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上站起身去牵马缰时,遥光察觉到声响,稍一分辨,神色冷凝下来。她翻身上马,向身后的暗卫微摆手,示意他们不必现身。
不多时,前面路上出现了一小撮东冉兵卒,约有十人,手中还提着粮食衣物,显然是刚从前面村庄打家劫舍而来。
那几个东冉兵确实才劫过三里外的一处农庄,且此行收获颇丰,正有说有笑地回城。忽见面前路中央出现一名独身女子,盈盈高坐马上,是从未见过的仙姿花容,恍若神女下凡尘。细观之,云髻高攒,杏眼睥睨,樱唇紧抿。射来的眼神冷漠凌厉,只眼眶微红,削减了几分威势。
虽感到压迫,几人中有那色胆包天的忍不住开口道:“小妹妹一个人赶路?天都快黑了,是不是吓哭啦?不如同哥哥们回城里,哥哥带你快活快活啊!”说完猥琐地互相挤眉弄眼,笑作一团。
所以他们没能看清挟风照头劈来的刀影。
淫笑声戛然而止。
站得远些的几人笑还僵在脸上,看见前面三个同僚人头已在地上,终于反应过来,扔了手里物资,拔刀挡在身前,边后退边又惊又惧地骂道:“这娘儿们还有两下——”
话音未落,头已飞出。
剩下几个早已吓破了胆,回身就跑。但哪里跑得过呢?遥光驱马上前,手起刀落,刀影过处,人头滚地。
世界安静了,只余黄昏时带着血腥气的微风。
最后的人死前才恍惚意识到,若非被这女子的容貌冲昏了头脑,他们早该看清,那美眸投向他们的寥寥几瞥,是多明显的,看死人的眼神。
遥光挥净鸣鸿刀上的残血,收回鞘中,不曾多看这满地尸体几眼。
已至黄昏还单独出城抢劫民财,是为纪律松散;路见独身女子口出秽言,是为人品低劣;甚至不能抗住她几刀,是为战力薄弱。周家攀附的就是这种货色?践踏西燕国土的就是这种渣滓?
两日后,遥光终于抵达青城细柳营。
策马行至守营士兵面前,遥光俯身道:“去通报叶将军,西燕国君遥光至。”
守门士兵先是被眼前女子绝艳的容颜和充满威压的气场震慑住,待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惊异的神情在抬头又看她一眼过后转为狂喜,重重一欠身,旋即转身向营中跑去。
虽不识君上样貌,可西燕国君艳冠天下的名声,女子周身强大的气场,以及能找到隐蔽的细柳营门这一点,都使心底无比渴望国君出现救国家于水火的西燕士兵几乎相信了她。
没过多久,叶老将军亲自骑马迎出门来。一身战甲,明显是刚从演武场上下来。
老头屏息将遥光打量一番,松了一口气,笑容和眼泪也一起跟着出来了。
但温情和喜悦也只在一瞬间,叶老将军一抹眼,重重“哼”了一声,余光瞥遥光一眼,才道:“进来罢!”
遥光摸摸鼻子,知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果然,两人一路驾马至主帐,叶将军都未开口跟遥光说一句话,遥光也不敢出声,只沉默地跟着。
老将军是跟先国君出生入死拼出的战绩,遥光的父亲能收拢军权,有一半功劳都在叶将军身上,故叶老曾任西燕司马,总管军事,致仕后封燕叶侯,采邑青城及周边十座城池。但是叶老将军闲不下来,上疏请先国君在青城要塞细柳驻扎部队,由他代为训练管理。
十年过去,细柳营治军之严名动天下,即使是先国君亲临慰军,也须得按辔缓行,君臣相见亦只以军礼。如此治下,细柳军战力之强可以想见。
遥光儿时也在营中待过一段时间,拜叶老将军为师学习练兵之道,此时沿途可见披坚执锐军容整肃的大军,诚觉熟悉且亲切。
待进主帐,看见叶将军拉下的脸,遥光的心又提了起来。
“师父,徒弟错了。”先主动认错再说。
“原来君上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不声不响把虎符送来,一个字儿也不与老夫商量就去了南边,是不是觉得我老头儿糊涂不中用了!”
“不敢,叶将军正当盛年。只是先前局势紧迫,怕走漏风声,谨慎起见,故未敢告知。”继续顺毛。
“这时候倒是知道说行事谨慎,我看全天下就你胆子最大!国君当了七年,行事还如此草率!早劝过你改制不成那就徐徐图之。你呢?身为国君却以身犯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什么?!是西燕万民!你要是栽在南疆,这天下跟你一起完蛋?”
“徒弟知错,行事考虑欠周,失之草率。幸得天佑,捡回一条命来。”没敢说自己做好了最坏打算,国君之位传燕叶侯的遗诏早已拟好,她身死的消息一旦确认,宫中即有人公布诏书,叶将军手握重兵,相信他登位不是难事。
略顿,遥光肃了神色,一躬到底,郑重道:“遥光前来,是要拿回虎符号令全军,并请燕叶侯带细柳军一同出征,外灭冉兵,内斩国贼!”
叶老将军听了,也敛了怒容,从怀中掏出虎符交给遥光,并跪身道:“臣定当携细柳全军,助君上退敌杀贼!”
遥光将他扶起,听他继续道:“从君上把虎符送来那天,老夫就在加紧练兵了。先前只道那姓周的贪慕权势,却不知他愚蠢至此,竟敢勾结外敌,那东冉是豺狼虎豹一般的心肠,看他们当年对南凉的步步紧逼,难道还没点数吗!唉,糊涂!”
正在这时,传令官来报,东冉整饬大军,自燕周侯封地往雒都方向开拔,扬言要一举吞并西燕。
遥光听了冷笑:“正要动刀,他们就迫不及待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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