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爷子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一时悲切攻心,当场晕了过去。
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和护士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又得忙着把盛老爷子送进急救室。
戈名姝变成了植物人,盛老爷子的也被送进了急救室……每个人的心上都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盛彦奕安静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面色沉静如深井死水。
宋希汐站在他的边上静静地陪着他。
她很清楚,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盛彦奕这个人不善于表达,在别人看来他这是过分冷静,甚至冷静得都快要变成冷血了。
但宋希汐知道,他只是把痛苦都藏在了心底。就像藏在衣服底下的伤疤,没有揭开衣服让人看见,不代表他的伤疤就不会痛。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告诉大家:老爷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强烈刺激而导致晕倒。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盛老爷子被转送至普通病房,阮玲芳自动请缨说要照顾他,曹清沅也没虚伪地跟她抢这个表现孝敬的大好机会。
盛彦明身体不好,盛家休息;而盛彦峰则回公司处理事务。
宋希汐小跑追上曹清沅的脚步,“二少奶奶,请留步!”
曹清沅顿住脚步,转过身望向宋希汐,盈盈浅笑道:“希汐,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虽然宋希汐在盛家住了一年,但两个人的交情仅限于见了面点头打声招呼。
曹清沅和阮玲芳的关系向来不好,而之前宋希汐是盛廷琛的未婚妻,曹清沅自然是不会亲近她的。
但因为宋希汐深得老爷子和戈名姝的看重,聪明如她,倒也没做过任何为难她的事情。
“二少奶奶,我刚才听你说……”
不等宋希汐把话说完,曹清沅打断了她的话,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刚才当中说的话句句属实。”曹清沅低眉浅笑,一颦一笑都是豪门阔太的端庄优雅,“彦奕肯定会让人去查这件事情的,我完全没必要说谎,打自己的脸。”
“二少奶奶,我知道你没有说谎。”宋希汐继续问:“你说盛奶奶在出车祸的前一天,她跟大少奶奶发生了争执。那你知不知道她们因何事发生的争执?”
“昨天下午,我午休醒来后,闲着没事干,便带我家毛毛到后花园散散步。”
毛毛是曹清沅养的宠物狗。
“准确来说,她们不是在吵架,而是阮玲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被阿姨训话。”
“但是我隔得远,没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只看见阿姨当时发了好大的脾气,而阮玲芳却屁都不敢放一个,任由阿姨数落,后来还赔着笑脸哄阿姨。”
“你说盛奶奶发火训斥大少奶奶?”宋希汐有些疑惑。
戈名姝是盛家堂堂正正的女主人,打理着盛家的一切大小事务。但盛家上下都清楚,她从来都不过问两个儿媳妇的事情。
“怎么,不相信我的话?”感觉自己被质疑,曹清沅看上去有些不太开心。
“我不是不相信,而是觉得有些奇怪。”宋希汐解释说:“据我所知,盛奶奶她从来都不干涉不过问你和大少奶奶的事情。遇到什么不可调解的事情时,也是交由给盛爷爷出面主持公道。”
戈名姝这后妈当得,一点都不得罪人。
“确实如此。”听完宋希汐的解释,曹清沅的心才稍微好受了些,“当时我心里还在想,阮玲芳那疯婆娘怕是往死里作吧,竟然惹得阿姨大发雷霆。”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阿姨的车祸很有可能跟阮玲芳那疯婆娘有关。”曹清楚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承认,我跟那疯婆娘是有过节。但是,她们前一天刚吵完架,阿姨第二天就出了车祸,你不觉得这是太凑巧了吗?”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没证没据的,宋希汐也不敢轻易下判断说戈名姝的车祸跟阮玲芳有关系。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们。”曹清沅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表哥他是在公安局上班的,刚好也是调查这次车祸的主要负责人,他告诉我那辆肇事货车是被偷来的。”
“一个月之前,他们接到有人报案,说自己的货车被人半夜偷走了。警方找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没找到这辆车的下落。”
司机蒙面逃逸,肇事货车又是偷来的,显然这一次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与曹清楚告别后,宋希汐原地折返回病房。
这是夜幕已经降临,病房并没有开灯,外面马路的灯光透过玻璃折射而进。
戈名姝躺在病床上,偌大的病房安静如斯,落针可闻。
盛彦奕一动不动地倚靠在窗前,如同一尊艺术感极强烈的雕塑。
昏暗的光线将他的背影拖得格外长,有种说不上来的孤寂与冷清。
从盛彦奕出生的那一刻起,被便被打上了天之骄子的烙印,何等的恣意风光。相信没有人会把“落寂”、“孤独”这样的字眼往他的身上联想。
看着他削瘦而孤寂的背影,宋希汐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痛尖锐。
“盛彦奕。”
宋希汐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盛彦奕的肩膀微微地动了一下,并没有回头。
宋希汐向他走去,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他。
她把脑袋轻轻地贴在他的背上。
宋希汐明显感觉盛彦奕的身体瞬间变得绷紧。
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彦奕开口打破这份沉闷的寂,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是在同情我吗?”
宋希汐,从来都没主动向他靠近的时候。
甚至每一次他的靠近,她都会有意无意向后退。
可又不得不承认,就算她这举动只是对他的一种“同情”,他的心也是欢喜的。
她一直在说好话宽慰着老爷子,从始至终没开口对他说过一句安慰的话。相比苍白无力的安慰言辞,盛彦奕喜欢她这个有温度的拥抱。
宋希汐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是。”
“我既不是观音菩萨,也不是圣母玛利亚。”宋希汐用力把他抱得更紧,“所以这不是泛滥的同情心,而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