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秋后算账,回去后狠狠漱了上百次的嘴,晌午闻到肉味就呕吐,他的怒气不可能一直隐忍不发,他舍不得对付王姨娘,只能从小丫鬟身上出气。在八角小心翼翼伺候时,故意掉了筷子,以不敬主子的罪名把八角卖到青楼里。
你敢恶心我,我就恶心死你!
八角哭得十分凄惨,凌烟阁的丫鬟婆子们噤若寒蝉。
王姨娘张口欲言,凉国公厌弃地瞧了眼她的嘴,她的手紧紧握住筷子,不住发抖,这个局该怎么解开?
茴香是八角的妹妹,哭求道:“国公爷,姐姐冰清玉洁,如何能去青楼,这不是逼死她么?还求国公爷饶她这一次,她再也不敢了的!”
凉国公冷漠道:“一个贱丫头,竟敢在主子面前哭嚎抹泪,真是晦气!既然你心疼你姐姐,你就随她去作伴罢!来人,把茴香跟八角一起送到最低贱的青楼!”
“国公爷饶命啊!奴婢错了!”茴香面如土色,大声求饶。
“聒噪!拖下去!”
茴香的嘴巴被婆子堵上,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提溜起她一双胳膊拖出凉国公府,扔到牛车上。
八角惊恐道:“妹妹,你怎么也来了?”
“呜呜!”茴香塞着汗巾子,惊惧得浑身发抖,与八角抱头痛哭。
婆子讽刺道:“方才还说你姐姐冰清玉洁,你俩若是真个儿冰清玉洁,就该一头碰死,免得去了青楼做一对冰不清、玉不洁的娼货!”
茴香哭声一顿,害怕地缩在八角怀里。
婆子见她俩没动静,又笑道:“可见你姐妹俩天生是做娼货的!”
八角仗着得王姨娘的宠,在府里横行霸道,连千金小姐的黑状都敢告,遑论她们这些底下的人,因此,她俩一落魄,婆子们都跟着落井下石,说尽了羞辱的话。
姐妹俩羞愤欲死,八角得知王姨娘竟然一句情未求时,心中不由生恨。
凉国公心烦意乱,尤其是在看见王姨娘咽下一粒粒饭粒时,他控制不住地想,王姨娘嘴里的马尿是不是跟着饭粒一起到了她肚子里?
越是这般想,他越是觉得王姨娘由内到外地散发着骚味儿。
王姨娘被凉国公诡异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食不知味,娇弱的身子细微地颤抖。
蓦地,凉国公拍下筷子,粗声粗气道:“我吃不下,去书房了!”
王姨娘望着凉国公决然而去的背影,捂脸痛哭。
凉国公一连两天睡在书房,天不亮便去落月湖,晚上等到内院下钥匙才回府。
王姨娘逮不住他的人,只能日日垂泪。
到第三天,落月湖中突然冒出个人头,疯狂大笑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南珠,千年南珠!”
凉国公吃惊扭头,疾步到了船板上,只见湖中的人手中举着一只莹润生辉的珍珠,一阵狂喜涌上心头,大声喊道:“快,快,把人捞上来!是南珠,是南珠!”又轻声喃语:“我的珠丫头有救了!”
人捞上来后,凉国公略微镇定了些,打听这人家世。
原来这人是个卖油饼的小贩,叫张三油,会些水性,因此日日下水摸珍珠,摸不到珍珠,也能摸几条鱼回家打牙祭。
凉国公怕这人是骗子,派人去张三油的住处查探。
张三油果然是老住户,家世清白,凉国公这才拿珍珠去京城最大的珠宝行千金馆鉴定,指定的鉴定人是凉国公相熟的白墨廷。白墨廷私下帮凉国公鉴定过不少古董古玩,这些古董古玩都是属下孝敬他的,不能拿到台面上。
白墨廷激动道:“的确是千年南珠!且不止千年,小生瞧着有一千三百年往上不止,国公爷当真好运道!”
