握刀的手向上一扬,“唰”地一下,在林泽的左臂上划了一条口子,林泽“啊”地叫了一声,捂住左臂,血顺着手指缝渗了出来。
华姿语扔掉刀子,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林泽,说:“对付你这号的奸诈小人,使用一点小计谋,也不算卑鄙,告诉你,在这把刀上面粘有子炫和我的血,你自己知道这将是什么后果!”她说完,转身而去。
公司门口。白天。
华姿语从里面匆匆出来,在下台阶的时候,看见下面刚刚停下一辆警车,几名警察正在迅速上台阶往公司里面走,她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飞机场。白天。
一架飞机徐徐滑向跑道。
机场大厅。白天。
华姿语从出站口走出来,守侯在大厅里的王子炫上前与她亲密拥抱在一起。
保时捷跑车里。白天。
华姿语一路开着车,王子炫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两个人的脸上都是那种久别重逢后的喜悦表情。
王子炫察言观色地说:“你这趟老家回的好象特别开心,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了?快告诉我。”
华姿语说:“我呀,终于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王子炫问:“替我出口恶气?什么意思?”
华姿语说:“我去找林泽了。”
王子炫惊叫:“啊!你找林泽了!找他干什么?”
华姿语说:“替你出气啊!他那么没人性,把你害成这样,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我回老家就是专门找他算帐去了,我替你狠狠地教训了他。”
王子炫担心地说:“我的天,你也太胆大了,他们万一把你扣住不放,不让你回来怎么办?快告诉我,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华姿语说:“他们谁敢?”
王子炫追问:“那你是把林泽臭骂了一顿,还是暴打了一顿?你能打过他吗?要打架你该叫我和你一起去,打架是男人的事,应该让我来。”
华姿语说:“我没打他,就是给了他一刀。”
王子炫闻听大叫:“啊!什么?你给了他一刀!……那,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不会死掉吧?唉!你也太鲁莽了。要替我出气也没必要去触犯法律呀!”
华姿语笑着解释说:“放心,我有分寸,我只不过在他胳膊上划了他一刀。”
王子炫问:“真的?”
华姿语说:“真的,……不过,我用的可是那把剃头刀。这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
王子炫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华姿语看一眼他的表情,说:“你是觉得我做过份了吗?……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王子炫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留香茶楼。白天。
子炫姿语和赵敏在一起喝茶,当赵敏听说子炫是因为林泽的陷害而感染上艾滋病的时候,她愤怒了,拍案而起,气愤地大叫:“简直是丧心病狂!他怎么能使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他还是人吗?禽兽不如!应该法办了他,你们报案,我负责抓人!”
王子炫摆手说:“算了,抓了他又能怎样?谁也无法再去改变已成的事实。”
赵敏不甘心地说:“哪就这么便宜了他?你也太仁慈了,对待他这种卑鄙小人用得着仁慈吗?”
王子炫说:“姿语已经惩罚他了。”
赵敏看着华姿语,姿语点头,说:“是,我已经重重的惩罚了他。”
赵敏坐下来,问:“重重的?有多重?”
华姿语说:“我用粘有我们血迹的刀划伤了他,你知道的……”
赵敏拍案叫好:“这办法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尝尝得上爱滋病的滋味。”
接下来大家忽然都沉默了,大家并没有因为惩罚了林泽,而感到有多么的快乐。过了一会儿,赵敏叹口气,十分惋惜地说:“唉!你说,多可惜!你们原本是那么完美的一对儿,男才女貌、女财男貌,你们要什么有什么,你说你们还缺什么?什么也不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的至善至美、完美无缺,你们简直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神仙眷侣!多好的事情,可就偏偏让这个臭男人把一切美好都给破坏掉了。”
华姿语晃头说:“不,他虽然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并没法改变我们相爱的心。”
王子炫说:“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把我们俩分开了。”
赵敏问:“你们还打算结婚吗?”
王子炫说:“是,现在你已经痊愈出院了,也该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了。”
华姿语说:“我们打算这个星期就结婚。”
赵敏说:“啊,太好了,我来给你当伴娘。”
王子炫说:“别忘了,还有于睦达呢!”
赵敏笑说:“啊?你还真想让他给你当伴郎啊!”
