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魏小姐已跟伦锦兴拍拖有一段时间,两人的感情发展稳定,但从来没带对方见过自己的子女。魏小姐家中有一个儿子启明,伦先生家中有一个女儿美婷,两个孩子已长得很大了,已很懂事,对于父母的情况,他们都有点了解,这种事是有迹可寻的,父母有一段新的恋爱,绝对欺瞒不了家中孩子。
两人的爱恋,虽说是他们两个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可是亲密如他们,感情也未必比跟家中孩子的更亲,他们不可能不理会子女的感受。
两人开始商量关于互见子女的事,可见他们已到了非常亲密的关系。
拍拖来说,假如是年轻人,通常都要带对方见家长,而他们这对上了年纪的情侣,却要带彼此去见子女。这也是很自然的事,他俩没可能不顾及下一代的感情,尽管自己喜欢,可是仍须得到孩子的首肯,才有可能结合。
事实上,两个孩子也有试探过父母的虚实,遂肯定两人已找到了另一半,一方面替其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为即将面对一个新的亲人,惴惴不安。
启明这一边,他想母亲有个新的爱人,但又怕那个人不好,心情委实矛盾。他问过母亲是不是有人追,当时魏小姐怕孩子不喜欢,矢口否认,现在,她跟对方的感情已发展得差不多了,自觉有需要带他见启明,让两人认识。
这天,启明从补习社回到家里,魏小姐已准备好了晚餐,母子俩就如往常一般,同桌用餐。
「启明,」在洗碗的时候,魏小姐向厨房外面的儿子说:「阿妈有话想跟你谈。」
「什么?」启明眼望电视,正在喝着一包柠檬茶。
「你想不想有个新的爸爸?」魏小姐依然隔着厨房门跟启明说。
启明的眼睛从电视中抬起,转向厨房的门,深深地盯视着那个有灯的门口,但看不见母亲,只见到她的人影。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很快地啜完那包柠檬茶。
「你终于还是说了,阿妈。」启明也是隔空地向厨房里的母亲说。
魏小姐感到迷惑,皱起了眉头。她拋下那些碗筷,仍穿著围裙和手套,就走了出客厅。
「阿仔,你说什么?」她瞪视着启明。
「我说,阿妈,你终于说了。」孩子迎向其目光。
「你明白我说的什么吗?」
「早察觉了。」
「察觉什么?」
「妳有男朋友。」
「哦?真的吗?」
「真的。」
「是从什么时候?」
「记不得了。大概几个月之前吧。」
「给你发现了么?」
「你老是不在家,又匿埋讲电话。」
魏小姐明白了,但更困惑,她怕儿子不喜欢。
「你,觉得阿妈不好,忽略了你?」
「啊,当然不!阿妈你有你的世界,有你的天地,儿子我哪管得着?但我觉得,你仍是个尽责又体贴的好母亲。」
「卖口乖!」
「啊哈哈!」
半晌,魏小姐继续说:「我带他来见你?」
「好呃!没问题,我实在好想见见我的未来爸爸。」
「虽然他不可能代替你的亲生父亲,但他一定比你从前那个恶毒的父亲,好很多。」
「可能吧。阿妈,我当然希望你找到幸福。」
「嗯!」
于是,魏小姐和伦先生约好,改天带他上自己住处,见见启明。魏小姐实在好想他们俩可以合得来,纵使感情不可能一下子飞跃,仍冀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两人能够渐渐培养出感情。但若然启明反对,那怎么办?
她自觉想太多了,现阶段还是先让二人见见面吧,好歹也是自己的另一半,孩子理应不会太反感才是。
6
「今天他会来我家。」启明说。
「谁?」纪慧然问。
「还有谁?」
「你是说,你的准新爸爸?」
「准新爸爸言之尚早,我顶多叫他Uncle。」
启明和纪慧然上完补习班,启明送女友回家。他们上同一间补习社,是启明主动转过去的。
启明跟纪慧然已拍了三个月拖,但顶多拖拖手,亲亲面,还未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但启明受男同学唆摆,叫他早日跟纪慧然上床,到时候两人的感情便会更上一层楼。但启明仍未这样做,一方面未有心理准备,另方面也委实害羞。
母亲知道他拍拖,但还没见过纪慧然,而她自己却把另一半率先带回家,让儿子认识。母子俩同样堕入了甜蜜爱河之中,爱得不可自拔。
不同的是,魏小姐跟伦先生已有了亲密关系。毕竟是年长的成年人。
启明和纪慧然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正在谈关于伦先生的事。
纪慧然说:「伯母要是真的选了伦先生,那便会结婚了?」
「应该是吧。理应如此。」启明答,但有点心不在焉。
「到时候,你要不要改姓?由姓柯变成姓伦?伦启明。呵呵,这个有些意思。」纪慧然打趣地说。
「哪里有意思了?难听到死!我铁定不会改变姓氏的。」
「难道你怕麻烦吗?你不怕伯母不高兴?」她站在他的角度分析,设想周到。
「改姓真的好麻烦!先别说那些累死人的法律文件,更好象向全世界特别宣布母亲改嫁一样。」
「噢,这我可从没想过......假如是男家,他的子女就不用改姓了。对方有个女儿对不?是你说的,我记得。」
「但我一定不会改姓,『伦』这个姓有些怪,无论叫什么名字,都好象被人『轮.奸』似的!我一定不会改叫伦启明。」
「可是,『柯』不也是怪怪的吗?广东话跟『屙』同音,好象被人『屙』(拉)出来般。」
「嘿!别胡说八道,少诋毁我的名字!」
「况且,」纪慧然没理会他:「姓柯的人很少。」
「柯林斯、柯林顿,还有柯震东......」
「你还提柯震东?」
「当然,他好歹红过!」
「但现在是怎样下场了?还有,谁是柯林斯?谁是柯林顿?都没听过,会不会是你临时编的?」
「当然不是!柯林斯的全名是威尔基?柯林斯,名著《月光宝石》的作者;柯林顿即是克林.顿,台湾叫他柯林顿。」
「洋鬼子也算?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茅』(赖皮)了点?」这向来是她的说话方式,总会加上「会不会觉得自己怎样怎样......」
「呵呵,搞搞笑啫!纪学姐。」他仍叫她纪学姐,纯粹闹着玩,仿佛要强调他们这段是姊弟恋,而她亦不在乎。
然而,他话锋一转:「说到底,我还是不会改姓,雷打不改!所以,你将来依然会是柯太太了啰......」
「谁是柯太太?你不害臊!」
「难不成你不跟我结婚吗?」
「柯太太是你母亲,但现已改称魏小姐了,未来可能会叫伦太太!」
他们仍争辩不休,吵吵闹闹满有情趣的。
不久,即到了家门楼下,纪慧然告别上楼,启明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闸里。
独自一人的这段路上,启明的心情七上八下,为即将来临的见面躁动不安。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母亲的另一半、成为自己继父的人选?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会不会很难相处?
但一定比柯松山好,启明甚至已不再称呼那个男人作父亲。还是,天下乌鸦会一样黑?成年男人都是臭脾气?送走了柯松山,又来个伦锦兴?——他知道他的名字。
怀着忐忑的心情,启明回到家门口,按下电铃。
不一会,门后有人开锁,门打开来,是魏小姐。
母亲迎接儿子归来,里面还坐了一个男人,特征是那个明显的大肚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