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浮动
月仲节过后。潇湘水榭一时间多了很多人。来无踪去无影。
敏锐的听力总能察觉到,每晚穿梭在房梁与屋檐之间,还有园中杂草蹴蹴的絮絮声响。
影逸和影魂也从京都赶了过来。似乎带来了不少隐执士。
因为,月娘受伤了,是月仲节那晚发生的事,刀伤,差点毙命。
人是杜亦君派出去的探子,天快亮时在奉天湖畔的芦苇深水里发现的。
刀伤贯穿整个后背,白皙的皮肤深陷宽约二寸,长约二尺,上宽下窄,深见白骨,鲜红的血渍早已浸满粉色衣袍,加上在湖中漂浮了几个时辰,伤口已经发白。
不像是偷袭,应该是经历了惨烈的厮杀。十有**是软玉之人追至这里进行的暗杀。
而且,如此血腥的伤势,可见下刀之人的毒辣。一般人应该一刀毙命。好在月娘福大命大。或者是下刀人太过于自信。
还好师父在下山前,给了我很多常用的药膏、丹丸、还有简单病理的配方,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每日给月娘换完药,我都满头大汗,双手微颤,不是累,而是触目惊心,会想起一个满身伤痕的人。不知他是否顺利。
一连几日丹秋都给月娘强行灌入六清丸,活血化瘀,稳心定神。她已经不再发烧了,但依然昏迷不醒。
好在师父特制的药丸功效奇特,刀伤没有发炎,愈合的状况也不错。
只是,我这个半吊子大夫,唯恐给月娘留下刀疤。
女儿家带伤总是不好的。尤其是挑挑剔剔的杜亦君不停在我耳边唠叨。他关心月娘,可又觉得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而非情人间的担忧。
我到萧蓦的房间给他汇报月娘的病情,希望他在奉天找位有名望的大夫细细给月娘瞧瞧,我对自己的医术还真是没信心。不能平白毁了人家娇躯。
萧蓦却拒绝了,并非信任我的医术,而是,怕月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月娘既然投靠了萧蓦,以他的读心术,现在杀月娘灭口似乎也已经太晚了。
莫非月娘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自从月娘出事后,萧蓦的表情一直有点,呃,是面无表情才对。
经常一手搭在腿上,一手依在软榻的矮桌上,双目紧闭,一坐一整天。
水榭的下人除了杜亦君,每个人都像悬在弓箭上的利箭。
鲜少见他有如此严肃的表情,所以连我都觉得事关重大。
影逸鬼魅似地出现在萧蓦的房间,瞥见软榻旁的我,有些惊讶。
萧蓦维持着那个姿势,依然闭着眼睛,淡淡地道:“无妨,叶姑娘自己人,你将查探到的情况细细说了吧。”
本已准备起身离开的我,又重新坐下。
其实,影逸根本不用出声,萧蓦张开眼便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是怕我担心安乙奚,才故意如此的吧!
他果然很会察言观色,即便读不到我的心,却也能猜的**不离十。
影逸按萧蓦的指使,调查了奉天明轩会馆。
馆主温誉,今年二十九岁,未有妻妾、子嗣,父母双亡,出身平寒,祖上八代也无官宦记录。喜好调墨弄笔,平日四海五湖,吟诗作对,结交友人均是读书贤人。似乎没什么不妥之处。
萧蓦微微蹙眉,仍然紧闭碧眼,有些薄怒,口气却淡若风轻:“两天,就只有这些收获吗?”
影逸的额头瞬间细细密密起了一层汗珠,双手抱拳,单膝跪下,“属下马上再去查,只是……,主公,温誉的出身似乎有人刻意隐瞒,查起来,怕是要稍稍费些时日。”
萧蓦腾的张开双眼,碧湖色的眸子闪着凛如霜雪的光,恍得人胆气生寒,“三天内务必送来我想要的结果,若是办不妥,你就不用回来了。”
影逸微微一震,有些为难的低下头,抱拳道:“遵命。”
从未见过萧蓦如此凌厉狠绝的一面。
“也并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我蹙眉深思后,急忙开口道:“温誉既然出身平寒,何来资金筹备明轩会馆,即使卖的字画墨宝,怕也没有能力举办花萼诗会,何况明轩会馆还要养活那么多白面书生,此项需要很大的一笔支出费用,完全依赖汇编诗集的酬金,似乎也不足以云游五湖四海。既然先有诗会后又会馆,何不查一查,第一次诗会的资助人是谁?明轩会馆最近经济支出的状况,查出幕后之人应该很容易。”
影逸感激的看了看我,闪身退出萧蓦的房间。
萧蓦撇撇嘴,又闭上了双眼。
我嗫嚅道:“蓦,你是怀疑,月娘的伤跟明轩会馆有关?”
