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虽是兵家之物,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凡家坐骑,修士驾驭神虹御空,不知比乘马便捷了多少。凡人马术再精,但终究难免是要受制于马,哪里比得上驭虹穿空的自在,所以古夏朝对马匹并无多少管制,不设律法,不列典章,但凡有足够的银两,不需报备,都可以养上一匹。
只是买马养马之事无一处不损耗银两,寻常人家根本负担不起,如江横那般好马又吃穿不愁,用度不节的人本就没有几个,他眼中的乐事雅事,放在别处就是能换米换盐的救命东西。
当叶枯几人来到小镇上独一家的马场,适时夜已深了,马贩子搂着自家媳妇睡的熟了,毕竟只是一座小镇,马场规模不大,竟也没有多雇人看管。
“卖马的,生意上门了,赶紧出来。”岳丘可不管他睡还是没睡,大手把门拍的哐哐直响,那屋里忽有灯光亮起,不多时便见那马贩子开了门来,听见有生意上门,就算是大半夜被吵醒,又被人叫出了温暖的被窝来开门,脸上竟也没每一半点不悦的神情。
这马贩子看起来一副精明的模样,做生意的人,察言观色的本是总是不差。岳丘那魁梧健硕的体型不必多说,往那一站便是极有威势,叶枯三人随时年轻,可都修有玄法,练出本命真气种得仙根入体,自然而然就有一股不俗的出尘气韵,贵客上门,这马贩子自是不可能怠慢了去。
“不好意思啊,本来该请几位进屋坐坐,只是内人还在屋里,实在是不方便。”既当马场老板又做马场管事的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叶枯四人自然不可能在意这些事情,只道是还免了许多麻烦,岳丘挥了挥手,表示无妨,径直表明了来意。
“把你这最好的马都牵出来,若真是不错,我们四人要买下八匹,长途赶路要用,还要拿一些上等粮草。”
马贩子见岳丘高大威猛,说话间又是满满的豪气,大有视钱财如粪土的意味,当下只笑的更灿烂了些,转身去拿了火烛,引着四人来到了马厩中。
路上,岳丘沉声道:“老板你可不要唬我,岳大爷我脾气可不好,最见不得的就是偷奸耍滑的事情。”
许是那马贩子一见岳丘的模样就被吓住了,在那时就绝了这些花花心思,这下心中坦然,听了这话倒也能泰然处之,笑嘻嘻地连声称是。
待这位马老板掌好灯火,马厩中便见火光飘摇通明如白日,他一路小跑回到四人身边,伸手一指场中的十数匹高头大马,说道:“几位客人请看,这些马都是可称千里的良驹,不知几位可还看的上眼?”
叶枯对对马并无多大兴趣,那日在曲屏镇中驯服江家的几匹烈马靠的全是神识威压,神识金剑一横便灭了那几头畜生的气焰,至于识马相马一道,他就是门外汉中的门外汉了,当初与江横说黑角也不过是全凭了纸上得来的一些东西胡扯而已,这下看去只觉得那几匹马的神异随然及不上江家的宝驹,可也算的上是品相上佳,高大威猛。
岳丘环顾马厩一周,但见这马贩子所指的这处确实是最好的马,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好,你且说个价。”
马贩子笑着竖起一根手指,道:“客观好眼力,这十几匹马个个不凡,一口价,一百五十两纹银一匹,您看可好?”
通常来说,普通的一匹马儿只需花上五两雪花银子就可购得,纵然是千里挑一的汗血良驹也不过两三百两银子。岳丘经常下山历练,游历凡尘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大多都是骑马而行,用完后便将缰绳马鞍一撤放生了去,所以每次都避不开买马一事,心知这个价钱对这十几匹马而言虽说是贵了些,但看在这大半夜叨扰的份上也算是公道了,当即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慢着!!”
岳丘正要拿出银票,远方却有哒哒马蹄声快速逼近,不多时便来到了马厩之外,那骑马的汉子脚下轻点,整个人便如大雁一般掠来,待落地后,也不看叶枯几人一眼,径直向那马贩子说道:“这十几匹马我家主上全要了,方才听你说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匹,我出两百两一匹,你去把它们都给我牵来。”
来人满脸胡须,肤色如铁,说话间霸道至极,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意味,那马贩子脸上一阵为难,左看看右瞧瞧,只见两边都是彪形大汉,随便给他来上一拳只怕都能打的他脑袋开花,况且已经是与人讲好了价钱,转眼间因抬了价就卖给别人,这也事儿未免也太缺德,太得罪人了些。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三千两银子够多了,足够把你这个破马场都买下来,你可不要不知足。”后来的大汉见马贩子不动,当即呵斥道。
马贩子像是被这一声惊回了魂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竟带上了些恭敬,颤声道:“这位爷,敢问你家主上是……”
那大汉啐了一口,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现在才看出来?”
