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的樱花树还是那么规整,没有一片杂叶,远远望去,像一块四方菜地。
萧掩就坐在树下手捧书卷,神色认真。
他大部分时候的姿态都是那么的温文尔雅,如春花秋月,让人心生欢喜。
可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他的内心打不开。
如山巅冰雪,只能仰望。
李蘅远和岳凌风躲在屋檐下看了一会。
后李蘅远回过身低声道:“算了,我还是不想找他。”
明明都说好的,岳凌风已经把人带来,又得了萧掩的吩咐,怎能让她走?
劝慰道:“那你说说,为何一定不能找他。”
李蘅远抬头看着岳凌风:“你真的不知道?”
岳凌风尴尬一笑。
李蘅远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自始至终参与,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是什么的性格,我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我感激他是不假,但是不想再被人利用了。”
岳凌风道:“利用啊,就这个原因啊。”
这个原因还不够重要吗?李蘅远瞪大了眼睛。
岳凌风笑道:“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利用关系,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人和人之间怎么能是利用关系呢?”
岳凌风道:“人和人之间,怎么不是利用关系呢?就说你我,我利用娘子让生活过的安稳无忧,娘子利用我来排忧解难。”
见李蘅远脸色变了。
岳凌风继续道:“娘子听我说完。”
“人和人之间都是利用关系的,我利用萧掩,萧掩也利用我,但是利用关系,也没那么坏,你想,假如你没有利用价值,我也没有利用价值,我们能关系这么好吗?利用二字本不应该带着褒贬的,是有人只知道利用别人,却不愿意被人利用,只进不出,就成了贬义词,我们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在利用中建立密切的关系,然后发现大家性格都不错,心肠也都还行,就成了密切的朋友,从而两肋插刀,肝胆相照……后面什么样的结果都有可能的。”
“所以你可以说这是利用,也可以说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人谁都不能独立的活在世上,有利用了,才能互动,才有之后……”
李蘅远不高兴的声音变成了好奇:“照你这么说,利用被利用还是好事?”
岳凌风道:“只有小孩子才说今天我不跟你好了,明天我不跟他玩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关系。”
这话说的尖锐可以好像是实话。
李蘅远脸上变白,后缓缓垂下眼睛,无限悲伤道:“可是我对他不一样,我的心……”
岳凌风打断他:“娘子可听过一句话,‘百善孝为先,看心不看迹,看迹天下无孝子;万恶淫为首,看迹不看心,看心世上无好人。’。”
“所以这心里的事,你得分什么事,对感情来讲,你心里的活动一文不值,因为心是会变的,你要是抓住你的心不放,你就得要求别人的心跟你一样,可是别人的心跟你的心不可能一样,最后还是看迹,有时候你的心并没有那么忠贞不二,不过是别人的迹,给你的错误感觉。所以还是论迹吧,论迹再付出心来比较,心里会好受些。”
论迹不论心。
论心不论迹?
李蘅远努力的去理解这些话。
岳凌风又道:“如果论迹,事实上萧掩救了你的性命,而你帮助萧掩的那些东西,对你来说无关紧要,有些关系,别看心,看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最后到底要不要再来往,一权衡就知道了。”
暂时来看,还是她占了便宜。
所以和喜欢的人交往,也要计较得失?
李蘅远忽然挺直了腰板道:“那如果以后吃了亏呢?他心眼那么多,我也算计不过他。”
岳凌风道:“那你就关注你的心,咱们只利用他,他要的东西不答应不就得了吗?”
可是礼尚往来,一直是李蘅远的教养。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岳凌风挥着手:“去吧去吧,不利用白不利用,他利用你也不手软,你何不利用他?”
这话说的解气。
李蘅远心中舒坦的很,她耸耸肩膀仰起头:“看看,我没有不适宜的地方吧?”
“老好看了,可带劲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可爱,去吧去吧。”岳凌风的手挥的跟赛龙舟一样。
李蘅远去了。
看着李蘅远离去的背影。
岳凌风擦擦头额不存在的汗,然后看向萧掩的方向,萧掩还在摆姿势。
他扬眉一笑:“你大爷的,人我帮你叫来了,好坏我可就不管了。”
………………
萧掩眼前一暗,一个人影就在到了他面前。
洒金的挑线裙底下,是一双若隐若现的白腻小脚,还有穿起来自在舒适的木屐鞋。
萧掩勾出一笑,将书本方下,然后抬起头。
明媚大眼,梳着可爱活泼的双髻的人,正是他等待的。
“阿蘅,你来了?”
萧掩这边站起,笑容关切温和。
李蘅远道:“我是来利用你的。”
萧掩:“……”
………………
李蘅远态度强硬,只谈公事不谈私事,萧掩也不勉强她。
于是他们便谈到坊间墙的事。
李蘅远不肯坐,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善后的办法。”
萧掩想了想道:“打了人,人家要的无非就是一口气,当然,也有个别人想多要点钱,所以把打人的人交出去,态度诚恳的道歉,再找大夫给受伤的人看病,钱都要国公府出,这样打人风波就会解决。”
“那之后呢?”
萧掩道:“其实也不是之后,我方才说的方案,你听起来颇为简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并没那么容易,所谓两兵交战,也得有使者调和,必须得找个可以主持公道的人,还要在百姓中有威望,让百姓信服。”
“我阿耶?”李蘅远蹙起眉头,如果让阿耶出面,她根本不需要找萧掩。
萧掩道:“那到不用国公出面,而且这种事情,国公出面不见得合适,他太威严,好像咱们仗势欺人一样。我心里有个人选,就是国公的朋友,西市的市监孙明举,他在西市开有五家店铺,有权有钱,为人又很仗义,在那一代十分有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