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这是我首次登门蒋泰北的家。
来的时候挺没有什么底气的,毕竟是有求于人,蒋泰北混迹商场多年,认识的人多,人脉广,办起事儿来很方便,之前我被杜匕抓了去,最后还是蒋泰北出面把我给保释出来的。
这一次,我来找蒋泰北,竟然也会是为了杜匕的事儿。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因果轮回,人和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法切割的链条联系,今天他凌驾于你,明天你高于他,人和人之间不会有永久的优势劣势对比。
杜匕死了,车祸现场被烧的枯干的那具尸体,经过反复的化验对比,证实了那个人就是杜匕。
杜匕死了,之后就会涉及到安葬的事,因为之前宋凝有遗言叮嘱,让我说服她的丈夫,将她的儿子和女儿他,三个人一起安葬,并且安葬在距离血祭村最近的地方,毕竟他们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落叶归根,最终的归宿,最好也是在那里。
这是宋凝的遗言,受人临终前的嘱托,单单就是这份信任,我就得尽全力去办。
可现在的问题是,杜匕也随他们一起去了,一家四口连一个活着的没有,那还让我去怎么说服杜匕?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不能不办,又不知道怎么办。
杜匕是什么意思,因为之前我也跟他说了,他是否接受妻子的意见,还是说依然固执己见?
临死之前,他并没有给我任何交代。
其实杜匕的后事怎么安排,身为人轻言微的我,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甚至说,连我自己的意见向谁说我都不知道!
可是,蒋泰北他们有这个能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目前蒋泰北有很多麻烦,但毕竟是有非常广袤的人脉,办这点小事儿,传达我的意见应该不会有问题。
蒋泰北和沈佳音都在家里,之前我来的时候,家里是有保姆的,现在又多了一位,看样子蒋泰北的状态的确不好,需要多一个人来照顾。
有钱有档次人家格局就是不一样,无论他们的情绪怎么样,都不会流露出颓败的气息。
这栋别墅,家里的布置非常到位,显得格外温馨,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面,摆放了许多看起来不伦不类,非常碍眼佛龛,墙上还挂了许多桃木剑,核桃和祈福贴。
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可是我非常清楚,这些东西所能达到的仅仅是一种满足心理上的自我安慰,沈佳音告诉我说,这些东西都是从百香寺买来的,花了不少钱,当然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在意钱的,他们在乎的是,效果究竟怎么样?
保姆端上了果盘和饮料,放在茶几上。
对于我的突然出现,沈佳音还是很兴奋的,她坐在沙发上,往我这里靠了靠,说:“说真的,我早就想找你去了,可是又不好意思三番五次的打扰你,今天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听她这样说,我满腹都是惭愧,今天来我是有求于人,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赤裸裸的功利哲学。
天性中,我这个人不喜欢遮遮掩掩,尤其是跟那些我已经把她当成朋友的人。
我皱着眉头,虽然是不好意思,还是把自己的来意如实的告诉给她。
“这个事很容易的,举手之劳。”沈佳音非常好奇的是,我怎么会对这个叫杜匕的人那么上心,之前的事儿她是知道的,“那个杜匕,对你好不怎么好,你干嘛要——”
“其实我也不想管的,况且我这事儿很多,谁让我当时答应了宋凝,临死之前的嘱托,我怎么好有负重托。”
“原来是这样。”沈佳音若有所思,手里的茶碗轻轻的放下,“宋凝真的相信,她自己也会—
死,不是个吉利的字儿,许多人都会选择点到为止。
“肯定是深信不疑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托付这种事。”
“那个叫问天的人,你知道多少?”
知道多少?我知道太多太多了,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说错话了。
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沈佳音要去找那个怪物。人在无奈的时候,心灵是最脆弱的,尤其是见到所爱的人,遭受各种痛苦的折磨,那脆弱的心灵就是漏洞百出的,她会接受任何一种蛊惑。
那天晚上,她并没有找到问天,这是件好事儿,最起码在某种程度上救了她。
今天,她又一次提起问天,看样子这个希望之火并没有在她心里熄灭。
“那个问天不是个好东西,是个怪物,无恶不作的,什么坏事都干,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不要听那些蛊惑人心的谣言。”
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说是不会产生任何作用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有那些人去趋之若鹜的找问天。
“叶子,我也不想隐瞒你说,其实我找过他,因为之前,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谣言,你放心,我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人人都说自己不是傻子,不会上当受骗,可事实上,还是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这是为什么?