“不是怀疑,是肯定。汇集月娘的残存记忆,应该是她发现了软玉人熟悉的身影,偷偷跟去明轩会馆,后被人发现,才会厮杀起来。”萧蓦淡淡的解释。
软玉人?我怔怔地看着萧蓦,有些激动。
他淡淡地瞥过我,“还未发现给安公子施巫毒之人,有婉娘在他身边,暂时不会有事。”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嗫嚅道:“既然肯定了,你为何不亲自出马,简简单单瞧一瞧那个温誉,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何需影逸他们这般麻烦,还浪费时间。”
萧蓦睁开眼睛,定定地瞧着我,嘴角噙笑,刚才还凌厉的双瞳染着些许俏皮地光彩,“丫头,也只有你敢这么使唤我,若是事事都是我亲自去,十个萧蓦都不够用。”
我嬉笑道:“那是,谁让你是堂堂的世子爷,张张嘴,自然多的是人愿意替你卖命。”
萧蓦如梦似幻的湖蓝色双瞳蒙上一层雾色,慢慢的闭上眼睛,一手支着头,斜躺在软榻上,深沉的声音像是哀叹,像是自嘲:“你连个下人都护着,怕他们受了委屈,却从来没想过我……”
心微微有些刺痛,嘴唇动了动,却哑口无声。
格格白纸窗户隐隐约约透下光辉映在他深邃的五官上,长长地睫毛顺着眼睑垂着,薄而润泽的唇,泛着白光。
长久的沉默,他胸口稳定的起伏,支着头的胳膊已经垂下,头稍稍歪了,似乎睡着了。
他一定累坏了,虽然不知道明轩会馆的来历,既然跟软玉人有接触,一定来头不小,这几天也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心神,真是难为他了。
我轻轻拿过一条薄毯,小心翼翼的搭在他身上,一转身,手却被他握住。
“别走……”声音有些呢喃,回头却瞧见他恍恍惚惚的睡脸。
轻笑着,拨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呢喃,“娘亲,娘亲……”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突然,有些心酸不舍,仅仅只是因为他那句娘亲,原来我都不曾了解过他的生活。一直以为他的与众不同,却忽略了,他也是一个凡人!
长长的睫毛蠕动,唇角微扬。
我见过他邪气的微笑、狂狷的大笑、隐忍的冷笑,却不曾见到这样满足的笑容,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此刻的他,没有往日高深莫测、运筹帷幄、研桑心计的先知先觉,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深谋远虑,仅仅只是一个平常人。
很想知道,他梦到了什么,或者只是见到了他的母亲。
手被他紧紧地握着,连我都感觉到那份安逸。
冰蓝色璇湖般深邃杏眼,
酸涩苦楚的浅笑,
潼,潼……
细细小雪漫天飞舞,一粒粒在空中旋转,轻飘飘落下。
朱红玲珑穗子飘扬,长剑白色寒光闪现……
潼……
博文瞬间转换雪白衣袍,站在洋洋洒洒的大雪中,
含情脉脉,薄唇轻启。
醒来的时候,萧蓦已经不在了,我盖着薄毯睡在软榻上。
整个软榻都弥漫着熟悉的青莲气息,身旁的软褥还留有温热。
那日午睡之后,什么都在萧蓦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就连杜亦君出名的浪荡公子都难得的一本正经。
实际从月娘被救回的第二天,杜亦君便在奉天发布了丧帖,佳人消香玉损,杜亦君表演的入木三分,伤心过度,闭门谢客。
大概混淆视听起了作用,萧蓦暗中部署的事情很顺利,已经安插了探子混进明轩会馆,查账的事情,影逸很快也有了回复,刚巧不巧,每三个月会有软玉人到明轩留下一笔金额丰厚的银票,而最近这三个月,软玉人送来的银票数目突然少了很多。查过银票的兑现钱庄,刚好是以前月娘手下的蓬莱钱庄在奉天的分号。
事情开始明朗化,心情却异常压抑。
可能因为潇湘水榭里来往的隐执士太多,夜里睡眠比较浅。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悄无声息的身影轻车熟路的走向床榻。一听脚步,我就知道是谁。
连续三天了,从那日午睡之后,每晚三更,我的房间会来一个人。
我紧张得闭着双眼,保持均衡的呼吸,避免被发现装睡。
黑暗中,独特淡雅的青莲檀木幽香。
他每次来只是静静的坐在我的床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却总觉得他湖蓝色的眸子,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晃晃悠悠的在我脑海里重复。
他会迅速地在我身上点一处穴,然后我就沉浸在梦魇里,沉沉的睡去,直到天亮。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每次都要点我的睡穴。或许,怕我发觉。
他可能不知道,我残留了些许叶飘絮的武功,听觉很敏锐。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我都已经发现了。
他又坐在这里,我能清楚地听见他细微的呼吸。
我微微运气,将自己唯一能调用的内力凝聚在睡穴上,摒住呼吸,等待他点我的睡穴。
这两天偷偷研究师父给的武功心法,其中有一招可以护穴,因为叶飘絮本身练过奇门异毒,只要用内力护住穴道,就不会被人点穴,即便是被点了穴,用内力改变护穴方位即可自行解穴,我临时抱佛脚,不知有没有用。
虚着眼睛看他,果然他长手一伸,点在了我的睡穴上。
有用,心中暗喜。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的脸,从额心一直抚摸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
他只是摸我的脸而已。
温热的呼吸渐渐近了,隐隐约约似乎有些急促。
凌乱的发丝垂在我的脸上,麻麻痒痒。
他轻叹一口气,慢慢俯下身来,嘴唇就要碰上我的。
我紧张得嘴唇发抖,攥紧了被子。
一缕淡淡地酣甜飘进鼻孔,我又一次睡死了过去。
ps:尝试着改了点风格,不知道大家喜欢这样的不?
不行,我还改回原来的模式!
那个貌似,好啰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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