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夏心一凛赶紧放开阿免道:“我要进宫去了,一大早就赶路过来你定是累了,我叫人先带你去休息。”
不等阿免回应,她赶紧跑到君亦衍身边冲着他笑一笑道:“我们走吧。”
君亦衍沉默着没应声,未夏不知为何,小声的又加了一句:“他是我的侍卫,也是朋友。”
他这才皱眉,回身看了一眼问:“他便是阿免?”
“是,你怎么知道的?”他怎会知道阿免的名字。
他顿了一下,道,“你刚才这样叫他。为什么带着面具?”
“因为…”未夏支吾了一下道:“因为他嫌自己样貌丑陋!”
君亦衍淡淡应了一声,两人再也无话。进了宫门后,未夏却忽然紧张起来,“那个…我,我肚子疼!”
“怕什么?”君亦衍笑了笑:“放心,公婆不会对你训话。”
未夏一愣,她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啊,那最后一句呢?应该没听到吧,她说的很小声……
“你怎么知道我紧张?”
他握了握手示意:“你手心有汗。”
她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君亦衍握住了她的手,方才只顾紧张,竟没有觉察。
“还痛吗,肚子”他靠她近了些,伸手想帮她揉揉肚子。
未夏赶紧摆手:“不疼了不疼了!”
-----------
皇宫内。
拜见过帝后之后,在行往君家祠堂的路上,未夏才明白清早君亦衍那句话的含义。
方才,皇后对她热络不意外,皇帝竟也对她极亲和,还对她说了一番话。
大肆夸她孝顺懂事,说昨晚她献给太后的解毒丹虽没用上,但太后身子已无大碍,得一对新人挂心甚是欣慰,还说叫她得空多去慈安宫和凤宁宫走动走动。
昨晚,她并不曾入宫,也不曾献过什么药。
她正疑惑,袖袍下的手叫人握住,她不动声色,会过意来。昨晚必是君亦衍进宫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今日皇帝才会有此一番。
只不知,他的用意是什么,便是献药也大可不必将功劳推给自己,着实想不通。嫁给这个人仅仅一日,她已经深切体会到董佐明的那番告诫,她的夫君心思高深莫测。
握着她的手一紧,未夏回神,君亦衍停下脚步正看着她:“在想什么?走路也这般出神。”
未夏摸了摸肚子,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抱怨道:“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吃饭,好饿!”
君亦衍愣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苦瓜脸笑道:“祭了先祖便可以回府了。会很快,夫人忍一忍。”
忽略那声夫人和那亲昵的举动,未夏悻悻地“哦”了一声。
君亦衍看着她满脸都是不情愿,问:“真的很饿?”
她点头,上辈子身体不好,所以一向坚持按时吃早饭,迟那么一点,便会饿的难受。
“好吧。先去用膳。”
未夏一呆,她只是抱怨而已。
“可是祭祖…?”
他看着她的呆样,忍不住又捏了下她的脸,笑道:“祭祖不急,先用膳。”
未夏竟有点感动,脱口而呼出诚恳道:“谢谢!”
君亦衍挑眉:“谢我做什么,我也饿了。”
未夏满腔感激化作了尴尬。君亦衍打发了侍卫和随从先行,闲杂人等都走尽了之后他方牵过她的手,领着她折进一条青石小道。
未夏看着被他握住的右手,大脑有一阵的晃神。
上辈子,她只被任禹牵过手。
君亦衍的手与任禹一样,很大很暖和,手心带茧,触感也有些相似。
那时他俩大学还没毕业,一同去参加了一个中学同学的婚礼后,未夏看着新娘微微隆起的肚子,随口感叹:“你看,旧日同窗一个个都结婚生孩子了,咱俩还在念书,这叫比新娘子还大一岁的我情何以堪啊….”
一转头又对任禹不怀好意地笑道:“我告诉你哦,新郎与你是同岁,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压力很大?”
任禹也笑,看着她不答反问,“羡慕吗”
未夏抬起头望天,重重点头。
“羡慕极了!有种时光不饶人岁月催人老白驹过隙沧海桑田总之就是我老了的感觉!”
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又抡手往任禹胸口捶了一下,玩笑道“总之你也要快点娶我,人家可不想做老姑娘!”
那年暑假过后,开学不久21岁生日那天,未夏收到了任禹的求婚戒指。
他手捧鲜花,单膝跪地,认真专注的神情,郑重的告白,让未夏好一会反应不来。
任禹看着她呆愣的模样笑,“不是要我早点娶你吗,戒指都准备好了,别告诉我你要反悔!”
未夏囧,“我是开玩笑的呐…”
任禹笑,“怎么办,我是认真的呐…”
然后一副极受伤的样子,拿着戒指感叹,“哎,怎么办,小戒戒,你麻麻不肯接受把拔,连你也一起被拒绝了,真可怜啊真可怜!”
任禹很少扮可爱,那样无辜又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将未夏逗乐了,抢了戒指就直接匡无名指上。
后来她才知道,他为买那枚戒指,暑假两个月都在学校附近的工作室里打工,手也因此被刻刀磨起了一层茧子。她问他,你家不是挺有钱的,不会买不起个戒指吧,为什么还要去打工?
任禹捏她的脸:“第一次送你戒指,总要用自己的钱来买,况且还是求婚。”
未夏当即感动的一塌糊涂,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当即表示一毕业就要嫁给他。
他又笑了,半开玩笑道:“你这是在提醒我要快点努力赚钱,好准备一个盛大的婚礼来娶你?”
……
她最终没能嫁给他,他盛大婚礼的主角也换了别人。
分手时,未夏问,我以后还能不能带着这个戒指。
任禹说,不能,既然要放弃,就什么也不要留下。
未夏没有将戒指还给他,她从无名指上取了下来,将它挂在了脖子上。任禹说的对,她早已失去了戴它的资格,但要还回去,她却是如何也舍不得。
那双温暖的带着茧子的大手把她的小胖手包裹在掌心的感觉,是那样幸福又安心,足够她记住一辈子。
此刻手心里相似的体温和掌纹,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掌心被人握了一握,从前尘往事里回神,目光仍怔怔落在被那人牵住的右手。
君亦衍,这个男人,也许是往后的岁月里她最最亲密的人。此刻于她,也还只能算陌生人吧。
她竟在被一个陌生人亲密的牵着手,心里忽然生出一丝难过,她不习惯这种亲密,也不想要习惯。忽然惊觉,与他在一起不过一天,她已经想起任禹很多次。
是因为嫁人而伤感吗?也许是吧。掩住情绪,她转头去看君亦衍,他正专注于带路,并未觉察她的注视。
这个人,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看起来很认真,说话时又总是面带微笑,温和地让人无法拒绝的样子,其实也是像任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