自他来后,说话间就像是看不见叶枯几人一般,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岳丘也不是泥人,拍了拍马贩子的肩膀,让他退到一边,伸手在那铁铸般的汉子眼前晃了晃,道:“哪家的蛮人,难道不懂先来后到吗?”
马贩子本已是面如土色,这时终于长舒了一口,退到了那十几匹高头大马旁边,路上他抬头看了岳丘几人一眼,开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别过了眼,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那大汉咧嘴一笑,道:“你说我是蛮人,这倒不坏。我张巨灵为我家主上办事,自然是要做好,我知道你们心中不忿,有气,这十几匹马儿是你们先看上,这不打紧,这五百两银票你们拿去,这十几匹马儿归我就好。”说着竟真从袖中拿出了银票,笑嘻嘻地递给岳丘。
这人看似是在赔礼,可那神情举止间却满是施舍戏谑的意味,心中又哪里又半分歉疚。
“啪!”
岳丘笑着伸手,却在临近时一掌打散了那汉子手中的银票,白花花的银子满天乱飞,大汉那一张笑嘻嘻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片刻后,才喝道:“不识抬举!”
说话间,便是反手抽出腰间宝刀,大喝着向岳丘当头劈下,开刃间竟有鲸吞牛饮之势,刀气迫人,竟被黑风裹挟,呜嚎森森,不绝于耳。
一时间,马厩中有火光飘摇,忽暗又明,摇摆不定,一匹匹马儿被这黑风鬼气与明暗交接所惊,皆是不安的踏着蹄子,嘶鸣声此起彼伏。
叶枯自不关心这些琐事,自方才到了马场后便一直低着头,想着那紫衣少女与自己心境的事儿,这突如其来的吵闹让他抬起了头,见到那一把黑漆漆的宝刀,眼中有异色闪过。
这座小镇并不起眼,比之曲屏镇而言都要差上许多,却不想就是在这种地方竟能接连遇见胖道人和这使刀的铁汉。
这铁塔般的猛汉所用宝刀被一股森森鬼气所缭绕,显然是给某个凡骨七品专修此道的修士祭炼过了,这等邪法在叶枯几人眼中只不过是雕虫小技,可在马贩子那样的凡人眼中俨然是鬼神之技,惊地他喊了一声,慌忙间躲入了马圈之中。
铁塔般的汉子见岳丘不动,脸上顿时挂出一道狞笑,又一声大喝,如炫技一般,黑风大作,刀身上竟隐隐浮出一张辨不清样貌的鬼脸来,鬼哭啾啾,大刀劈下时便有鬼口大张,像是要把岳丘整个生吞进去一般。
只是他这番声势,吓唬吓唬凡人武夫倒也不难,放在叶枯几人眼里未免就有些班门弄斧之感,骇人鬼嚎只想婴儿啼哭,惹人发笑。
岳丘哈哈一笑,似在讽刺这汉子的无知,也不躲闪,单手抓出,大掌握住了整个刀身,满场黑风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生生掐灭,鬼脸被生生捏碎了,再不成模样,他抬手一提,那汉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抛到了半空中,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再也握不住刀柄,整个人顿时就飞了出去,不知砸在了什么地方。
“咔,咔咔”
摔飞了口中的蛮人,岳丘手上一用力,玄黄涌现,那把宝刀顿时便成了一堆废铜烂铁,被他随手抛在一旁,向那躲起来的马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马贩子早已是肝胆俱裂,这世上竟真有能单手降鬼之人?那不是比鬼神更要鬼神几分?见岳丘相召,他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滚带爬地到了近前,“这位大爷,这位大爷,那十几匹马都是您的,都是您的,我不要半钱银子!”
这下倒把岳丘弄得有些尴尬,好像自己是一个地痞流氓仗着武力在强取豪夺一般。
叶枯这时走上前来,呵呵一笑将那马贩子扶起,拿出银票塞到他手中,再一招手,那分别拴住十几匹好马的绳索齐齐断裂,圈门敞开,那些马儿竟也不逃跑,而是规规矩矩地走过来站成了一排。
四人本只打算买八匹马,这下却都改了心思,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留给那铁塔大汉口中的主上而已。
这一手直让那马贩子时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这四位贵客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手里冰凉的银票顿时就有些烫手,可要他这么还回去心里又是老大的不愿,正当他下定决心抬起头来时,马厩中哪里还有叶枯四人的身影?
“活神仙……”他常年做生意,不用数都知道手中银票价值几何,叶枯所给这已是大大超出了那十几匹马儿所值得银钱,不多不少,整整有白银万两。
马贩子失神般地喃喃了几句,一拍脑门,赶紧牵过两匹马回了家去,摇醒了熟睡的媳妇,让她赶紧收拾
东西随自己回老家去,说是再也不到这座小镇上来了。
他媳妇见自家男人满脸慌张,她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多问,也顾不得是大半夜被摇醒了,赶紧跟着忙活起来。
是夜,四骑飞奔出了小镇,二十多只蹄子踏在地上,一时竟有些浩荡之感。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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