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天已大亮,床上女子的长发落到了地上,光洒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也粘上了点点光辉,那眼帘抖动了一下。一只白色的爪子盖上了她嘴角那颗朱砂痣,在她脸上推了推。
“醒醒,醒醒。哎!这个是点上去的吗,可真丑。怎么……”
“擦不掉”三个字还未出口,一个拳头便揍着他的头直接趴在了地上,一个甜美却夹着凶狠语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敢说本姐姐的痣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小……”
初九才睁了眼,那句“小跟班”还没有说完,双手便忍不住在他脸上揉着,“昨晚都没看清楚,原来你怎么好看呀,小跟班。”
他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多变的女子,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脸上的毛发,满眼的微笑,在自己仰望整个夜空时也没有这般的闪耀,明媚的笑,他还是第一次见的吧。
“我叫潭影空,可不叫什么小跟班。”
“潭影空”她一字一句地念着,下了床在他面前蹲下。那手一边不停地顺着他软绵绵的白毛,一边说到:“空空,你以后便是我初九的小跟班了。”
“什么嘛,都说了我叫潭影空了,可不是什么空空。”,若不是昨天法力耗尽,说不出话,他早就纠正她了。可现在努力纠正的自己,却奈何不了一直说个不停的她。
“我觉得空空便挺好”,她双手掐着他脸两边的毛,凑近了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眨巴了一下眼睛说到“这眼睛看着倒像是狐狸的眼睛,还有这耳朵也是。空空,你该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吧。”
他也不知怎么回答她了,正想说不是,却被她一把抱在了怀里,那黑色的长发落到他白色的毛发上,黑白相应,极为好看。
她手一边顺着他背上蓬松的白毛一边说着:“真的是太好看了。放心,以后本姐姐护着你,那些蜘蛛可没胆敢来欺负你了。”
可是,这与好看有关系吗?他只知道,在森林里击掌为约,要当眼前这个人十年的跟班。
突然,她抚在白毛上的手停了停,原本笑着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了,眼睛才瞄向外间的方向,怀里的白犬便一个直箭冲了出去。
“空空,你也闻到了吧。”
隔壁的天字号房间,突然被一只白犬撞门而入,里面正在案头写字的少年显然是惊到了,刚刚提起的笔“咔哒”一声,落到了写了一半的墨宝上。点点墨迹散开在纸张上面,像是洒落了一片的杏花,惨淡一片。
他才起身,那白犬已经奔向了里间,冲着里边窗户处的包袱处便是一咬。只听“吱吱”几声,那只灰色的大老鼠被白犬咬住了尾巴。
此时,外边的窗户“咔嚓”一声,初九便跃了进来,一边说了声“空空,干得好”一边拿出一道符咒便要往那里飞去。眼见便要击中,谁知那老鼠竟然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一个细长的东西,两手抓着尾巴嘴上一咬,便生生断尾从窗户溜走了。
一旁的初九没想到那只老鼠还有后招,想再击之时见外间的人进来了,便快速过去藏好刚刚准备飞过去的符咒。
外间的少年闻声而至,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一袭蓝底小簇团花抹胸长裙,光着双足,手里还正拿着自己那支点翠镶金的步摇。
“这凤尾雕琢得很是细致,点翠师傅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怪不得连老鼠都惦记上了。”她放回了那只步摇,看着空空吐出了那条老鼠尾巴,才瞧了瞧这个刚刚过来的少年。
“真是对不住了,一会让人过来打扫打扫吧。”
她没有为突然闯进屋子而道歉,也没有为乱动他东西而道歉。反而为了这点无关紧要的事情道歉,少年心中未免有些猜测起来。
“如此小事,姑娘不必介怀。”他别过了手,食指和拇指在背后来回地摩擦着,“在下许彻,不知姑娘芳名。”
本以为她会强留在自己屋里不走的,没想到那女子只是带着那只白犬直接往外间走去,只留了一句“本姐姐叫初九。你请小二打扫的银钱倒是可以记我帐上。”
刚刚走出门的初九,握着的那道符咒便在她手里化为了灰烬。只见她低头向那只盯着自己看的蓝色瞳孔的白犬,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唇边挂着的两颗朱砂痣也调皮地移动着。
“空空,带你去个好地方。”
然而,里面的许彻却还看着她出去的方向,愣了。那个女子,不是家里故意安排过来的吗?难道不是要等到木已成舟,便可随了家中高堂的意思,娶上这么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可刚刚那位女子的举动倒是不像那些闺阁女子的行径,倒是一股子的清雅脱俗,倒像是一树飘飞的梨花,净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想必,是自己多心了吧。正想着,又回到了案前,写完了那句诗。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