王子炫说:“当然就是他了。”
正谈话时,华姿语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
华姿语问:“喂?……哦,姿妍姐呀,什么?你,你来了?已经到别墅了?”
新风景别墅。白天。
华姿语同王子炫驱车赶回别墅,已是少妇打扮的华姿妍正在客厅等着他们。大家刚一见面,华姿语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姿妍姐,到底为了什么事?非要你亲自跑过来才能说?”
华姿妍说:“我来是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华姿语问:“什么事?你快说。”
华姿妍说:“第一件事对于你们来说是件喜事,告诉你们,你们并没有感染爱滋病。”
姿语和子炫都先愣了一下,随后子炫说:“妍姐,你就别安慰我们了,我们已经度过了心理承受期,从心理上接受了这个现实,你就不用再想办法来安慰我们了。”
姿语也跟着点头。
华姿妍提高嗓门说:“咳!我哪里是在安慰你们啊!小语,子炫,我说的是真事,你们真的没有感染上爱滋病,真的没有!”
子炫和姿语都看着华姿妍。
华姿妍说:“你们听我说,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说来话长,本来林泽指使徐彪来对付子炫,就是想让子炫感染上爱滋病,以此来逼迫子炫自动退出。开始徐彪也是一直照着林泽的吩咐在做,子炫失踪那天,要不是小语打电话给我,一凡又及时打电话给徐彪,恐怕这一切就都成真的了。”
姿语急忙追问:“你是说……徐彪接了一凡哥的电话之后,就没有按林泽吩咐的去做?”
华姿妍说:“对,他经过再三考虑最终没有按林泽的指令去做。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子炫摇头说:“这个人在说谎,我做过病毒检测,呈阳性。”
华姿妍说:“哎呀,他没说谎,这都是他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导演的一出戏,他是一凡的好朋友,接到一凡的电话后,他很矛盾,他即不想害你,又不想让林泽知道他没有按他的指令去做,所以就临时导演了这么一出戏,他一直跟踪着你,趁你去做检测的空隙时间,买通了给你做检测的那个护士,所以你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得了爱滋病,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听明白了吗?这一切都是假的,徐彪根本就没让那个爱滋病女人碰你,他只是照了几张假照片到林泽那里蒙混过关而已,这回你能听明白了吗?”
子炫尚处在似信非信之间,姿语已跳将起来,抱住子炫兴奋地跳着大声叫着:“太好啦!太好啦!子炫,我们获救啦!我们没有事的,我们没有事的!”
子炫也仿佛从梦中清醒过来,感叹地大叫:“我的天!我差一点一念之差就失去了你呀!”
姿语说:“所以,以后你再也不要有要离开我的念头了!”
子炫说:“再也不了,我们马上就结婚。”
姿语说:“是!”
子炫说:“我们也可以象别人一样要自己的小宝宝了!”
姿语说:“是!”
看着他们两个幸福兴奋激动的样子,华姿妍独自坐进了沙发里,心情略微有些郁闷。姿语和子炫跳过笑过拥抱过之后,才注意到华姿妍郁闷的表情。
姿语询问:“哦,对了,妍姐,你不是说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吗?那还有另一件事呢,也快告诉我们吧。”
华姿妍长长叹出一口气,说:“另一件事是坏消息,林泽非法集资违规贷款操纵股票的事败露了,国家司法机关已经开始对他立案调查,一凡也受到了一些牵连。”
子炫和姿语都很感意外,大瞪着眼睛看着华姿妍。
华姿妍继续说:“我不想让一凡坐牢,一凡涉及的钱只有八千多万,只要我能替他还上这笔钱,再交一些罚款,一凡就可以被免于起诉,我打算替他还上那笔欠债。”
姿语回忆着说:“怪不得那天我从大泽公司出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来了好多的警察,我还以为他们是赶着去抓我的呢!怎么会出这种事?到底是哪儿出了漏洞?”
