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在史书里面会被描绘成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挺耳熟的，我自己好像也跟人提过，估计是三头六臂，血盆大口什么的吧。”
“你还不明白吗！只有我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为你的过往定论，让后人看到！到时候你人都不在了，只有文字可以传承！”
“但我也不是为了活在别人的史书里啊，就像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中。”
——有的时候会遇见怪人，我很不理解他们的想法，就像别人也不会理解我的想法一样
院长确实回来了，神色也多少带着些凝重，想来北极光门的事情让他这位大能也感到棘手。
在见到叶修前来的时候，院长并不意外，甚至和叶修入学的那一日一样，像是早早地就等在这里了，身前还是摆开的棋盘，有十几张寄魂纸人正放在叶修所在的方向。
叶修走到棋盘之前，先看了一眼山下，问道：“院长有去看过凝月的状况吗？”
“她的魂魄太过于抗拒我，而且元灵之体有太多的未知，我不能随意插手，只能让她先睡过去，恢复一点儿精神。”院长居然直言自己也没有太多办法，“她现在的情况就像在下天方棋，释放开的魂魄会减弱对自身意志的控制，毕竟魂魄分散开之后，对自我的约束会减弱，这就会释放出‘真我’，所以天方棋也是在考验棋手的自控力。因此，最好是辅助她提升到极限，再做恢复的尝试。”
叶修意识到有一部分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连最擅长魂法的人都这么说，那叶修也只能等待。
“我们边下边谈。”院长和蔼地笑着，伸手示意叶修来下一盘棋。
“哪种？”叶修问。
“兽形棋吧，我想看看其它世界的生物和这个世界的星兽有何不同，当年叶罗见过的不多，不过我想你应该见过不少。”院长摸着胡子答道，看来早就有此打算。
兽形棋首看的是见识，对星兽越为了解就越能完整地模拟出来，对弈途中差距往往会拉得比较大，只能作为普通的消遣，更多的还是用来作为情报的收集和共享，或者是一些特殊的练习。
叶修略一思索，选了几张兵符纸人。
兵符纸人基本上就是遵循棋手设想的模式进行动作，几乎不用分裂魂魄出去，所以两人就是看着一群野兽在山里面追逐厮杀，对叶修的魂魄来说也没有任何压力。
院长看的津津有味，叶修却是心不在焉。
叶修看了一会儿，也不想再打哑谜，直言问道：“院长，你知道月亮重新出现的含义吗？”
“代表了一场新的劫难。”院长简短地回答。
这个回答没有超过叶修的意料，他又问：“那叶罗呢？”
院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或许与人有过什么协议，但是现在的他能做到些什么我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已经被关了一千年了。”
这点叶修清楚，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叶罗的，很难想象那个被囚禁千年的人物还能做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真要说的话叶罗比起现在的叶修可能都要不如，只是靠着曾经的境界维持着现在的一切，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北极光门那边发生了什么？”叶修又捻起三张兵符纸人抛入天方棋盘之中，把前世野兽损失的数目补充起来。
“算是这场劫难的一部分。”
“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院长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目光也不经意间扫过面前的叶修，“不过会处理好的。那里没什么好的景色，但对于你来说应该会是一次难忘的经历。”院长的话像是在劝说叶修一同前去，不过很快又提了个醒，“只是现在的你并不适合去那边，一不留神就会被卷走。”
叶修深知自己现在的弱点，猜测道：“是因为会影响到魂魄，所以才需要人去操纵灵傀？就算是失控了，也只是分出去的一点碎片受到影响，不会过度牵连本尊，可对？”
“正是如此。”
叶修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老人，不是很明白院长的心思，因为叶修确实来了兴趣，但这到底是一个圈套还是一个计划中的一环，叶修不知道，只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叶修看到自己控制的野兽又被一头铁尾狼给吃了，撇了撇嘴，干脆一股脑把能想到的野兽全都放进去，也把心中的疑惑扔到一旁，继续自己的问询：“远的不说，说点最近的事情好了，我这段时间想查‘千煞之星’，为何书院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七星点倒是消耗了不少。”