相信谁都知道这个答案,可是,谁都逃不开这个漩涡。
这个时候,安静的别墅当中,尤其是在二楼,发出疯狂的咆哮,紧接着就是摔东西摔东西的声音。
这个别墅我来过,我知道,蒋泰北就在二楼。
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看着旁边的沈佳音。
沈佳音摇摇头,面色中有一丝苦楚,她无可奈何又十分忧伤地说:“泰北还是这个样子,只要一睡觉就会做梦。”
“这么严重吗?”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当时我的情况,我也会在梦中见到当时爸爸慕青遇害时的情节,梦见我们村子里的长老和老村长一个个遇害的场面,但是这些并不持续,也许,几个月有一次,他不会给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
我问她说:“还是他开着车,是那辆农用三轮车,坠进山涧里的事?”
“还是那个梦境,一点不变,就像是有人把某些东西注入到他的记忆里那样。”沈佳音也非常的痛苦,这个问题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了这事儿,我有好多次都想去找那个叫问天的,看看他能不能帮助我?”
“不会的,绝对不会了,那个叫问天的人是个怪物,他绝对不会帮助任何人,他帮助一个人之后,还要毁掉那个人,这是他的原则。”
达成别人的心愿,于是同时,要别人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个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沈佳音打探过天,那么她也一定会听说过有关问天的另类了。
这个时候,两个保姆噔噔噔地跑到楼上,她们把蒋泰北搀扶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然后顺着楼梯往楼下走。
蒋泰北篷头散发,头发上的汗水,他穿的是睡衣,睡衣紧紧的贴在他身上,应该是被汗水浸透了。
他走下来之后,瞧见我了,深深呼吸几下,脱离开两个保姆的搀扶,一步步的走过来,在茶几上拿下一个香蕉,趴开皮,慢慢的吃着,然后把香蕉皮丢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真的对不起,又让你见笑了。”显然,他这句话是跟我说的,“今天怎么这么闲呢?来这里了。”
又是一个让我难为情的问题,我皱了皱眉毛,看了一眼沈佳音。算了,我还是自己来解释一下吧,于是,我又把刚才跟沈佳音说的那番话,再次对蒋泰北说了,我之所以来这里,真的是有事相求,是为了杜匕丧事而来。
蒋泰北,毕竟是见过世面,有身份的人,非常有涵养,听我说完之后,他微微点头:“受人之托当尽全力,你做的对,这点事情我会帮你,举手之劳。”
说完之后,他的头耷拉起来,看着茶几上的那杯水。
“那个梦境还在困扰着你?”
“是的,困扰着,都习以为常了,如果它不困扰着我,我倒是感觉不自然了。”蒋泰北这是自嘲啊,他有这个心态,还是不错的嘛,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从这种困境当中走出来。“对了,叶子,有一些事情我是想问你来的,但并没有找到恰当的机会。”
“什么事情?”我听着他的这种语气,感觉有点不太自然,总觉得是话里有话,里边是另有玄机。
“枋子,她最近好吗?她在干什么?”
“枋子,她很好啊!”
我有点纳闷,他什么突然想到了枋子,其实在这之前,他们一直想见枋子了,事实上,他们之间也应该见见面,毕竟嘛,他们之间应该有着某种联系,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确定。
可是蒋泰北和那个大特,分明就是一个人。
但是这件事情我得遵从枋子的意愿,枋子,始终没有对这件事情松口,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她想见蒋泰北。
那么这种情况之下,我就不可能越俎代庖了,相比来说枋子是处于劣势的,况且她和慕檀之间还有一段孽缘情,这就更不方便她去见跟大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蒋泰北。
我的问问蒋泰北:“怎么突然想起她了,不会是你的梦境当中,出现枋子了?”
“这个倒没有,我在梦境当中几乎没有别的人。”蒋泰北说,“可是我在无意当中,见到了那个叫枋子的的女人。”
“你见到枋子,在什么地方她?她在干嘛?”
枋子最近的变化,简直是脱胎换骨,她应该是在城市里工作,被蒋泰北见到,这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很正常的。
可是,蒋泰北的语言当中,似乎并不是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