华姿妍叹口气,说:“听说好象是因为我们这里引起的。你记不记得子炫遭人陷害藏毒的时候,公安机关曾经因为你和子炫的资金往来,对你的资金进行过调查,他们掌握了我们的一些操作内幕,后来子炫被无罪释放,可他们却把有关资料转给了证监会,证监会本来就在秘密调查林泽指挥坐庄这件事,尤其600799的爆涨,让证监会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万幸的是我们这一支人马用的都是自有资金,不然的话,我们现在也都坐到牢房里去了。这次牵扯的面挺大,有两个银行行长也被牵连进去了。我打算把金海湾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全都转让给你,加上我股票帐户里的钱,算算足够救一凡的了。”
姿语摇头说:“不,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不要你的股份,钱我照样会给你,我不能忘了一凡哥对我们的恩情!”
飞机场大厅。白天。
姿语和子炫在为华姿妍送行。华姿妍摆摆手,混进人流中。姿语喘了口长气,转身茫然地看着子炫。
街道马路上。白天。
姿语沉闷地开着车,郁郁寡欢的样子都被子炫看在眼里。
新风景别墅。白天。
姿语满腹心事坐在练功房的地中间发呆。
子炫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看了半天,然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
子炫说:“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姿语沉默无助地看着子炫。
子炫说:“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想对你说的是,当你心里有了林泽是因为你的原因而锒铛入狱的想法时,你就已将自己放进了无法快乐的阴影里,我不希望看到你一辈子这样不开心的生活,我们活着,快乐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我希望你能选择快乐的方式和我生活一辈子,希望你能把心中的这块阴影抹除掉,不要受了它的影响。
姿语无助地看着子炫,问:“我能怎么办?”
子炫说:“把快乐找回来。”
姿语不解地问:“怎么找?”
子炫启发似的说:“我记得有一句话讲得特别好。”
姿语问:“什么话?”
子炫说:“救赎了别人,快乐了自己。”
姿语重复说:“救赎了别人,快乐了自己?”
子炫说:“是,救赎了别人,快乐了自己。我想我们有能力把快乐找回来,我们应该一起把快乐找回来。”
姿语看着子炫,似乎理解了子炫的意思,眼睛里充满了敬佩的光芒。
子炫真诚而坦然地微笑着。姿语终于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叫着子炫的名字,拥住了子炫。
某监狱会见室。白天。
林泽穿着一身囚服,被狱警带到会见室。
隔着一道金属网格栅栏,林泽看见华姿语和王子炫坐在外面。他犹豫地站住,停顿一下,才慢慢走过去,坐到他们两人的对面。沉默,这样的场合,大家见了面似乎都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林泽低垂着头,还是先开了口,他问:“你们……还好吗?”
姿语点点头。
林泽低沉而忧郁地说:“我听说……你把酒店、别墅全卖了,把你全部的财产都拿出来替我抵了债?”
姿语点头说:“是,不过这全都是子炫的意思。”
林泽即愧疚又不理解地看着子炫,问:“我把你们害得很惨,你们应该恨我才对,为什么却要花费上亿的财力来救我这么一个有罪的废人?别人都躲我躲得远远的,不愿意管我,大难来时各自飞,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姿语解释说:“这都是子炫的意思,我们的行为的确让许多人不理解,用一亿八千万把你从无期甚至是死刑的边缘救赎回来,代价确实是太昂贵了,很多人都认为这不值得,但是我们不这样认为,我们这样做,从心灵深处真正得到了一份安心,是值得的。我们能把丢失的世上最宝贵的快乐找回来,非常的值得!还是子炫说得对,救赎了别人,快乐了自己。”
林泽的目光是感动的,声音慢慢的有些颤抖,喃喃自语:“救赎了别人,快乐了自己!”
姿语快乐地说:“对,救赎了别人,快乐了自己,这句话一点不假,只有真正去做的人才会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我现在深深体会到了。”
林泽想着,担心地问:“可是……我很内疚,今后你们要依靠什么来生活呢?”
姿语笑了,说:“你不必内疚,也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很年轻,赚钱的机会还有很多,告诉你,子炫的小说已经出版了,我们已经拿到了稿费。下一步准备把小说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已经有投资商表示了投资意愿。”
林泽对子炫说:“恭喜你!”
