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儿肥了是吧?”璃诺飒睨了蓝水一眼,抬手打开盒子,但见盒子里的是一柄五六尺长的红缨短枪,枪头是玄铁的,泛着银光,锋利非常,枪身雕着锦云浮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短枪呢!颜庄主真是好心思。公主殿下,能不能借我瞧瞧?”蓝水盯着那柄短枪,眼睛都快发光了。
璃诺飒视线下移,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便将短枪放回盒子里递给蓝水,自己看起了那封信,却见信上只书了两个字:“安好。”
蓝水摆弄着那柄短枪,“颜庄主真是体贴,公主殿下原就不擅使鞭,这短枪用起来很顺手,公主殿下带着防身是极好的,公主殿下,你还是把你腰上那鞭解了,用这个吧。”
璃诺飒看看自己腰上的鞭,愣了一下,凭她的身份,不缺武器,当初只是因为那是歌家送来的,所以自己一直带着了,却不料她不擅鞭术,这鞭子使起来确实很生硬,现在,既然放下了,这鞭子也就没必要带着了。想到这里,她解下腰上的软鞭,“碎玉,这鞭子归你了。”说罢,将鞭子丢给碎玉,然后拿过蓝水手上的红缨短枪细细端详。
蓝水笑了笑,退下,吩咐随行人员启程。
于是,几乎是每一天,璃诺飒都能收到一封信,信上总是除了“安好”二字,然后什么也没有。
“公主殿下,今晚是继续赶路还是在客栈歇下?”蓝水骑着马,对着马车的车窗问道。
璃诺飒收了书,掀起车帘一角,“还有多久到京城?”
“如果今晚不歇脚的话,明日日落时分便可进入京城。”蓝水估计了一下,然后说。
“吩咐下去,前面客栈歇脚,明日再启程。”璃诺飒说着,放下车帘,将手中的书合上,妃月见此,也默默地将书收了起来。
“是。”蓝水抱拳,然后驾马吩咐去了。
“不太正常。”璃诺飒呢喃。
“嗯。”碎玉点点头,发出一个单音。
璃诺飒歪着头看着碎玉,“你也觉察到了?”
碎玉点点头,“这一路太平静。”
璃诺飒也点点头,毕竟天底下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
“是。”碎玉起身出了马车。
马车里顿时只剩下璃诺飒和妃月,妃月正无聊地低头翻着书玩,并不出声。璃诺飒摸摸她的头,“这些书你都看得懂吗?”
妃月看看璃诺飒,点点头,“看得懂,公主殿下。”
璃诺浅笑出声,“你才认识几个字啊,就看得懂了?”
“娘亲在我三岁的时候便开始教我识字了,陪长孙殿下在尚书局读书也认了很多字,再加上公主殿下和好多人教了我识字,所以能自行阅读一些比较容易看懂的书。”妃月认真地回答,浑身上下不见一丁点骄矜之气。
璃诺飒这才想起在宫中有时进书房就能看到这孩子站在椅子上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取书的情景。不禁赞赏地点点头,“出来这么久,想念你娘亲了吧?”
“娘亲说孩子迟早要离开父母的庇护的,应当志在四方。”妃月愣了一下,随即昂首挺胸地说。
“那是你娘亲说的,那你呢?”不知怎么的,璃诺飒无法想象姬如芊景那种性子的人能这么教孩子的样子。
妃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认真道:“想。”
璃诺飒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想就想,还说什么娘亲说,谁家孩子出门在外不想念自己的母亲的?”
“那公主殿下想念皇后娘娘吗?”
璃诺飒的笑声顿时噎住,没料到妃月会反问自己,“想啊,本宫每次出门都很挂念母后。”只是这么说着,她却也没想到从此出门在外又多了一个令自己挂念的人……
蓝水这时掀开车帘了马车,“公主殿下,房间准备好了。”
“好。”璃诺飒笑了笑,牵起妃月的小手,“走吧!”
妃月看看璃诺飒牵着自己的手,又看看璃诺飒的笑容,乖巧地点点头。
临进客栈,璃诺飒低头看了看妃月,对碎玉说:“随本宫去街上走走。”
“是。”
这儿是离京都最近的樊城,是个不大的小县城,却是因为有一条少有的林荫道而分外热闹,五月的夏日气息,这条林荫街上行人却丝毫不受影响,小贩们都在路的两边摆起了摊子,漫步在这条街上,分外惬意。
“妃月,给你娘亲和小姨买点礼物带回去吧,毕竟是你第一回出门。”璃诺飒牵着妃月漫步着,突然说道。
妃月抬头看着璃诺飒,那孩童童真的眼眸里,有疑惑,有触动,清晰易见。
璃诺飒笑了笑,抬手摸摸妃月的头,“虽说给花殇他们当伴读每个月都有给你报酬,但你根本没花那些钱对吧?”
