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敖烈正和一个头上长着一对红色的漩涡状角,两手长着红色鳍刀的蓝衣男子死斗着。
恪羽用衣角擦了一下自己的唇,心中万分不愿承认被一条龙亲了的事实,正打算前去探寻一下确息的位置,突然停住了脚步。
远处的山上一片赤红色,这不就是不周山附近的一出小山谷吗,竟然能够利用地下暗河链接南启城和这儿,能做到此事的便也只有那个人了。
恪羽看着与敖烈打斗的人,大声喊到:“亚宇,你个混蛋还不给我收回手中的鱼鳍?”
蓝衣男子刚巧划伤了敖烈一刀,听到那个许久未听的“鱼鳍”,连忙收回了架在敖烈脖子上的刀,纵身下来,问到:“你是,刻刀羽?”
果然是他,那个与她相熟后便离开的玉山的亚宇。
那时,她得益于玉山的天地灵气,得以提前化为了人形,碍于修为低也就只能是人间孩童的模样。
而亚宇,作为九州上古神兽崕鱼仅存的一个后代,也在沧海桑田变化之间渐渐地被九州众人所遗忘。更何况亚宇少时便被金母接回了玉山修炼,九州更是知其甚少。
然而,在玉山,他们两个倒是成为了朋友,那时,她热爱雕刻玉石,还因此被他起了刻刀羽的名号。而他,则在一次与她争抢刻好的玉石中,被他手臂上还是粉色的鳍刀划伤了手臂,此后,她但凡见到亚宇,第一句话一定是让他收回手臂上的鱼鳍。
亚宇兴致冲冲地晃着手臂上的鳍刀走了过来,眯起他那双极为魅惑的眼,说到:“刻刀羽,你还是如此谨慎,非得亲眼目睹然后分析一番,等你自己心中确认了才会开口。”
敖烈气冲冲地从后边过来,“啪”地打开手中的折扇,小声嘀咕到:“既然认识,还有必要动手吗?”
恪羽摸着腰间的玉如意说到:“所以,你绑架龙族又是为何?”
“若我说,是为了取龙骨你信吗?”
“确息在哪儿?”
恪羽瞪了一脸无可奉告的亚宇,又看了一眼气急败坏、却又要保持一副君子不逞口舌之快的模样的敖烈。眼神扫了亚宇一眼,揪着亚宇头上漩涡状盘旋的角不放。
“啊啊啊,恪羽,你把手放下来,我说实话还不成吗?”
亚宇揉着自己头上的角,满脸委屈地看着她说到:“我们怎么着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吗,你就……得得得,我算是怕了你这一脸的严肃劲了,这便将她放了,总行了吧。”
红忆馆的夏院中,恪羽看着敖烈将昏迷不醒的确息抱入了房中,一把扯过亚宇的蓝色衣襟,来到了那布满红色薄纱的水池旁。
她看着那飘动的薄纱,恍若无事地说到:“崕鱼本就依靠吸食梵灵草为生,多年以前崕鱼一族便人丁稀少,而这梵灵草却是生长得极为繁茂,梵灵草能放大有术法修为者心中的贪欲便被众人知晓了,也因此,引发了九州的第一次妖魔仙精鬼互相厮杀的大动荡。当时,崕鱼一族的首领便决定联合九州术法高强者,将梵灵草尽数毁掉。这些都是你离开玉山后我才开始查的。”
亚宇秀美的脸笑了笑,反手靠在栏杆旁,侧过头看着她笑得美艳,说到:“若我没猜错,此番金母定是让你前来调查焚灵草的事情吧。”
“原本我以为梵灵草的事情才是急事,如今看来,你私自绑架龙族我也只好亲自将你压回玉山听从金母的发落了。”恪羽瞥了一眼风轻云淡一般的亚宇,有些气急地指了指夏院,“否则,你便等着回海里被他们鞭尸吧。”
“哎呀,若是让他们见到你这般护短,你在玉山怕是待不下去咯。”
亚宇说着便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恪羽一个拳头打了过去,却被他用掌心包住了,亚宇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在栏杆上,嘴角一笑说到:“放心,这南海的确息公主对我有恩,此番,我不过为了还恩情才……”
恪羽摆手打断了他,转身看着亚宇,说到:“行了,确息的心思路人皆知,无非一个敖烈罢了。倒是你,究竟用了什么才替代了对崕鱼至关重要的焚灵草。”
他若是从小便要依赖梵灵草,在玉山的那段时间便早就灰飞烟灭了,更何况,这梵灵草须得每日吞食,就算九州还残留着此物,也必定是不够的,所以,他定是寻到了代替梵灵草的法子。
“你猜得不错,我确实利用某种方法代替了梵灵草。可你忘记了一点,我母亲是鲤鱼精,幼时还无法将自己的鱼鳍收回,还总是刮伤你。所以,作为崕鱼,你以为我对自己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梵灵草能真的舍弃得了吗?”
