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特意来看我呀。”许南星靠在沙发上,一脸宠溺地看着对面而坐的高青竹,可她的脸上却一副烦心模样,便问她发什么了什么。
今日本不想来临海车站,但学校她也不想待下去。
原因还是在刘洁身上。
高青竹终于领略到了她八卦及散播谣言的能力,她真心觉得,刘洁不去做编剧可惜了。
上周周末高青竹与许南星、颜华在湖边被她看见了,虽没听见三人说了些什么,却脑补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没想到才过了两三天,学校便传开了高青竹与颜华之间的“言情戏码”。
而这谣言的内容,更是令高青竹无语。
“呵。”她冷笑一声,回答了许南星,“学校现在都传遍了,说什么我和颜华在谈恋爱,还说我劈腿,对象是你,结果伤了颜华的心。”
“什么东西?”许南星以为自己听错,“你不是我女朋友吗?关那家伙什么事?”
高青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与许南星掰扯,便躺倒在舒软的沙发中,望起了大海,舒爽惬意。
许南星却不肯,他走至高青竹的沙发边上,蹲下身关切地问道:“那你在学校没事吧?那些花痴女人会不会骂你?你要不住我那儿去?”
一连串的关心高青竹听进了心里,可她并不在意学校那些流言,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整天听见他们在耳边叨叨,也的确是令人烦心。
“我可不在乎她们骂不骂我,就是被她们说的闹心。”高青竹说道,“住你那儿就算了,我可不想把自己送入虎口。”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眼许南星,想知道他的反应。
却在这时听见火车驶来的声音。
火车内的人影陌生,想必是来了生意,高青竹从沙发上爬起:“到你工作时间了,我去海边走走。”
“那你不坐着一起听了?”
“今天没心情。”
丢下许南星,高青竹便自顾自朝着沙滩走去。
越过铁轨,看见竹棚外站着的决明,这几日他一直在临海车站养伤,想来也好得差不多了,竟光着个上半身在做锻炼。
离得不算远,高青竹能看见他结实的肌肉,身材比许南星还要健壮些。
似乎是出了汗的缘故,流淌在肌肉纹理间的汗珠闪着光泽,舒展的轮廓随着他的上身姿势而逐渐收紧,抚去额间的汗水,将湿发捋至脑后,看着清爽又硬朗。
微一侧头,他注意到了走来的高青竹。
挥手打了个招呼,便拿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
“才过了几天,你伤好的还挺快。”高青竹靠在棚边说道。
不知为何,若是以前,高青竹会对身材好的男性多看几眼,说不定还会上手摸,可近来她却没了以前的热情。
决明的身材确实不错,可高青竹只看了一眼,便又将视线转移回了他的脸部。
“半妖的自愈能力确实强,其实昨天我就好的差不多了。”决明放下水杯,用毛巾擦了擦汗湿的身体,又问道,“那天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说的事?”高青竹回忆了一遍,“你是说保护我?”
他没回答,只是轻点头。
高青竹:“可我说过,我不需要。”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将气氛瞬间浇灭,只有海浪声的沙滩在此刻陷入死寂。
见没了聊下去的必要,高青竹打算离开,却被决明叫住。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什么忙?”
“我要找一个人,可我正被缚妖司追捕。”
“要我帮你找人?为什么不告诉苏木,让他帮你?”
“他不会帮我。”
“我不懂。”
“因为我要杀了那个人。”在提到那人时,决明的眼神变得尖锐犀利。
从第一眼见到他起,高青竹就知道他是个死心眼的人,固执、又爱钻牛角尖,似乎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完成,却又偏偏往死胡同走。
他的长相和他性格一样,传统英气、又是个直脾气,活在当今这个社会,容易吃亏。
可他偏偏又是个惹不起的家伙,妖力深厚,没准下一秒就会发疯将谁杀了。
好在临海车站灵气充足,苏木又替他下了暂时封印妖血的咒语,这才使他保持了理性,只是夜夜还需忍受那剜心之痛,痛苦不堪。
“那你要杀的人是谁?”高青竹问道,还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找了,缚妖司本身就在抓你,你现在跑出去再惹一身血债回来,那可就真的没法挽回了。”
高青竹不懂,这些妖怪怎么好似将杀人说的如此轻松?
