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神像向前探了探身子,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球转动了一个方向,与轰轰怀中那头幼兽的目光刚好对上了!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又将探出去的身子缩了回来。
“唰——”
冷芒一闪,一把锋利的银色弯刀飞旋着从那尊神像的面前扫过,没入了龛壁之中,将那尊神像下颚上的胡须斩落了几根。那尊神像的身躯一凛,握着藤木拐杖的手颤动了一下。
“你究竟是什么妖物,胆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妊乔缓缓站起身,将半月弯刀残影收了回来。原来,她也发现这尊神像有些问题,并未睡熟,一直留神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白瑾也醒了,他撑开八条狐尾站在妊乔身侧,对着那尊神像龇了龇尖牙。
那头幼兽从轰轰的怀中一跃而下,三下两下跳到了妊乔脚边。轰轰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他换了个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见那尊石像没有搭话,妊乔冷哼了一声,从银角吊坠中取出雷公锤,高抬手臂,奋力一挥,向面前那尊神像当头砸去。
雷公锤一出,天地变色!数不清的雷弧和闪电交织着,将这座神殿映得通亮。
“侠女饶命!切莫动手!”那尊神像突然活了起来,将双臂举过头顶,口中接连讨饶道。
妊乔收住攻势,立目看向那名老者,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躲在这座破庙中假扮神像,意欲何为?还不如实招来!”
那名老者急忙摇了摇头,道:“小神并无恶意,小神就是这座土地庙的土地公啊!这座神庙也是前朝之人为小神修建的!”
土地公?难道面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是福德正神土地公么?
妊乔再次打量了那名老者一眼,有些疑惑地道:“你既是这里的土地公,大小也算一位神仙,为何沦落到这般田地?没有香火供奉也就罢了,连这座土地庙都要塌了!”
那名老者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此事说来话长……小神本名张福德,曾经是一名清正廉洁的父母官。因在任期间,深恤百姓疾苦,为百姓做了一些善事,死后那些百姓感念小神的恩德,便为小神塑造了金身,修建了庙宇,并且时常来祭拜、香火不断。小神也因此被纳入了仙班之列,被天帝亲封为‘福德正神’!”
妊乔扫了一眼这间破败的神殿,缓缓道:“既如此,你这座土地庙为何还会如此破败?”
土地神张福德话锋一转,道:“事情还要从三百年前讲起。三百年前,小神刚刚封神不久,一日,有一位头戴风帽、身着素衣的女子来到神庙中祈愿,希望自己可以许配一个如意郎君。可小神只是一方的土地神,姻缘一事本不归小神所管,但小神还是掐指为那名女子算了算命格。这名女子的命格乃为‘君临天下’的极向离命格!也就是说此女日后非富即贵,必将飞黄腾达!但可惜的是此女印堂发黑,命中带煞,极有可能会早夭……”
讲至此处,张福德抬起头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见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讲述,便继续道:“自那日之后,每日卯时一过,那名女子都会来土地庙中进香祭拜,无论刮风下雨,从未间断过。小神被她的虔诚之心打动,现出了真身,将那名女子的命格和盘托出,并且将破解之法也一并告诉了她!”
“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白瑾不知何时化作了一名白衣少年,急不可待地催促道。
张福德轻轻捻了捻下巴上的银须,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之后……那名女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小神这座土地庙虽小,前来祭拜的香客却络绎不绝,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小神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没过多久,小神就被告上了天庭,有人控诉小神讹诈酒食、凭势害人,有辱仙德!当天夜里,小神就被罢黜了仙职,这座土地庙也因此废弃了。小神从未向香客讨要过酒食,更没有加害过任何人!思来想去,只有那么一件事情处理欠妥,那名女子并非寻常百姓,而是天界的神女下凡乔装而成的,小神眼拙,非但没有认出她来,还当着她的面,泄露了天机!”
张福德摇晃着脑袋,轻喃道:“小神……实在是罪有应得!”
白瑾嗤笑了一声,道:“你这个臭老头儿,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那名女子既然是天界的神女,为何要到你这座小小的土地庙中来祈求姻缘?”
张福德眉心一紧,他一直也想不通这一点!天界有那么多拥有大神通的神仙,那名身份尊贵的神女为何要来他这里祈愿呢?他睁开了浑浊的双眼,道:“许是因为小神的土地庙许愿向来灵验,声名远播,连天界的神女都知晓了?”
“屁的声名远播!”白瑾龇了龇尖牙,神色不屑地道。
张福德摊开了手掌,道:“那公子说是为何?”
白瑾伸出长指,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道:“你问小爷啊?小爷怎么知道!”
“小白,别添乱!”
妊乔收起了雷公锤,瞪了白瑾一眼,又转头看向张福德,道:“如此说来,那名……呃,神女不仅不知感恩,还在背后告了你一状?”
张福德面露苦色,微微点了点头,道:“小神只想着造福一方百姓,根本不求回报。想必,那名女子心中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小神也的确触犯了天规,没有被诛杀,只是革除了仙籍,已是格外开恩了。”
妊乔垂眸沉思了片刻,天界神女众多,但能拥有此种“君临天下”命格的女子却寥寥可数。若果真有此事,这名神女又会是谁呢?
非富即贵……命中带煞?
妊乔猛然睁大了双眼,抬起头看向张福德,急切地道:“福德神公,那名女子长什么模样?”
“这……那名女子入殿祭拜时,身上都披着一件大氅,还以轻纱遮面,小神也未看清她的容颜。观其眉眼,倒是与姑娘颇有几分相似。”
妊乔继续追问道:“那你告诉她命格的破解之法又是什么?”
张福德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小神本不该告诉你们这些的……只是如今,小神被罢黜了仙籍,说一说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