子炫谦虚地笑笑,转话说:“告诉你,我们俩已经结婚了。”
林泽似乎是意料之中,苦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我该恭喜你们。”
子炫沉在甜蜜感觉之中,接着说:“……我们这是准备去泰国的普吉岛度蜜月,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因为路过这里,所以就特意过来看看你,顺路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林泽看着子炫,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子炫说:“就是有关爱滋病的那件事情。”
林泽惭愧地低下了头,歉疚地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人,我……我猪狗不如,我……”
子炫摇头说:“你不必再为这件事而内疚了,我们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真的得什么爱滋病。”
林泽楞住了,表情诧异地看着王子炫,显然他并不相信这话是真的。
子炫说:“你感到很奇怪,是吧?是你手下的人骗了我,确切地说是骗了我们三个人,……”
林泽迟疑地问:“你说的是徐彪?……”
子炫说:“对!他没有完全按照你的指令去做,他只是在我们中间,导演了一出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的戏。”
林泽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半晌,他突然半喜半哭地晃着头说:“天意,天意!天意啊!天意,真的是天意!”
姿语说:“既然子炫没得那种病,我和你也就都不会得那种病了,所以你就在牢里好好的服刑吧,五年时间很快,一晃就会过去的。”
林泽又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说:“我只有祝福你们,祝你们幸福。”
子炫同姿语都幸福地笑了。
姿语说:“好了,我们要走了,我们要赶在圣诞节之前到达普吉岛呢!我们走了。”
子炫和姿语肩靠肩手牵手幸福地走了。林泽站在门边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们远去。
监狱区。数天后的中午。
服刑的犯人正在快速无声地吃午饭,墙头挂的小喇叭里正在广播着新闻:……北京时间12月26日8时58分,在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西北近海,北纬3.9度、东经95.9度,发生8.7级地震。这是近四十年来世界上最强烈的一次地震,地震引起了巨大的海啸,东南亚和南亚多个国家受到波及,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咣当当……”,谁的饭盒重重掉在水泥地上,众人一齐把目光投向林泽。只见林泽发了疯似的,拔腿就朝管教值班室狂跑,丝毫不顾身后管教的斥喝呼喊。
管教值班室。中午。
林泽顾不得喊“报告”就推门直闯进管教值班室。
值班管教正在看电视,被林泽突然闯入的举动吓了一跳,管教立即张口大声训斥:“林泽,你想干什么?怎么不喊报告就往里闯?”
林泽气喘吁吁地说:“报告!报告,我,求求您,准我打个电话,求求您让我打个电话吧,我有急事,……”林泽看到电视里也正在播发海啸新闻,就指着电视说:“我妹妹在泰国普吉岛,我,我想打个电话,我得知道她是否平安?”
管教看一眼电视,又看了眼林泽,略微想了一下,说:“那你还不快点打。”
林泽连忙给管教深深鞠了一个躬,连说:“谢谢管教!谢谢管教!”
他手哆嗦着按完一串手机号码,听筒里传来电脑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对不起……”
这刺耳声音通过听筒穿过房屋散向辽阔的天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王子炫家。白天。
王子韵看完小说的最后一页,将书轻轻合起。这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小说读本,书的封面上印着小说的书名——《浪漫书缘》,作者——王子炫。
王子韵读完哥哥新出版的小说,唏嘘感叹着将书放下,转身看着在一旁忙着整理书籍的哥哥,万分遗憾地质问哥哥,她说:“哥哥呀,你怎么能忍心这样安排故事的结尾呀?”
王子炫边忙着在书的扉页上签名,边发问:“这样安排结尾怎么了?不可以吗?”
王子韵说:“一个完美得令人倾慕的爱情故事,你干吗非要给它一个悲剧性结尾呢?干嘛非要写他们在海啸中遇难了呀?这样的结果多令人遗憾呀!你应该给它一个戏剧性的结尾。”
王子炫问:“怎么个戏剧性结尾?”
王子韵说:“你怎么不写他们没去普吉岛,中途去了别的地方,只是凑巧关了机,幸运地躲过了这一难多好!”
王子炫抬头看着妹妹,笑呵呵地说:“呵呵,我有说他们遇难了吗?手机打不通,本来就存在有很多种可能性,其中也不排除他们真的躲过了那场灾难,所谓奇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不过,这些可能性就当是一个悬念留给读者去发挥想象吧。”
王子韵真情地说:“反正我宁愿相信他们借此躲了起来,隐居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就象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然的话,也太遗憾了。”
王子炫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王子韵走到哥哥身边,拍着摞起的那摞书,问:“你这一大落签了名的书,都是打算送给谁的呀?”
