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娘娘又晕倒了!
东宫的丫鬟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去前头回太子爷。
这个时候,太子爷正在皇上跟前伺候议事,谢齐不敢打断,可又不敢不报,就在门槛边儿站着,盼着萧弘澄转头过来,萧弘澄偶尔一转头,就见谢齐在门口拼命的打眼色,太子爷烦了,也顾不得皇上在上头,随手就把个什么扔出去,打在谢齐头上,谢齐缩缩脖子,摸也不敢摸一下,棱着眼睛,只是不好大声的冷峻的喝道:“做什么!没见这里有要紧事吗?”
太子爷声音虽不大,可御前本来就不是喧哗之地,谁也听见了,几位阁老也都在跟前,还有诚王爷,自然也有沈统领。
一群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一齐转头看向谢齐,还有上头的一位九五至尊,谢齐后背汗都出来了,缩着脑袋,居然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太、太、太……太子爷,太子妃娘娘……刚刚……晕倒了。”
要不是这句话,皇帝几乎都要笑问萧弘澄了,怎么用个结巴侍卫,不过既然是太子妃晕倒,皇帝也不好拿儿媳妇来开玩笑,只是看向萧弘澄。
萧弘澄立时变了脸色,两步走过去:“怎么回事?”
谢齐头也不敢抬,老实的回道:“回太子爷的话,先前太子妃娘娘到正明宫去见贵妃娘娘谢恩,说了大约一刻钟不到,太子妃娘娘就晕倒了,如今已经传了太医,属下不敢怠慢,赶着来回太子爷。”
“在正明宫怎么会晕倒?今天一早我瞧她还好好的!不过是去谢恩,到底怎么回事?”
萧弘澄暴躁起来,不知道缘由的事听起来格外叫人担心。
皇帝与几位重臣也都听到了,几位重臣不免有些尴尬,听起来,很像是皇上的宠妃在谋害太子妃呢。
皇帝语气平平的问:“太子,你媳妇去正明宫谢什么恩?”
他其实很想问,你们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
皇帝深知,萧弘澄就罢了,因在前朝,并不怎么搭理后宫,但他这个儿媳妇,古灵精怪,早在赐婚前皇帝就知道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如今成亲五年,虽说看起来是长大稳重了,可那一出又一出的花样,别说贵妃娘娘在她跟前是小菜一碟,就是自己,也常常猜不透她的花样呢。
萧弘澄便回身回奏:“回父皇的话,原是昨儿贵妃娘娘赏了东宫十二名江南秀女,解了太子妃的燃眉之急,太子妃很是喜欢,昨晚就说了,咱们也没有别的回礼,今儿一早去给贵妃娘娘谢恩罢了。”
江南秀女……
皇帝就依稀想起来,前儿江南总督盛朝阳到帝都述职,确实献了江南秀女来,只是人送了后宫,没在跟前,皇帝一时想不起来,原来卫贵妃是把人赏了东宫?
不过太子这话说的奇怪,皇帝忍不住又问:“解了什么燃眉之急?”
萧弘澄奏道:“原是因各家的夫人,世子夫人、少夫人等常来与太子妃请安说话,也就常说起家务事,有些夫人说家里的丫鬟姨娘淘气,不会伺候,想要请太子妃赏两个宫里□□过的,知道规矩懂事的丫鬟伺候,太子妃是个脸皮薄的,且肯张口的要不是长辈,或者也是亲近的,太子妃就不好回绝,竟一一答应下来,可咱们宫里到底人数有限,太子妃再是急,也没有往父皇后宫要人的道理,竟就欠下债来。”
说到这里,坐在文阁老下首的武安侯陈熙华就半低着头,轻轻勾了勾嘴角。
萧弘澄接着道:“没承想贵妃娘娘昨儿突然打发人送了十二个秀女来,可把太子妃欢喜的不行,跟我说贵妃娘娘真是和气体贴,知道她烦难,就赏了人来,说今儿就要去给贵妃娘娘谢恩呢。”
这里正说着,外头又有人过来,见太子爷在御前奏对,不敢说话,只轻手轻脚的跨过栏杆跪着,皇帝瞧见了是东宫的人,便道:“你问问是不是太医那里有消息了,到底太子妃身子要紧。”
萧弘澄果然转身过来,来人忙磕头道:“皇上大喜,太子殿下大喜,刚才苏太医给太子妃娘娘请了脉,说是喜脉呢!”
