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杰这几天一直就睡不着,院子里清理出两间屋子,范国起和小白狼住在隔壁,他仍旧和方景挤在一间屋里。
半夜里转过身便看见方景的睡脸,仍旧眉头不展。想起这几天为了钱的事,叔叔也着急上火的,甚至要卖家里的房子,他就觉着自己窝囊。
就如同方景说的那般,他还有退路,他有叔叔可以依靠,甚至于来到B市都是靠着方景才能租到房子,真的很没出息。
他重生希望能和叔叔过安稳日子,但眼前似乎离安稳差的太远,离开B市最大的好处是远离李秀珍一家,这何尝不是一种逃跑?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老道理谁都懂,他真是枉重生这一遭了。
方景被范杰连串的翻身吵得无法入睡,睁开眼:“你是在练□□功?”
范杰正脸朝下撅着屁股在哪里拱枕头,听了连忙趴好,看着方景的侧脸说:“我很没本事是吧。”
方景侧过身看着范杰:“你问这句话就很没用。不过要是十八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
他说完冷冷笑了声,拍拍范杰的头,“但要是二十八还是这么个德性,早点洗洗睡。”
范杰尾巴还没摇起来,便萎了:“我天生胆小……”
方景:“借口。失败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解释。饭饭,我当初遇见你的时候总觉着你应该能够扛起很多事。”
范杰的脸憋着通红,没有吭声。
方景瞟了眼范杰:“离开养父母是要很大的决心,至少有些人在十七岁的时候是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方景说完话,起身穿好衣服,看着范杰的神色犹豫。
范杰撑起身:“这么晚你去哪?”
方景穿好了衣服,拉开门,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屋里闷,出去走走。”
范杰一骨碌爬下床,拖鞋都没穿跑到门前:“方哥,我知道我没用,我也知道我心高,但没能力,我也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帮了我多少,这院子是你的,我问过那天来的律师了,这房子就是你家的,是你外公留给你的遗产。”
方景身体僵硬,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范杰,他就知道他哪位师兄嘴巴不严,只是不清楚范杰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家里的事。
范杰瞪大了眼:“方哥,你提的那个买卖,说不动心是个人都不信,我是谁啊,一个小P民,天塌下来多得是公子哥们在前面挡着呢!但那种生意是那么好赚的吗?方哥,实话和你说,死过一次的人,更怕死!他们知道命很甘贵,犯法的事咱们不能做!”
方景咧开嘴,小虎牙尖尖的:“死过一次的人?死过一次就该更有骨气点,既然活过来了,还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走以前的老路这算什么?你知道我说得什么买卖吗,还犯法?”
范杰:“不就是去沿海转一圈,带些东西回来倒腾吗?空手套白狼!”
范杰能不清楚这事吗?上辈子多少公子哥因为这个挖到第一桶金,又有多少公子哥们因这件事当啷入狱?他不想做这样的事,也不希望方景沾边。
方景抱着自己的胳膊,邪气地笑着,细长眼眯成一条缝,范杰只感觉房里冷风呼呼地吹着,他下意思的搓搓胳膊,这人生气起来好冷。
“你这颗脑袋里全都是凉拌豆腐吧!”
方景说完伸手捏着范杰的脸,将那团细嫩的皮肉搓揉成各种形状。
“偶不想坐牢,腻也别去。”
范杰死死抓着方景的胳膊,“腻憋屈……别去,你是律师,知法犯法……”这辈子全毁了!
方景敲了敲范杰的头:“呆瓜,我没说要去沿海边上,哪里水太深太浑。跟我去爬山去不去?”
范杰一手揉着脸皮,一手揉着头:“爬山?爬香山?”
方景翻了个颇有气质的白眼:“爬雪山,有胆没胆?没胆我走了。”
范杰咂咂舌,眼珠转转:“你要去倒腾药材?”
方景点了点头,右手食指放在唇间,那姿势帅得没天理:“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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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虫夏草作为一味药材,在中医药铺里并没有那么突出过,甚至比不上人参有名气。只是从八十年代的两三百元一公斤突飞猛进,到二零一零年的二十五万一公斤,价格翻了天。
最初由国家收购,收购价格八十元一公斤,每人只能收五公斤,但能赚钱的东西谁不动心,到最后整片西藏高原被挖的千疮百孔。
如今正是九十年代,虫草的价格维持在两千元一公斤,还是批发价格,直接从藏名手里收购价会便宜许多。
范杰动心了,但手上也就只有2万块,收个十来公斤不成问题,可路费什么的刨开,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加上他马上要去交学费……
范杰泡了茉莉花茶,又将空间里腌制的花酱拿出来,抹在馒头上当夜宵,坐在床边伺候着方大爷宵夜。
“方哥,你们最少多少钱入伙?”
方景咬两口冷掉的馒头便不吃了,“最少十万块。”
范杰咬了咬牙:“方哥,你带我去,我给你跑腿,做饭咋样,你总要有人帮着做点吃的,端茶送水的吧,我就2万……我叔叔那里还有个2万,多得真得拿不出来。”
方景挑眉:“你不是要开学了吗?还要交学费呢。你叔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范杰笑嘻嘻地递过一条毛巾给人擦嘴:“其实学校那边我做了打算的,念大学才是有出息,你放心,我叔那边我去说,学校要是不能给我办休学,我转夜大也好。这店里要是没个主厨也办不下来,其他的都好找,掌勺的要不是自己人,店也是白开了,哎——方哥,我知道你啥意思,两头都顾着,哪有那么好的事。你一定要带我去,4万块行么?”
