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西南角落,索尔铁青着脸一枪刺死突进而来的重甲士,周围仅剩下为数不多的嫡系,但大多也是灰头土脸,被龙焰与层层叠叠如恶心黑油般的罪民纠缠不休。
脚下散落带链刀刃,一旦兽蹄触动则瞬间拉紧,坐骑便悲鸣着倒下,一旦没了马匹麋鹿高度的优势,手持笨重长兵器的骑兵便犹如落地的秃鹫一样战力大减。被灵活挥舞链刀短枪的罪民们轻易砍杀。
此前诺尹亚联盟也确实得到过消息,彩虹荒野大多数碉楼业以人去楼空,出现大规模罪民前往奥斯特拉港的现象,根据探子猜测应该是与老王双方之间达成某项协议,不过新月骑士团尽管战力冠绝精灵王庭,由于尼路混血种的缘故,审批的军费拖欠不说,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补给品更是常事,尼路这暴脾气甚至当场发飙要把负责军费审批的那帮子老东西全部拉出去点天灯,当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全部随我往西北方向冲杀,复活点集合!”索尔实在是不想跟这帮子甩不掉又打不过的罪民扯油皮,干脆直接下令往红龙巢穴内侧冲杀。底下人一听“复活点集合”基本也就心领神会,默默抄起长械前刺身前,在索尔悲壮的暴喝下集体以匕首刺向坐骑后臀。
玉石俱焚,哪怕实力大损,与你一同毁灭!
不到百名的轻骑不计死活的自杀性冲击下,罪民的包围圈终于不可抑制地被撕裂出一道豁口。
曾经一同插科打诨的盟友,现在在身边被重刃劈斩成两半的尸身。
没了坐骑我还有双腿,没了双手我还有鲜血,没了兵刃我还有牙齿与骨骼……
皮肉绽裂开,流淌的是谁的血?
战场苍穹之上,又是谁狞笑着割取灵魂?
一只漆黑色响箭呼啸旋转击破索尔肩甲,远处一位唤作“流光”的哈里兰弓手冷淡地搭箭上弦,又是一记精准的射击。
……这次是后腰,索尔只觉得肠腔仿佛沸腾了一样无可抑制,他知晓自己已然近乎于死亡,但还是用气竭前最后的余光瞄向战场中心,奥斯佩罗斯嘶吼着喷吐出可怖温度的青蓝色火焰,又是一队哈里兰步兵团惨呼着被龙翼煽动而非,落下一地血点。耳畔传来尼路特有的呼啸声音,索尔欣慰合眼。
……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幽深的梦境,自己这十几年像是一只被紫色的妖怪所迷惑,从出生开始,一切的一切,背后都有那丝线环绕操纵、无法分裂。
对于卡兰,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几乎九成九可以判定,母亲当年的死与后母卡兰有关,每当读到“小人难防、女子误国”一类书上言语。教授他的白胡子老师都不免老泪纵横,轻抚索尔的头颅:“卡恩,这是个伟大的帝国,必须由你亲自拯救出来,将那妖妃的头颅……献祭于伟大的先灵……”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问过索尔,他想的是什么。那只名唤作宿命的手永远推他向前,却从未感受到,卡兰的愤恨、迷惘、怅然。“我的意义,就是像那个戴着猩红色皇冠的老男人一样,一辈子端坐于冰冷的王座上,看着臣子们争吵喧哗?”
弑杀自己母亲的仇人,同时也赐予了自己走出宫殿的权利,利用王权囚禁他的整个童年,却又同时还赠予他一个象征无垠自由的名讳----索尔。祸乱整个诺亚皇室,另先祖蒙羞,却又有意无意之下,使得索尔拥有了与历代先王所不同的魂魄。一手策划了无数次关于自己的政治危机,无数次想将自己推入地狱,却永远在最后关头放手而去,卡兰呵卡兰,你究竟是想要什么……
爱?恨?希望?恐惧?还是需要变得像她一样狡诈,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模样?
索尔睁开眼,眼角泪痕未干,眼前是另一位诺亚女子的笑颜。
“醒了?”等再次复活时候,董姐递给他新的盾牌与打磨完毕、已随他征战过无数次的枪矛----蓝烟。
枪身并不像小女子那般如火山般的霸冽难挡,却优雅轻巧,挥舞出致命而难寻的弧度。
通体幽蓝如沧海,尖端转向魅惑的深紫,像极隐隐灼灼绮丽的莺尾花,来源于蓝羽独角兽----米索尔的绮丽角,卡兰亲自赠予,这个猜不透的女人无数次给予他最深处的绝望,却又一次次成为他力量的来源。
索尔只是蜷缩起来,长长的金色鬓发散落,头颅低垂似乎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太累了,言语里难得地带了几分软弱甚至祈求:“让我安静下,等我的死亡喘息好了,我……会回去那里的。”
董姐只是叹气,尽管一切需要他的战场上都如天神一般,为诺亚皇室带来胜利与荣誉,脱去强硬冷静地肉身,索尔的灵魂也不过是未成年的孩童而已.
大R尼路已然各持枪刀冲阵,所过处一片哀鸿。但依旧难挡住黑色罪民浪潮般的包围圈。
更远处,山岳平摊的一处缓坡,一众亡命徒的身影悄然出现,为首一人身材高瘦,肩抗赤红色单手枪,漆黑色鬼面盾牌,一身棕黑色板甲雕饰骷髅倒刺,虎筋系蛟鱼皮为皮带,面庞如刀削斧凿一般,却偏偏带有一抹玩世不恭的讥诮。当时亡命徒首领“小女子”无疑。
“头儿,反正咱们也拿不到什么好处,何不坐山……”
小女子挥手打断手下一脸阴狠的矮胖墩。此人绰号“昆仑奴”,本是西大路矮人,当年因嗜杀成性闻名诺尹亚,被风头正盛的索尔击败后连挑三根筋,只余下左手得以完好,索尔本意是剥去他作恶本事只留他一条性命,哪晓得此人流落咆哮岛后苦练左手刀法,大开大合之下
威力更甚从前。
“凡是能让老王不高兴的事儿,我都会毫不犹豫去做……”小女子面色冷漠,扭头对灰尘说道:“传令下去,红龙第二次落地时候,便是……”他声音渐小,面庞上却挤压出愈发扭曲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