萧弘澄果然大喜。
皇帝也忍不住笑了,命道:“赏!”
秦小年忙躬身听着,皇帝手指了来报信的两个人:“这两个一人赏一个月月例!”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玉如意:“这个赏太子太子妃!”
萧弘澄忙谢赏。
几位肱骨大臣也都离座恭喜了皇帝和太子爷,一时间勤政殿喜气洋洋。
皇上看了太子一眼,难得的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儿说了一句:“太子殿下倒是龙虎精神!”
饶是萧弘澄那样的脸皮,都又是发红又是得意。
皇帝借着这个报喜,没有继续问,萧弘澄自然也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说,怎么说也是家务事,当着这些大臣,何必斗的乌眼鸡似的呢。既然事儿说了出来,父皇若是想知道,自然是能知道的,用不着自己多嘴。
不过当晚皇帝就没有去正明宫看望有孕的贵妃娘娘,只打发人去吩咐贵妃娘娘拟好给太子和太子妃的赏赐送来,他老人家自己去淑嫔宫里听琴去了。
然后一连七日,没有理睬卫贵妃。
七日之后,卫贵妃在宫里得了个消息,皇帝把臣下奏请立后的奏章发下,没有经过内阁复议,很简单的朱批两个字:“不立!”
真是铿锵有力,仿若凌空一个耳光,把贵妃娘娘打的晕头转向,皇后的美梦还没做足一个月,就烟消云散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跟皇上撒娇,加料,吹枕头风呢。
贵妃娘娘愣了半晌,就倒在炕上哭了起来……
就她的那点脑子和心眼也知道,这一次不立,大概就没有下一回了。
她也是近三十的人了,虽说皇上依然宠爱,可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了,连这一次有身孕也是意外之喜,又有文阁老可以在内阁复议的时候说话,这个时候,算得上天时地利人和了。
没想到,皇上好几日不露面,一句话没提,就把奏章发回了,连复议也没有。
贵妃娘娘抱着枕头,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的东宫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气氛,周宝璐有了身孕,减肥大计立刻就抛开了,这么晚了,还在吃点心,精致的藤编食盒里,装着一块白生生的,表面黄橙橙的,看起来就蓬松柔软的点心。
周宝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点心,看起来有点儿像鸡蛋糕。
萧弘澄笑道:“你们家安哥儿说,就是鸡蛋糕,不过不是蒸出来的,是烤出来,所以比一般的鸡蛋糕更松软。”
周宝璐吃了一口,居然入口即化:“咦,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
萧弘澄笑道:“这是你家安哥儿的谢礼,听说是他们家小妹妹亲自做的。”
小妹妹?周宝璐想了想,舅舅家里最小的妹妹今年才六七岁,她进宫的时候,还走的跌跌撞撞的,应该不会吧?不过这种事情是小节,周宝璐也只是随便想了想,就罢了,倒是对这个谢礼有兴趣:“为什么谢?你们又干什么了?”