长大到现在,她可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其实不是人,他也是个妖怪,只是许多年未见了,我也不知他在哪儿。”决明解释道。
“那他和你什么关系?非要到这个地步?”
决明的眼神终于没有躲闪,他聚焦着视线往高青竹的方向瞥过,却又快速黯淡下去,没有避讳,直接说道:“他是我父亲。”
高青竹一惊,本以为是什么仇人,竟没想到是他的亲人。
这个家伙,是真的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吧?
难道,他的妖力又开始反噬了?
一脸淡然的高青竹向后退了几步,她年纪还轻,即使不怕任何事物她也不想就这么被无故了断生命。
于是决定,还是远离他的好。
“你不用觉得我吓人。”决明察觉到高青竹的举动。
高青竹尴尬一笑:“倒也没觉得你吓人。”
决明突然转身面向她,深邃的眸子中宛若淌着银河,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见他薄唇轻启:“答不答应,就一句话。”
“当然不答应。”他问的果断,高青竹自然回得更果断。
帮他找人然后杀人?怎么可能?高青竹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怎么会去帮一个犯了事的妖怪做事?
更何况他还在躲着缚妖司,要是到时真帮他找到了他父亲,然后跑出临海车站回头就被抓了怎么办?那苏木将他暂时放在车站养伤的意义去了哪儿?
“你还是本分些吧,临海车站帮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要是被缚妖司知道,我们都会被你连累。”
身后,许南星的声音传来,看来他已经接完了委托。
“我只是让你们帮我找到我父亲!”见是许南星,决明的语气变重,“我现在没法出去,只能求你们了。”
许南星:“求我们也没用,反正伤好了就等着潜山司首来接你回去,没得商量。”
“我同你一样都是半妖,为何你就不能帮我一下,只要找到那个男人,我一定回来请罪。”决明从决断的语气变为哀求,高青竹能从他眼中读出真诚。
还记得上一个真诚的眼神出自慕容白,可惜他欺骗了自己,高青竹不会再相信。
知道无果,决明不再说话,他转身掀开竹棚外的白纱,没理会二人,径直便进去了。
探出脑袋瞅了瞅棚内的情景,见他孤身的背影坐着,许南星才凑到高青竹耳边,以一种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听苏木说,决明早在九十多年前,身上的妖血封印就被他父亲给破坏了,听说他父亲还要杀了他,后来是他母亲用生命保护了他才最终活下来的,现在日日忍受剜心之痛,确实挺可怜的。”
听完许南星的解释,高青竹才终于理解了决明那股莫名的恨是怎么回事。
可是同样身为半妖,许南星就不会觉得心里难受吗?
正这么想着,高青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他样子没心没肺,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还以为他会因为决明的事而联想到他自己,真是白瞎了前几天请他吃的饭。
将打量他的视线收回,高青竹刚要回凉亭坐会儿,便听见扑通一声。
回头,许南星已经摔倒在地,没了知觉。
“许南星?!”高青竹的语气焦急,这是她头一回在许南星面前表现出担心。
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双眸微抬,一双脚出现在她视线中。
猛地将头抬起,决明无神的瞳仁中散发出红光,如同被血染红的一弯赤月,透着诡异幽森。
高青竹意识到,他已被妖力反噬,妖血在他体内攒动,活吞了他的知觉。
现在的决明,已是一具被妖血的诅咒所控制的行尸走肉,不再是他自己。
“跟我走。”只听他喉间发出的声音宛若锯齿摩擦,刺耳难耐。
高青竹站起,直直地盯着他,丝毫不惧怕,问道:“你把许南星怎么了?”
“他没事。”决明猩红的目光稍稍往下瞥了眼晕倒的许南星,又快速移回高青竹,“你做我人质,他便没事。”
“你这么厉害,需要我做你人质?”
“我很痛。”他捂住胸口,虽是面无表情,但那额上的汗珠却清晰可见,“我随时会晕倒,我需要有人替我找到父亲,你要是拒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高青竹能看出他的确正忍受着万般疼痛,她无法理解却又同情于他。
大约只过了十秒左右,她便快速做出了决定。
她同意了。
一是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二是她很想知道决明究竟与其父亲发生了什么?难道他爸当初真那么狠心,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哗哗”的海浪声不断在耳边回荡,它像是要拍打进高青竹的心中,将她紊乱的思绪卷入无垠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