说完,羡慕地望着凉国公。
凉国公飘飘然地想,人命天定,他生来就是凉国公府嫡长子,这运气,白墨廷可比不上!因此,听了白墨廷的阿谀奉承更瞧不起白墨廷了。
白墨廷微微撇嘴。
凉国公急忙把千年南珠送到太医署,太医见那珍珠光华古朴,看不出多少年份,既然是凉国公拿来的,那准错不了,于是配了软玉圣颜膏给凉国公。
满京城都在关注凉国公打捞千年南珠救女的事,千年南珠一出,满城沸腾,宁贵妃自然也知道了,派人半道拦截凉国公,要走半数的软玉圣颜膏。
凉国公虽然无奈,但想着,宁贵妃以后是要做姜宝珠婆婆的,索性送个顺水人情给宁贵妃,倒也送得爽快,反正这么多软玉圣颜膏尽够姜宝珠用的。
回府后,他迫不及待地来到姜宝珠的漪澜小筑,献宝似的拿出软玉圣颜膏:“珠丫头,快抹上这个药,你额头的疤痕就能去除了。”
姜宝珠震惊道:“父亲,这真的是软玉圣颜膏?”
“是的,嘿嘿,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儿有人打捞出千年南珠,你放心,我拿去鉴定了的,错不了!”凉国公得意洋洋。
姜宝珠感激道:“多谢父亲,父亲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你是父亲的心肝宝贝,父亲不疼你疼谁?快擦药罢,太医说过,越早用药,越是见效。”
“嗯。”
姜宝珠含泪哽咽,打开盒子,见盒子里只有一半软玉圣颜膏,另外一半明显有装过膏药的痕迹,也没在意,小心翼翼用指甲盖儿挖了块儿膏药抹匀在额头上。
凉国公凝视着姜宝珠的脸,赞叹道:“我女儿说是京城第一人美人儿也不为过,上天总是厚待美人的,这南珠倒也应景,合该是为我的珠丫头而生。”
“父亲就爱打趣女儿!”姜宝珠羞涩。
王姨娘得到消息,一路激动地哭到漪澜小筑,进门就跪在凉国公面前磕头道:“多谢国公爷救珠丫头!”
凉国公一惊,暂且忘了王姨娘的腌臜,连忙扶起她:“你这是干什么!珠丫头也是我女儿,我为她求药是应该的!”
王姨娘哭得几乎晕过去:“珠丫头是我的命根子啊!”
凉国公心生怜意,王姨娘的生疏多礼让他觉得愧疚,这是他的女人,他一生的爱人,岂能因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疏远她,让她寒心。
且在书房的这两日,他心中甚是不好过,总是惦记着王姨娘。于是心一横,把马尿什么的全算在姜明月头上,怜爱地搂住王姨娘。
两人冰释前嫌,凉国公重回凌烟阁,但他到底存了芥蒂,晚上王姨娘用尽手段,也没能成功让凉国公碰她的嘴唇,但王姨娘并不气馁,她相信只要她有恒心,一定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姜明月歇晚时,端姑低声偷笑道:“姑娘,老奴确认消息,国公爷确确实实拿那假南珠做成膏药给二姑娘抹了。”
“这是意料之中,”姜明月淡笑,想到姜宝珠坐实“无盐女”的名头就觉得解气,转而问道,“白墨廷和张三油那里可安排妥当了?”
“妥当,妥当,姑娘掌握了白墨廷给国公爷做伪证鉴定的证据,他不敢不服,答应三日后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张三油是个见财起意的,得罪凉国公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拿了五百金,带着全家人早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姜明月轻颔首,端姑又道:“剩下的五百金,老奴使人分成小额存入票号,换成五千两的银票,这是银票。”
姜明月接了银票抽出五百两给端姑:“这银子你拿去赏给办事的人,尝到甜头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告诉他们口风紧些,走漏一丝风声可就是脑袋搬家的事。”
见端姑毫不犹豫地点头,又抽出二千五百两道:“这是给明度少爷的,他是劳苦功高,没他在外面跑,这事可办不成。”
端姑悄然退下打点,姜明月舒服地伸个懒腰,蹭蹭柔软的枕头,晚上梦到女儿,她拉着女儿的手在一片花海里自在地飞舞、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