王子炫说:“没办法,想要的人太多了,姨妈、妙玉、肖燕、高求裘、高院长、唐小刚、还有咱们店里的那八个小姐妹,一人一本,哪个不给都跟我急啊!这些我都一一签过名了。哎,正好一会儿你帮忙把我给肖燕的这本,送到邮局寄到西藏去,再把这八本书一起带给店里的那八个小姐妹,别让她们钻空子挑我的理儿,我可不想给她们机会罚我喝酒。”
王子韵嘿嘿坏笑着说:“今晚的庆功筵你还躲得了喝酒呀?大家不把你灌醉了才怪呢!”
王子炫说笑话似的说:“所以我得找地方躲出去了。”
王子韵笑笑,然后不情愿地拍着书说:“你的书西藏也有卖的,肖燕在那么老远,何必再费事儿大老远的给肖燕往那儿邮寄,多麻烦呀!”
王子炫说:“那可不一样,肖燕昨天晚上特意打电话过来,指名要有我签名的书,告诉你,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办,要不然你就别指望我以后再安排你吃什么海鲜大餐了!”
王子韵即时做了个怪脸。桌上电话响。王子炫拿起电话,问:“喂?哪位?哦,唐小刚啊,啊……对,我能不给你准备一本吗,……你要两本?干嘛?送你女朋友一本呀!什么时候又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行,就这事?行,没问题。什么?什么呀?啊……你行不行呀?又要借钱。又套牢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能争口气,象我小说里写的那个唐小刚那样,也在股市里来个咸鱼翻身啊!……什么?……嗬嗬嗬!你赚不到钱还能怨到我头上来啦!我上哪儿找象书里写的那么好的媳妇啊,要是有,你以为我还不去找啊,我能写出来,我就能做出来。唉,好吧,好吧!你总是有理,你这个人太难缠,我再答应你一次就是了,但今天我可没时间,星期一给你送到股市去吧。好了,好了,我挂电话了。”
王子炫放了电话。
妹妹子韵不满地说:“哥哥,你怎么又答应借给他钱,他要真能还得上你,除非……除非发生象你小说里写的那种奇迹!”
王子炫风趣地说:“我巴不得能发生那样的奇迹呢!”他说完拿了两本书,边向外走边说:“我走了。”
妹妹问:“你上哪去?”
王子炫边走边说:“我出去买水果,然后去观音寺。你别忘了我交代给你的活儿。”
看哥哥开门往外走,子韵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哥哥说:“哎!你谁的都给了,就差一个人了,要是给华姿语也留一本,我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送呢!”
王子炫回头问:“你在嘟囔什么?”
子韵顽皮一笑,说:“嘻嘻……,说什么?说你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回来呀!”
观音寺。春季。白天。
王子炫双手拎着水果,腋下夹着两本小说,迈步走进山门。也许今天来的早,妙玉没有来得及出来接他,他便拎着那些沉甸甸的水果,一个人沿着甬道往里走。
两只银翅大蝴蝶翩然飞舞到他的眼前,盘旋在他头顶上方,子炫不由得站住仰头观看,眼神中透露着一丝遐想。不料正看时,夹在腋下的两本小说从腋下滑落,掉到甬道花砖上。
子炫放下手中的水果,俯身去捡拾掉在地上的两本书。刚刚捡起一本,却见一只戴着绿玉佛珠手链的修长纤细的玉手将另一本书从地上捡了过去。子炫惊讶地抬起头看,只见一个身材颀长长相漂亮的女孩正露着浅笑站在他的面前,女孩脱俗的气质使子炫仿佛闻到一股沁人的花香气息。
女孩拿着书,没有急于还给他,而是好奇地问他:“你也在读这本书呀?”
子炫犹豫了一下,说:“啊。……这么说你也在读?”
女孩说:“刚刚读完。”
子炫说:“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
女孩急问:“哦?你从哪儿能看出我读过这本书呢?”
