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就没有过清净日子的命呢?
卫亲王的脸越发黑了。
百合拿了蒲团过来,两人双双跪在地上,先给卫亲王敬茶,卫亲王一个做公公的倒不好为难儿媳妇,等给宁王妃敬茶时,他便道:“世子妃刚做新媳妇,有许多府里的规矩不懂,王妃你多教教她。”
姜明月抿唇,眼中闪过恼色,一个儿媳妇能把公公气到开口让婆婆为难她,当真是把人气得狠了。
她心里把孟长骂了个半死,昨夜狼性大发,差点把她折腾死了不说,早起还给她挖坑,他是不是嫌她死得不够难看啊!
宁王妃咳了一声,压下喜色,在姜明月举起媳妇茶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王府规矩,从晨昏定省,讲到一天三餐的用膳时间,从宴客的规矩,讲到出府做客的礼仪。
姜明月一夜透支了体力,哪里有力气举那么长时间的茶盏,才听了片刻便觉得手臂酸疼。
孟长毫不留情地打断宁王妃的话,声音淡漠:“原来王妃进府时,连世家中这些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懂。”
宁王妃噎住,卫亲王大怒:“长,你个逆子,你是怎么跟你母亲讲话的!”
姜明月咬紧牙关,暗想,原来孟长跟卫亲王之间如此势同水火,孟长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难怪前世卫亲王会弃孟长,选择孟长城做继承人。
不过,父子间便是有再大的仇恨,也不会狠心到杀了儿子罢?
姜明月心底忽然起了不舒服的感觉,以及对卫亲王的抵触。
孟长依旧淡淡的:“父王,王妃讲的这些规矩,世家女儿都会学,即便不学,宫里的嬷嬷们也会教。王妃嫁进来的时候,我并不在府里,有所疑惑,所以才有此一问,父王想太多了。王妃,您不会多想的是罢?”
宁王妃勉强笑道:“我当然不会多想,不过是遵王爷的命教导儿媳妇罢了。”却也不伸手去接茶,再拖延一会儿,姜明月的那碗茶肯定要落地上。
孟长城看看宁王妃笑着的脸,看看怒气勃发的卫亲王,看看淡漠的孟长,最后又看看双臂开始颤抖的姜明月,说道:“大哥,嫂嫂快端不稳茶盏了。”
孟长拉起姜明月,稳稳地接住茶,牵住她的手直接朝外走:“王妃既然不接茶,那这碗茶就不必吃了。”又温柔地看着姜明月,说道:“我们去给母妃敬茶。”
宁王妃方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准备看卫亲王大发雷霆,听到“母妃”二字,陡地破裂,一双手使劲扭帕子,恨不得把帕子撕烂了。
孟长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乖乖地缩回肩膀。
卫亲王腾地站起身,怒容满面:“孟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犯了错儿,却不敢承担责任,以后能指望你什么!”
孟长头也不回:“父王,你指望长城就可以了,这世子的位置也可以给他。”
“你!”卫亲王恨恨咬牙,目眦欲裂,又干巴巴地骂了句,“逆子!”
宁王妃掩了帕子,泪如雨下:“王爷,妾身只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罢了,世子何苦如此挤兑妾身,竟怀疑长城别有用心!长城还是个小孩子啊,哪里就有与他争夺的心思了……呜呜呜,王爷,妾身今儿丢了里子面子,以后可不要见人了……”
继子新婚,媳妇茶不是她这个继母喝的,而是那个死去的原配喝的,她可不是丢了里子面子么?
孟长城呆呆地看着宁王妃的泪容,不由得走过去,抱住她的腰一起哭。
母子俩哭成一团。
卫亲王看得闹心,烦躁地说道:“你别跟他较真,跟他较真就是气死自己。”
若非随后小夫妻还要进宫拜见皇帝皇后,他早上家法了。
宁王妃擦了泪,哀声说道:“我何尝真的跟他较真,不过是伤心自己没用,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改口叫妾身一声母妃。”
世家里不愿叫继母“母亲”的多的是,宁王妃这明显是在较真了。
卫亲王叹口气:“皇兄护着他,不然他哪有这般大的胆子肆意妄为。”
宁王妃闻言,渐渐止了哭声。
孟长城也不哭了,好奇地问道:“母妃,你哭什么?”
宁王妃心中熨帖,温柔笑道:“没哭什么。”
“哦,我以为大嫂会哭呢,看她那么累,还坚持着要给您吃茶。”孟长城童言稚语。
宁王妃一窒,她怎么养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熊孩子!不过孟长城的话却提醒了她,原本想把姜明月和孟长对她不敬的事传出去,可一旦传出去,也就传出她苛待儿媳妇的传言。
儿媳妇敬茶晚了是不孝,她惩罚新婚儿媳则是刻薄、心胸狭窄了。
这么一想,宁王妃别提多气闷了。
卫亲王没好气地说道:“你母妃哭你母妃的,你哭什么?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抹眼泪,哪有点男子汉的样子!”
孟长城嘴一瘪,眼眶一热,畏缩地依靠在宁王妃怀里,看看卫亲王阴沉沉的脸色,以为都是冲着自己哭了来的,吓得连哭都不敢哭。
宁王妃连忙拍哄他,心疼道:“他才几岁,王爷管得别太严。”
“哼,长八岁就杀人了,像他这个年纪已经走过不少地方。长于妇人之手,能有什么出息?你别太娇惯他。”卫亲王拂袖而去。
宁王妃听到他夸奖孟长,心里跟堵了棉花似的,但想想孟长八岁就杀人了,不免胆寒,越发坚定了要把孟长城跟孟长分开的想法。
话分两头,姜明月跟着孟长出了上房,不由得担心:“世子爷,我们这样出来,会不会惹怒王爷?”
“你没出来,我们还不是已经惹怒他了?”孟长不以为意。
姜明月垂眸,也不知该说孟长什么好了,毕竟他是为了她才惹怒卫亲王的:“我以为你跟王爷相处得很好呢。”
毕竟卫王妃去世前,卫亲王对卫王妃的盛宠可是羡煞了京城贵妇们,不纳妾、不收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