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乘光着脚,两只脚被冻的青紫,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被严重的是他的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
黄邵谊小跑着过去:“乘哥”肖乘似乎刚回过神一样,瞳孔渐渐有了焦距,看到是黄邵谊猛地后退几步,他脚步虚浮,直接仰倒在地上,头部重重磕在水泥地板上,眼睛猛地挣开又立刻闭上,头一歪,昏睡过去。
黄邵谊吓坏了蹲下身要去搀扶他,奈何肖乘人高马大的,现在毫无意识,她力气太小弄了很久也没把肖乘撼动半分,正要找手机给刘皓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消除恒却突然爬起来,捂着嘴跑到厕所狂吐,他大概是喝了太多,难过的吐了很久才虚脱倒下,黄邵谊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从厨房接了一杯水递给他。
肖乘接过水,慢吞吞的漱了漱口,还没吐的时候直接张开嘴,漱口水从嘴巴里直接漏出来,打湿毛衣前襟。
黄邵谊赶忙把按住肖乘的身子往前倾,低声说:“乘哥,你吐出来”
肖乘喉头一滚,把剩余的水全吞了进去。
“”等了一会儿,黄邵谊看肖乘也没了要吐的意思,抬起肖乘的胳膊要把肖乘撑起来,肖乘吐过之后似乎是舒服了不少,跟着黄邵谊起身。
把肖乘半抬着到床上的时候黄邵谊几乎没了力气,黄邵谊把被子展开要给肖乘盖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儿,慢慢伸出手触摸到肖乘的毛衣边上,刚掀起来露出里面精壮的腰部肌肉,肖乘忽然侧身过去,黄邵谊猛地缩手回去,犹豫了许久后还是把被子盖上,给刘皓他们打了个电话通知,然后去厨房烧水。
刘皓和李勇赶回来的时候,黄邵谊刚从厨房烧好水端过来,把毛巾在热水里浸湿,拧干接着轻轻擦拭肖乘的脸。
房间里有酒精和呕吐物的酸臭,但已经被打扫干净,黄邵谊擦好肖乘的脸就安静坐在床边。
刘皓和李勇就算不问也知道发生了说什么事情,看黄邵谊忙来忙去的照顾肖乘,刘皓对黄邵谊虽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也不再针对她,低声问:“乘哥没事吧?”
“没事,就是喝醉了”
刘皓放下心来,终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开始自责,看看床上昏睡的肖乘眼里就盈了泪,擦擦眼睛站到一边去了。
黄邵谊看看时间说:“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刘皓不说话,但神态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勇也没了主意,也明白过来今天是他俩做错了事,但现在看肖乘这个模样不睡到天亮是不会醒了,他俩待在这里没用不说还给添乱,带着刘皓回去好好把这事缕缕清楚,明儿一早过来也不迟。
但李勇倒是不糊涂,看今天乘哥那反应,说的嫂子应该不是她,让黄邵谊一个姑娘家待在这儿照顾肖乘那怎么行?
于是对黄邵谊说:“我们兄弟两个守着乘哥就好,我等会送你去找个宾馆住一宿吧”说完就要起身,却听到黄邵谊声音低低的说:“我不放心乘哥,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
刘皓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你是我大哥的谁啊你?”
李勇瞥他一眼说:“这实在不合适啊”
黄邵谊站起身,难得直视他们一字一句的说:“我跟乘哥一块长大的,虽然乘哥没表态但乘哥伯母也是认可我的,今天的事我也有责任,我总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就也在这里待着吧”
黄邵谊平时是个柔柔弱弱的模样,但也有强势的一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继续下去就没意思了,刘皓气的直想上去和黄邵谊理论一番,虽然不清楚到底什么事,但总能明白黄邵谊这女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被他叫错了也不说,还让乘哥那么生气
这气氛之下刘皓也知道分寸,嘀咕着骂了句脏话对黄邵谊说:“那我们今天都别走了,都在这儿守着乘哥吧”
黄邵谊没说话,旁边的李勇倒是把刘皓拽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拽出去说话还是就那么走了,看两个人很久都没回来,黄邵谊锁上门。
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了。
黄邵谊坐在床边静静的看肖乘。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细细的看他,他还是之前的模样,肤色很深,五官深刻坚毅,身材高大健壮,只远远的看那么一眼就让她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这才是真男人啊,她想,这么多年她还是想着他念着他。
小时候,她难能接触到肖乘,因为家里父母的耳提面命也因为肖乘的疏远和沉默,所以黄邵谊和肖乘没玩过几次,但肖乘就这么在黄邵谊心里扎了根。
她想着,以后长大了升入大学,她就能自由自在的和肖乘一起玩儿了,但是事与愿违,他们只是刚升入初中,肖乘就被那些“坏人”带走了,一别数年,她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直到麻木的嫁人继而离婚又回到昭通。
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听说了他的消息!
