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桐,我今天要去复诊。你上课的话,帮我请个假吧。”白潇洛整理着手边之前的所有诊断记录。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孟桐闻言从床上坐起来,放下手机问道。
“晚上应该能回来。”
“行,你去吧。”孟桐点点头,“请假就交给我和与墨吧。”
“嗯。”白潇洛笑了笑,“那我走啦!”她收拾好了该带的所有就医记录,便离开了。
她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公交车内空空荡荡,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名乘客。车窗外,经过了错综复杂的高楼大厦,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建筑群之间为生计而穿梭、忙碌却无暇顾及家人;也经过了嘈杂而脏乱的菜市场,市场里多为中年人模样的商贩,吃力地吆喝着、和买客们讲着或许只差了几毛钱的价;又经过了一栋栋的居民楼群,小区内偶尔有人开门从家中走出,站在门口探头张望一眼外头,随后整衣敛容便出了门。
好像只有自己茫然地在城市中穿梭,对未来不知所措,对过去毫无记忆。白潇洛第一次觉得这是一种无名的恐惧。
走下公交车,沿着安静的小道一路慢步到心理医院。站在候诊厅里,白潇洛有些迷茫。
“小姐,您好。请问您预约了吗?”前台小姐的问候打断了她的沉思。
“有,我约了汪京澜医生。”白潇洛回答道。
“好的,我帮您看一下。”过了片刻,她抬头对白潇洛微笑着说道,“汪京澜医生已经在诊室等您了,请到二楼吧。”
“谢谢。”白潇洛道谢后便上了楼,走过长长的走廊,一直到达尽头的诊室。一瞬的迟疑后她叩开了诊室的门。
“你来了。”汪京澜转过身来。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焕然一新的女孩,看得出来她恢复得还不错。
“嗯,我来复诊。”白潇洛点点头,犹豫着走到安装了检查仪器的病床边坐下。
“最近还有什么人记不住吗?”汪京澜问道,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平复她的紧张感。
“有一个人。”
“一个人?”汪京澜惊讶地问道,“谁?和你是什么关系?以前也不记得他吗?”
白潇洛怔了怔,她忽然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和徐牧晋的关系,便避开前两个问题不回答,“以前也不记得。”
但汪京澜却穷追不舍地问道:“谁?什么关系?”
白潇洛有些不知所措,躲闪的目光转向别处去。
汪京澜微微思索,“是……男朋友吗?”
“不是。”白潇洛立即断然否认,“只是朋友而已。”
“真的只是朋友?”汪京澜追问道。
果不其然,白潇洛又一次沉默了。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会对每一名病人在这间诊室里陈述的一字一句做到保密。”汪京澜看出了她的担忧,便如是承诺道。
“他……”白潇洛有些慌乱而不知如何开口,“他很喜欢我,但我每天都会忘记他。当我重新回忆时,凡是在和他有关的记忆里,他的身影就会变成一片灰色,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汪京澜沉默地听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要不我拒绝他吧。”白潇洛试探性地问道,“把他彻底忘了,这样就不会有和他相关的记忆了。”
汪京澜忽然笑了起来,“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不能教我的病人逃避疾病,我要治好你。我还要对你的恋爱生活负责呢。”
白潇洛怔了怔,随后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良久,汪京澜才又重新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在抵触记忆他的这个行为?”
“什么意思?”
“你肯定无法觉察这种潜意识。通俗地来说,就是你大脑深处是不愿意记住他的,但是由于你每天碰见他,所以你表征出来的迹象是愿意记住他的,从而导致你的表征迹象和潜意识产生冲突,最后大脑服从了潜意识。”汪京澜耐心地解释道。
“可我不知道怎么改变我的潜意识……”白潇洛更加茫然了。
“你先要弄清楚你的潜意识抵触这个行为的原因。”汪京澜说道,“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非常严重影响你们两人关系的事件吗?”
白潇洛摇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非常严重影响了你对他的看法的事?或者,有没有什么影响了你生活的事?”
汪京澜的提醒令白潇洛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事,她怯怯地开口道:“如果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也有可能吗?”
“当然。”
白潇洛沉吟片刻,便把十年前自己父亲过世和徐牧晋父母双双过世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汪京澜。
听罢,汪京澜竟微微笑了笑,“那这就是病根了。要想完全痊愈,你得扭转潜意识里对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