方景哼了声,他这次也没想让范杰去,只是给人指条路而已。范杰出多少都无所谓,那点钱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4万?除去来回机票,路费住宿,你觉着你能有4万保底?我们这也算是投机倒把了,你又不怕犯法了?”
范杰红了脸:“方哥,这不是小打小闹吗,咱们不去买,还不是有其他人去买,再说比起那些沿海的生意,咱们这不过是自主创业,呵呵,方哥,我帮你去跑跑腿成么,你就坐在家里等着。”
方景:“高原反应会死人的,你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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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死?开玩笑!范杰天生胆小怕死,却不是怕事的人。炒股他受不起那个刺激,走私他没那份胆量,但去高原拼体力的事,他还是敢做的。
去西藏他还有其他的考虑,哪里盛产一种食材——松茸。西藏的松茸论质地没有延边的好,但是纯天然野生的,延边那边七十年代就出口松茸,已经没有他发财的路,去西藏赌一把他还是有几分把握。
没有钱万事难,靠卖空间里的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够本钱。范杰不想浪费了资源。
范杰第二天就和范国起商量这事,范国起自然不同意,尤其是听到范杰要休学,甚至是要转什么夜大,就气得直跳脚。
可范杰这次死活不听劝,铁了心要去,范国起没有法子,拿出棺材本三万元给范杰,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方景好好照顾范杰。
方景并没有说他其实私下帮范杰办了休学,手续是周凯去跑的,理由他不清楚,不过看周凯一脸的坏笑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理由。
这次去的一共有四个人,方景、范杰、周凯和一位朋友。
范杰看着背着双肩包犹如出去旅游的哪位年轻人便傻了眼,这人他认识,在上辈子他就见过这人,在李秀珍家里。
范强上辈子娶了一个很有家世的女孩,这人是过来谈婚事的,据说是哪位新娘子的亲戚,表哥还是堂弟他不清楚,家里人很不愿意他见到范强岳父家的人,就连范强婚礼都没让他参加,范强只是在家里附近的酒店摆了两桌,新娘子都没露面,这事还让范胜利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方景见范杰盯着新来的人发呆,不悦地拉了拉范杰的胳膊:“介绍下,他姓唐。”
唐旭皱了皱眉,冲着范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范杰将小白狼装进航空箱子托运,小白狼戴着口套恹恹地趴在里面,方景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硬是将小白狼当成了牧羊犬给办了托运。
小白狼是范国起要求带来的,还当着方景的面提的要求,范杰也不好将小白狼放进空间里,只能花了大价钱让小白狼也体会一把坐飞机的感觉。
到了成都转火车,下了火车转汽车,一路的颠簸,小白狼都要吐了,四个男人脸色也不一样,即便他们搭了部队的顺风车,路也不好走,尤其是‘魔鬼公路’那一段,范杰提心吊胆地看着四周。
两边是光秃秃的山脉,一条蜿蜒的土路就是进入西藏高原的必经之路,这里之所以叫‘魔鬼公路’是因为两边的山体不稳,时不时会发生滑坡。
范杰听着小石子不断砸在车顶心里发怵,上辈子他可是被泥石流给砸死的,这辈子他不想在哪么死了。
坐在前排的唐旭拧了拧眉,秀气的脸上浮现不屑的表情,冲着周凯用英语说:“afaintheart。”
方景皱了皱眉,拿出CD和耳机递给范杰,范杰摇摇头,他听得懂对方说什么,懦夫,胆小鬼么?
唐旭长得细皮嫩肉,举止那不是优雅,像个娘炮,小心眼小性子,做什么事都要缠着方景,就连坐飞机也非要和他换位置坐在方景旁边。
范杰被唐旭排挤,也不生气,他看得出这三个人应该是好朋友,也许就是‘发小’。看着唐旭围着方景转,范杰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就是看不惯唐旭和方景的黏糊劲。
随着一声巨响,车队停了下来,据说前面路坏了,部队上的人去清理道路,车辆靠边停靠,随时警戒。
唐旭不想呆着,硬是拉着方景周凯下车说要看看风景。
范杰默默将小白狼放出来散步,四周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看天女散小石子啊!他磨磨蹭蹭地跟在三个公子哥后面,紧了紧棉大衣,山里冷,山风吹着小白狼的毛翻了起来。
小白狼竖起耳朵警觉地看着面前,咬着范杰的裤腿,不让他往前走。
范杰有些纳闷,拍拍小白狼的头,这地方不能大声说话,他只能跑过去,刚想张嘴,就听上面一阵令人齿寒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滚落。
一阵小石子滑落下来,方景几人停下脚步躲在山体下,仰头看了看,见没什么大碍,唐旭便拉着方景走出掩护体,让方景给他照片留恋。
范杰站在不远处,他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山体上的动静,就见一块巨石飞快的滑落,下面正是方景和唐旭站的地方。
范杰顾不得小白狼咬着他的棉袄,拖着小白狼往前跑:“方景……方景,快躲开……”
上辈子同样的场景正在重现,只是那时是风景秀丽、鸟语花香,山路边开满了野花。
范杰也没想过自己会不会重复命运,仍旧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