听周宝璐问又干什么了的口气,简直好像是对着两个顽皮的孩子一般,萧弘澄不满的哼一声:“能有什么,今儿父皇把那个混账侍郎奏请立后的奏折发回去了,批了不立两个字。”
周宝璐拍拍心口:“哎哟,终于发了,不然贵妃娘娘还以为有鸿鹄将至呢,越发在宫里走的起风了。”
不对!周宝璐又露出了‘萧弘澄你糊弄我呢?’的表情来,这不是说安哥儿的谢礼吗,怎么又对贵妃娘娘落井下石起来。
萧弘澄就爱看周宝璐各种生动的表情,哈哈笑了两声,还伸手捏了一把脸才笑道:“你们家安哥儿真是天下人都要给他算尽了,这会子父皇把那奏折留中不发,你们家安哥儿不知道怎么想的,来跟我说,虽说父皇立后,没有我说话的道理,可这样要紧的事,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的吃哑巴亏呀。”
周宝璐顿时道:“安哥儿说的对!”
萧弘澄笑道:“他跟我说,今年是他岳母平阳长公主的四十整寿,刚巧前儿三月里头,平宁姑母正好做了五十整寿么,叫我跟父皇说,到底是孝章敬皇后的嫡出公主,与平宁姑母一母同胞的,也不好差的太过。平阳姑母虽说早逝,却有遗孤,郑明玉是安国公世子,倒是够了,但还有个女儿呢,表妹与我相似,也是生母早逝,只是我有父皇顾念,获封太子,表妹却是无人扶持,并未请封封号。念及孝章敬皇后的抚育之恩,于平阳公主的四十寿辰这年,推恩于表妹,赏个封号,也足可告慰孝章敬皇后的在天之灵。”
周宝璐睁大了眼睛,这个角度选的绝妙啊!‘与我相似’四个字简直是点睛之笔。
尤其是父皇最喜欢太子这一点仁厚,能顾念到弟妹。
安哥儿就这样给自己媳妇儿讨了个封号了?说起来,陈颐安的媳妇儿总算是熬过了旧年的寒冬,过了年,竟一天天的就好了起来,上回舅母进宫的时候还说这一回大约是大病,着实休养了几个月,又调养的好了些,这一回春天,竟然没有犯时节,比以往倒是好了些。
萧弘澄把陈颐安的话细细的说了给周宝璐听,又笑道:“父皇听了果然喜欢,当即允了,赏了安哥儿媳妇一个嘉和县主的封诰,还夸我来着。又赏了我些东西,才打发我出来了。”
周宝璐闷闷的笑:“那父皇这一回是想明白了,所以不立后了?谢天谢地,要是贵妃娘娘真做了皇后,别的不说,这个母后我还真叫不出口啊……前阵子我就为难这个,可为难了。”
萧弘澄大笑,笑完了他有点儿看热闹似的说:“是呀,你们家安哥儿就这点强,既给我解了围,又给自个儿捞了好处,倒是一举多得。只一点,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自个儿还没成世子呢,倒先顾着媳妇了?他媳妇如今是县主,比他品级还高呢,打起架来有他吃亏的。”
周宝璐哈哈的笑,笑了一半,突然想起安哥儿媳妇的品性,顿时笑不出来了,对呀,安哥儿媳妇是那个样子,如今有了县主的封诰,那眼睛不更看到天上去了么?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听舅母说的话里头,安哥儿媳妇最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若是仗着封诰,在外头惹了什么事,或是有人仗着她惹了什么事,小事也还罢了,若是大事,可要怎么收场?
可别连累了安哥儿啊!
周宝璐有点儿想不通陈颐安的心思了,照她看来,其实不给安哥儿媳妇请封才是正理,她既不大明白事理,就养在后宅,锦衣玉食的供着才是呀。
周宝璐左思右想,实在放心不下,跟萧弘澄说:“你明儿回来,叫安哥儿与你一起,我请他喝酒。”
萧弘澄与她心意相通,也曾听她说起过安哥儿娶这个媳妇的委屈,听她这样一说,立时就明白了,这也算得是周宝璐的家务事,便安慰道:“好,你放心,安哥儿是个靠得住的,定然有他的理由。”
周宝璐从小在武安侯府长大,与陈颐安亲密的宛如同胞姐弟,她又是个操心的性子,连三公主的事她都忍不住要去操心呢,更何况是陈颐安。
对她来说,当然更是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家县主娘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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