说着,他便拔开了自己的衣服,恪羽见他洁白的心口处,闪现着一株被掐断了一片叶子的粉色小草,她不敢置信地上前,眉头紧皱地摸了一下那株草。
亚宇看着她愁苦地落下了泪,便知晓她心中定是在可怜自己了,于是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到:“好了恪羽,你已受梵灵草影响。”
“替我转告金母,无论生死,我亚宇此生都不会离开人间。”他轻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恪羽呀恪羽,你如此聪慧倒是显得我没了秘密了。”
因为只有与凡人相处时,他才不会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此刻的情绪是悲还是喜,势均力敌地猜测他人的心思与情绪才是他此生最为快乐的事情。她如此聪慧该是早就猜到他当年坚决离开玉山的原因了吧。
这夜,月明星稀,红忆馆里本就人少,这时更是寂静无声赏月的好时机,夏院里,敖烈才给撒娇要他喂药的确息,喂完了碗中的药。
放下碗,扶她躺好后刚欲走便被对方拉住了手,他转身抽开了手,问到:“确息,那日假扮恪羽来我房中之人,可是你?”
确息本欲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正欲解释之时,门外便传来一阵轻柔的笑声。亚宇扶着自己头上旋涡状的角,极有身段地走了进来,手抬起敖烈的下巴。
敖烈极为嫌弃地拍掉了他动来动去的手,皱眉说到:“亚掌柜,有话便说,少在这儿动手动脚地。”
“怎么,前些天还对我上下其手的,今日反倒是规矩起来了?”亚宇斜眼看了榻上的确息一眼,转眼便一脸地娇美地看着敖烈笑了笑,“莫不是我没有化为恪羽的模样,你……便忘了?”
“什么……”
那他那日抱住的岂不就是亚宇吗?竟然利用他对恪羽的小苗头,来设计他,真是忍无可忍了。敖烈咆哮了一声,手化为了龙爪一爪便往亚宇挥去。
亚宇嘴角笑着邪魅的弧度,身段柔软地躲过了他这一爪,敏捷地躲在了他的身后,拉着他的头发笑到:“都说了以柔克刚,敖烈,你是打不过我的,还是乖乖投降吧。”
这回,敖烈已经彻底被激怒了,一个龙头张开大口便要往亚宇咬去,屋顶“膨隆”一声塌陷了下来,一人一龙先后跃于空中。
亚宇翻身一手抓住了敖烈的龙角,一手吸食着敖烈的怒气,十分满意地说到:“都说了你打不过我,你还非不信。”
待亚宇将敖烈的怒气全数吸食完毕,翻身跃下,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从池子里窜走了。只留下了一句:“希望我回来之时,你们已经离开了。”
情绪恢复正常的敖烈,这次意识到自己又被亚宇给耍了,又想起自己方才化了真身,生怕殃及附近的凡人,正欲前去查看之际便见整个红忆馆闪过一道红色光芒,而后快速消失在了夜空当中。
这里,居然早就设下了结界,难不成这亚宇真的是以吸食有术法修为者的愤怒为食?可不管他是何原因,如此行事也着实可恶,他都恨不得要当着那人的面骂一句活该了。
等等,他是何时变得如此没有同理心的了?果然,这梵灵草还真是个祸害,该明便警告恪羽要将那厮身上的全部梵灵草都毁个干净,如此,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正在此时,一条幻化的红色鲤鱼,越过七零八落的木头和瓦片,游到了被结界护得好好的确息的面前,摇了摇尾巴,“噗”地吐出了一个泡泡,出现了亚宇那有些柔美的声音:
“确息,原本给了一片梵灵草便已换了你当年的恩情,方才也替你在敖烈面前掩盖过去了。还望你以后,行事莫要如此偏激……”
“啪”地一声,鲤鱼已被确息一掌击破了,那红色化为点点亮光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确息看着那已经化为虚无的鲤鱼,手往床上重重拍了一下,满是不服地说到:“哼,若不是本公主,你早被海怪啃食殆尽了,哪里来的机会在此多嘴。”
就凭他,也配来要求她堂堂南海的龙族公主。她化成恪羽的模样,原本是为了让敖烈哥哥知道恪羽给他下药后,更加厌恶那个女人的。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孤高的敖烈哥哥,在那个女人面前却是如此地言听计从、言语温存。
这些,敖烈哥哥曾经只对她一个人如此,就是较一元都要多上几分关怀的,如今,都被那个碍眼的恪羽给破坏了,等着,总有一日,她定会让这个碍眼的知道觊觎她手里的东西,是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