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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会考放榜,尚余一星期,可是启明的心,已全记挂着当艺人的事。他已开始了歌唱和舞蹈特训,跟其余两名小伙子,每天出入录音室和舞蹈教室。
他们学习唱歌,也学习跳舞,每天都活在极端的忙碌之中。他们彼此认识了,有一个是中六生,有一个是中四生。
启明问中六生:「学长,你可不可以学业和事业兼顾?虽然现在仍是暑假,但暑假结束回到学校,中七的课程相当紧凑,可不是吗?」
「学弟,管不了那么多,我们这个机会岂能放过?书几时都有得读,但若错过了这次好机会,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就算最终失败,不能加入乐坛,也总算是尝试过,无悔青春的骄傲啊!」
中六生是这样说,可启明还是有些犹豫。好不容易考了会考,要是放弃升上中六的机会,不是很浪费吗?两年来的不断努力,一旦放弃便会付诸流水,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岂不葬送?
退一万步,假如会考成续不理想,未能升读中六,自己是否就放弃学业,一心一意加入娱乐圈呢?
但启明的确极想加入娱乐圈。也许,活在水银灯下,是每个年轻人的梦想,而成年人总会说他们发白日梦,不设实际;然而,如果有机会也不好好把握,不是太无知了吗?有句话说得对:尝试过而后悔,总比没尝试而后悔好。尽管大人是心存好意,忠告提醒,但若然连试一次的机会都错过,说到底是太窝囊了!
况且,面对失败,本身就是一次宝贵的人生经验;有勇气去面对失败,代表孩子已长大了。
他们这支三人组,正努力尝试达标,无论在歌唱技巧、跳舞能力和整体配合各方面,在短短的一星期里,已获得了可观的提升。
终于,会考放榜之日悄悄来临。
在前一晚,启明终于尝试打电话给纪慧然。
电话接通后,两人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还是启明首先开口:「纪学姐,你点呀?」
「没穿没烂。」
「噢,那就好。」启明说,然后已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启明,你现在天天都在特训吗?」启明并没有告诉过她,是她自己猜的,一猜即中。
「是呀。这个星期以来,我都在做特训,跟其余两个男孩在一起。」
「会不会太累?」
「累是有点儿,但累得很开心。」
「这样啊。——明天,就是我们的会考放榜日了喔。你紧不紧张?」
「现在真是蛮紧张的,今晚上应该会睡不着觉。」
「不如,出来吖?」
「嗄?这么晚?」
「今晚没有会考生睡得着的,你我也一样。与其呆等,不如出来一起等,迎接明天的来临。怎么样?」
「嗯,这样也好。」
「本来同学约我出来,我推掉了,想来今晚你大概会打电话给我。是呢,我们已有多久没见过面?」
「差不多两星期了吧。好,出来吧!在哪里?」
「去老地方?」
「好呃,这样,待会儿见。」
他们说的老地方,就是尖东海旁。这里,他们曾向对方献上初吻。
6
今晚上,尖东海旁可见不少会考生,为什么知道他们是会考生?因为他们都是长相嫩口的年轻人,拿着收音机在听。
C电台当年有个传统,就是在会考放榜的前夜,全台DJ一起陪伴会考生,度过一个无眠、重要的晚上。明天一大早,考生们便会回到自己学校,拿取成绩单,决定能否升上中六。
会考生每年有十三万,而中六学额只有三万多,所以,要升上中六,每名会考生都要击败其余三人,可说是一场极度残忍的淘汰战,但成王败寇,当中有不少胜利者,但有更多的失意者。
尖东海旁与文化中心、星光大道等景点相连,每个放榜的前夜,都是学生们流连的热点。好歹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要独力面对的人生关口;而一个普遍的现象是,经过了会考,会多了一批夜猫子青年,他们历经如此一个里程标的前夜,开始懂得夜阑人静的美好、恬适,在暑假尚未结束的晚上,都打开收音机,聆听那些动人的旋律。
启明和纪慧然,夜深来到了这里,他们的手并没拖着。
四周有许多会考生穿梭往来,令这个夜不再寂然。
「知道吗?启明。」纪慧然忽然说。
「什么?」启明给吓了一跳。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辛苦。」
「你是说我闷?」
「不,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不!什么都不是!」纪慧然晦气地说,启明给弄得一头雾水。
「我是说,」她续说:「跟你在一起,太没安全感!」
「怎么,我还是不明白,纪学姐,可不可以清楚点?」
「我不是你的学姐,我是你的女朋友!」
「慧然。」
「不、不行了,我真的受不了!知道吗?我常常害怕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慧然。」
「但我始终会失去你。加入乐坛后,我跟你之间的距离,只会越走越远。我盼望成为你心目中的女主角,可你自己,却成为所有女生的男主角了,作为一个人人皆晓的公众人物。」
「这又何妨?我不怕什么阻力,我们依然可以好好的在一起。」
「你要当偶像歌手是不是?你认为老板可以容忍你有女朋友么?娱圈可以让你有女朋友么?你是众人偶像,大众情人。」
「现在还言之尚早啊!况且,没人会介意你的存在。」
「啊!启明,可是我介意,我介意别人的目光。启明,你太出色,太漂亮;而我是这样的平凡,我自卑,我腼腆,我害怕面对所有人。」
「但是,你也很清楚,我喜欢你!」
「到时候,你就不再喜欢我了。当初,我是你学姐,你是我学弟,辈份上我大过你,你的叫肃然起敬;又或者,你是对我有兴趣,但不代表你喜欢我,更不代表你爱我。知道吗?在学校里,你有很多粉丝;现在,当成为艺人,我俩之间的阻力只会愈发加大。我吃不消!」
「慧然!」
「与其失去你,倒不如我们现在就分手吧!」
「慧然!」
「我实在太害怕会失去了最爱的你!你让我好过点吧。」纪慧然含泪跑走了,跑出了启明的视线,跑出了他的范围。她要离开他,让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是因为她太平凡,而他太优秀。
在这个会考放榜的前夕,启明终也失去了纪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