子炫说:“看你手上戴了一条绿玉佛珠手链。我听说有不少女孩子读过这本小说之后,都戴了一条这样的手链,说是希望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女孩出声地笑起来,摇着头说:“呵呵呵,这回你可说错了,我的这条玉手链可不是看了小说之后才佩戴的,就象这本小说里描写的一样,这是我奶奶传给我的,也是祖传的。”
子炫疑惑地看着女孩,但女孩清雅脱俗的认真的模样,也不象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
女孩见子炫盯着她看,停顿了下,问:“你应该是本地人吧?”
子炫说:“是。”
女孩扬起那本书,问:“那你也认识这本书的作者吗?”
子炫犹豫了一下,说:“认识。”
女孩忽然兴奋起来,说:“啊,那可太好了,我听人说,每到周末王子炫就会到这里来,你既然认识他,那就麻烦你了,请帮我注意着点儿,如果今天他来了,请你一定告诉我。”
子炫不知说什么似的注视着女孩。
女孩接着问:“王子炫长什么样?帅不帅?……”
子炫反问:“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女孩回话说:“我是湖南人,来这里刚刚一个月,现在在兴安证券做股票,呵呵,特别的巧,就是这本小说里描写的那一家证券公司。”
子炫特感意外地看着女孩,说:“哦,是嘛!这么有意思呀!那……那你找他有什么事呀?”
女孩不假思索就说:“找他算帐!”
子炫被吓一跳,大大瞪起眼睛,急问:“算帐?算帐?算什么帐?”
女孩说:“他的小说严重侵犯了我的姓名权和**权。”
子炫惊叫:“啊?侵犯你的姓名权和**权?不会吧!怎么说?你可能不知道,这本小说里的人名用的可都是他朋友的真实姓名,怎么会侵犯到你的姓名权呢?他又不认识你,怎么又会侵犯到你的**权呢?笑话!你叫妙玉?肖燕?高求裘?”
女孩摇头。
王子炫问:“赵敏?赵丽?王子韵?”
女孩还是摇头。
王子炫说:“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叫华姿语!”
女孩忽闪着晶亮的眼眸,自豪地说:“对呀,我本来就叫华姿语嘛!我已经叫了二十多年的华姿语啦!”
子炫惊讶地看着女孩,不相信地叫着:“天啊!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我怎么突然间有种庄周小梦迷蝴蝶的感觉!哪里是小说的世界?哪里是现实的世界?天哪!是我走进了小说的世界,还是小说的世界走进了我的生活?我这是在哪里?”
女孩突然明白过来,聪明地叫起来:“哦,听你这么一说,原来你就是王子炫呀!呵!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子炫只好承认说:“是,你猜的没错,我就是王子炫。“
女孩立刻大声叫着,连声质问:“哈哈!王子炫!这下我可找到你了,我问你,我不认识你,你是怎么把我的情况那么真那么详细地写进你的小说里去的?我的名字一样,戴的手链一样,开的跑车也一样,就连我做股票所在的那家证券公司都一模一样,你是从哪里弄到我的资料的?我刚刚来这里一个月,就碰到你的小说出版了,我老家的人看到这本小说,都以为这是真的,每天都有人打电话来询问我,有人还让我把你带回去跟大家见个面,你可把我给捉弄苦了!”
王子炫听得已是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说:“啊!啊……这……这……我这是虚构,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呀!”
女孩强硬地拽起他的胳膊,不客气地边拽边嚷:“我才不管你的什么巧合雷同呢,有什么话你跟我到了湖南,当着我父母的面解释吧。”
王子炫被动地被女孩拉扯着走,他直叫:“喂!你别强行拽着我呀!这是绑架,快放开手!”
女孩说:“放手!我还怕你逃跑了呢!”
王子炫叫:“喂,喂,你温柔点好不好,小说里的那个华姿语可不会这样对我的!”
女孩的手机在响。
王子炫又叫:“来电话了,快松手,你接电话呀!”
女孩并没撒手,接了电话:“喂,爸爸妈妈,是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抓到他了,你们等着,我这就把他给你们带回去。”
空气中回荡着王子炫的声音:“天哪!天哪!怎么了?真有这样的奇迹吗?到底是我走进了小说的世界,还是小说的世界走进了我的生活?我这是在哪里?谁来告诉我!谁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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