院长似乎沉默了一下，也可能是在思索，最后他说了一句叶修不甚明白的话：“那个是查不到的，只有人才记得。”
“这是何意？”叶修皱眉。
院长指了指天上的晴空，却并不是指着那片蓝天：“我要直接说出来的话，指不定会受到什么影响。”
院长补充说：“你想要了解清楚的话，倒可以直接找方志年长老，乌魔傀里保存的才是最为完整的内容。”
叶修感到有些诧异，为何明显很重要的信息，北斗书院居然没有记录，反倒是在明心教手中留存？但院长的话倒是让叶修想起了些别的问题，他问道：“明心教的乌魔傀是仿制书院的灵傀制成的？”
“正是，人的杰作连天都可以欺骗。”院长说道。
叶修有感望天，想到的是那个慢慢显形的月亮，不知道叶罗的这一手算不算欺骗了天，也不知道为何需要去欺骗。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能知道其中的细节吗？但我想……”叶修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应该会是你们计划中的关键，可是你们现在所为让我有点不爽。”
要叶修做事其实很容易，直接跟他说清利弊就好，有时候不用解释什么他也会自发行动，但是要他不知情地去做一件事情，那他随时可能拂袖而去。
院长摸着胡子，低头看着天方棋盘内的野兽和星兽血腥的搏杀，好半天后才开口，却是幽幽地说起了曾经：“曾经星武者独大的年代，书院里的天方棋甚至被人认为是对天的不敬，那时候的人们对于星空的敬畏几乎到了一个病态的地步，而现在一切都在变好，这是因为叶罗带来的新鲜变化。但是这样的变化还远远不够。”
院长的目光望向山下，从幻灵宗山门俯瞰下去，北斗书院也显得那么遥远，那么渺小，可以尽收于眼底之中，若是从更高的天上往下看，只怕还要更加渺小。
“你也看到了，当月亮再次出现的时候，依然有人在对天跪拜，但是这天，却是一个会杀人的天。”院长语声沉重，“以前我跟叶罗谈论过，得知和你们的世界不同，每有千年我们的世界就会有一场劫难，姑且称之为千年灾祸。”
“也就是‘千煞之星’？”
院长点头道：“对，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称之为‘天煞’。”
“天煞？”叶修复述了一声。
“天煞的诞生不明，只是每千年会出现一次，按理说前人应该留下一些经验方便后辈解决相同的事情。只不过，曾经的痕迹都会被慢慢抹消，记录的文字和星幕都会因为意外消失掉，所以只有人才能记住它的存在，然而就算是人也会慢慢遗忘，甚至会给知情人带来意外。”院长缓声解释道。
叶修听后觉得很神奇，甚至有些荒谬，不过这个世界本身就有很多他不明白的事情，所以也是当一个趣闻来听。
叶修目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问道：“这么说我之前一直没想起来直接来问你们这些老人，是不是就是有这种影响让我暂时忘了来询问你们？”
“有这个可能。”
叶修认可这个说法的同时感到些许怪异，刚才院长还说担心受到影响，并不打算对叶修讲述自己知情的部分，为何忽然又愿意说了？
不过此时院长又继续讲述自己了解的内情，叶修也定神细听。
“天煞要杀人，自然要由星武者扛在前面。星武者就相当于逆天而行，但真要说逆天其实也不止是星武者，就像现在开拓出来的武学，其实也是在逆天，逆转这天对人的限制。这天它不是死的，它有自己的意愿，对于人的这种不敬行为，它就会降下自己的惩罚，也就是天煞。”
“但是天煞最终都会消失，而人得以延续。”虽然说的是一件关乎人类存续的大事，但是院长的语气却并不带丝毫的骄傲，反而意外的沉重。
叶修扬了扬眉，道：“我想并不是什么人定胜天的理论。”
“是的，与其说是成功地反抗，不如说是一种循环，正因为这件事情在一直发生，而人却延续到了现在，天煞还是会遵循时间再度出现，事关个人生死，我们也必然与天对立，所以这个循环依旧。”
“你出过海吗？”院长忽然问道。
叶修听着正入神，闻言微微一愣，在这个世界他当然还没出过海，不知道院长到底想说什么，便答道：“还没有这个机会。”
“无尽海外，星辰越远，外面是一片漆黑，游着游着就到了世界的边缘，再想远离都不可能，那里就是没有尽头的海水，你感觉你自己在前进，实际上根本是寸步难行。”老人的目光变得悠远，“这何尝不是一个牢笼呢？”
“所以才需要人来打开它。”叶修双眼微微一亮，他想起了叶罗曾经说过的一些话，看来是有些人不甘寂寞，想要从这个牢笼里出去，也让其他人知晓了这个惊天之秘，参与到其中来。
院长看着叶修，视线的落点却与现实的叶修有所偏差，老人做出评价：“你似乎还差了一点，但是想来你必定是会成为本世最强者。”
叶修思维一顿，操纵的一只青毛兽不小心落入下风，这句话他听过，当时还是被封印千年的明心教教主叶罗所说，莫非院长这里可以得到所有的答案？
但叶修又觉得院长似乎说的有点多，异道：“刚才不是说不可直说吗？你现在直接告诉我了就不会有事？”
院长又看了一眼天上，神秘地笑了笑：“暂时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