漫长的思念折磨,她终于忍不住来了北京找他,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她是既喜又悲。
喜的是她终于能接近了他;悲的是,来到这里才发现他竟然有了心爱的女人。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但是,也幸好
黄邵谊伸手抚摸肖乘的面颊,轻轻的摩挲,眼神里是近乎痴迷的怀念。
也幸好,她在这个关头来了。
**
“昨天睡得好吗?”贺显和姜瑜并肩站在病房外,姜瑜一大早来了医院,正巧贺显也来了。
姜瑜说:“还好”
“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多休息”贺显的视线在姜瑜脸上巡梭几秒,不放心的对姜瑜说:“虽然你是医生,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姜瑜对贺显淡淡一笑说:“我知道”
两个人一起进了病房,姜凯东已经醒了,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看到姜瑜和贺显笑着招手:“这么早,用过饭没有?”
“吃过了”姜瑜答了一句问:“你呢?”
“喝了碗粥,再也吃不下了”姜凯东叹了口气笑着说:“唉,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一天不吃肉就浑身难受,现在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贺显笑着接过话安慰道:“姜董您这刚手术,胃口都不好,等出了院,我陪您一起去吃”
姜凯东哈哈的笑,抬起胳膊拍了拍贺显说:“那咱们可约好了啊”
“行,姜董早点出院,我一定陪着您吃够性儿”
姜瑜站在一边听他们两个聊天,一边的张管家端了茶水上来就走了。
姜瑜一夜没睡,精神状态不好,较以往更加沉默,姜凯东轻声问:“小瑜,没休息好?”
姜瑜摇摇头说:“还好”
贺显眼神不经意间的扫过姜瑜又重新看向姜凯东说:“姜董,您说的文件我带来了”
姜瑜看他们要谈公事说:“我先出去了”还没转身就被姜凯东叫住:“别走,今天的事你得参与”
姜瑜蹙眉。
贺显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姜瑜。
姜瑜拆开看,当看清上面加大的文字时,顿时冷了脸色。
姜凯东像是早预料到姜瑜的反应,慢慢的说:“我剩的时间不多,遗嘱是早就写好的,今天就是要你签字,把能办的事情都办好,免得我走了之后节外生枝”
贺显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姜凯东和姜瑜两个人。
姜瑜看着手里厚厚的文件,一时无话。
姜凯东叹了口气说:“你先看看,我给你时间考虑”拿过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这也是我昨天和你提过的事情”
姜瑜拿着文件去沙发坐下,把文件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慢慢的翻页。
每一页都是满满的字,姜瑜随意的扫过几眼便翻过去。
一个字都没看在眼里。
此刻已经是早上八点,太阳升起,阳光透过背后的窗户大片的照射进来,姜瑜觉得眼睛有些胀,一个个文字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然后变形、抽象、最后回想起似乎是很遥远的时候
他抱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愿意跟我去云南吗?”画面一转又是他昨晚,眼神悲戚的质问她。
你在骗我么?
你在骗我么?
姜瑜深深的呼吸一口气,拿过旁边的笔,迅速签好自己的名字,最后一笔用力极大,几乎要划开两张纸。
她笑,笑得脸颊又僵又疼。
是啊,骗你的啊。
傻子。
我们本来就不该一起,我有我必须承担的,你有你必须要抵达的,我们彼此生命再经不起磨损和耗费,两条交叉而行的线,只能短暂的相会,最后也不会相融。
这样对谁都好。
姜瑜把文件递给姜凯东,姜凯东沉默着看了一眼,放在床头。
父女两个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姜凯东开口说:“我知道”姜凯东拉过姜瑜的手轻轻的握住艰涩的说:“谢谢你,女儿啊”
姜瑜把手抽出来,声音轻飘飘的说:“我先走了”
姜凯东没再说话,看着姜瑜走出病房。
此时的贺显正在医院的花园里坐着,身边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姑娘正趴在他膝头仰着笑脸和他说话。
“叔叔,昨天跟我一块住的晓晓半夜的时候被他妈妈接走了”小姑娘脸色苍白,说话声音奶声奶气的,苦恼的说:“我也想让妈妈来接,我也想回家呢”
贺显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温声说:“恩你要好好治疗,康复之后才能让妈妈来接你回家呀”
小姑娘小大人儿一样皱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撅着小嘴对贺显小声哭着的说:“我是不是好不了了啊?”
贺显把小姑娘的脸正过来,看着她说:“怎么会呢,你有没有好好听护士的话,好好治疗按时吃药呢?”
“有呀!有呀!”
贺显笑着说:“那你一定会康复的,恩?相信叔叔,好不好?”
小姑娘重重的点头,贺显把小姑娘眼角的泪擦了擦低声的说:“哭成小花猫了”
正要再和小姑娘聊几句不经意间眼神扫到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姜瑜。
贺显指着姜瑜,转头对小姑娘说:“你看那个姐姐——你去把姐姐叫过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