身后跟着的碎玉听到这个想笑,哪儿有当伴读还有报酬的,主子这么做分明是别有用意啊!金钱,诱惑力不小啊!
“妃月跟着长孙殿下和郡主,不愁吃穿,还能读书识字,所以用不到钱,是公主殿下厚爱了。”妃月板着小脸,不卑不吭地说。
“想给你娘亲和小姨买什么礼物就买吧,不够我再给你补上,当做是你出门这些天来这么乖的奖励。”璃诺飒坏心地掐了妃月的脸颊一把,低笑出声,见妃月还想摇头,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本宫的懿旨。”
妃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随着璃诺飒进了一家珠宝店。璃诺飒瞄了一眼招牌,笑了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倾烟山庄的标志。碎玉想起那日颜无尘的话,
“以后只要你带着锦云步摇,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倾烟山庄的产业,他们就不会收你银子的。”
碎玉忍不住笑了笑,主子还真是会精打细算啊!
从珠宝店出来,璃诺飒稍稍思索,唤来碎玉,“这附近可有裁缝铺子?”
裁缝铺子倒是有,但是碎玉明白主子自然是要去罂粟堡名下的裁缝店,要论衣裳的做工,天底下除了罂粟堡,还真没有哪家合主子心意的,“有的,主子请跟我来。”
璃诺飒点点头,牵着妃月跟着碎玉走。转过街角,深巷中传来嚎哭声,还有些行人往声源处跑去,璃诺飒刚驻足,就有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带着一群捕快从她们主仆三人身边经过,行色匆匆的往深巷而去。碎玉和妃月一起看向璃诺飒,连当地衙门都惊动了,必定有案子。
璃诺飒见碎玉和妃月都看着自己,挑挑眉,“想瞧热闹?”顿了顿,“也好,还有一段时间才吃晚饭,那就去瞧瞧。”说罢,运起轻功,跃上屋檐,轻踩着瓦片,往深巷而去。
碎玉抱起妃月也提步跟上,没多久,果见深巷处围了不少人,像是哪家有钱人家大宅的后门,有衣着华丽的夫人小姐,也有家丁丫鬟,再加上官府捕快,还有不少老百姓,为了个水泄不通,碎玉感叹主子有先见之明,挑了个看热闹的好位置,还不用跟人家挤。
人群中央,一个容貌娇美的小姐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没了气息的妇人,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好不惹人心疼。当县令问起是事情经过时,那位小姐指着旁边一位衣着相对比较朴素的少女,满目恨意狠绝,“是她!是她杀了我母亲!大人啊!你可要为民女的母亲报仇啊!母亲,母亲!”
县令看那位小姐情绪相对激动,知道暂时问不出什么,便问了旁边另一位衣着靓丽的小姐,“你来说。”
那位小姐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也是指着那个少女,“是她,是庶姐杀了我嫡母!她不满母亲为她定下的婚事,欲离家出走,母亲吃斋念佛,心肠一向宽厚,生怕庶姐离家出走会遭遇不测,便亲自追来拦住她,怎料她竟然将母亲给……”小姐说到这里,已是说不下去,掩袖而泣。
县令又问了其他衣着华丽的夫人小姐,一律指证是那少女杀了嫡母。屋檐上,璃诺飒扭头问碎玉:“蔷薇王朝不是不计较嫡庶的吗?”
“主子,并非如此,除了皇家,还有北冥、冰、歌这三大世家贵族之外,其他的名门望族都是嫡庶分明的。”碎玉微微低头,恭敬地禀报。
璃诺飒摇摇头,“看来,这女子真不得人心啊!人人都指证她。”
妃月被碎玉抱着,坐在璃诺飒身侧,有些诧异,“公主殿下,按照律例,庶女谋杀嫡母可是大罪,要凌迟处死的!这样的人理当不得人心。”
璃诺飒笑了笑,“你也懂得蔷薇王朝的律例?”她都不全懂。
妃月点头,认真道:“我最近正在看的就是蔷薇王朝的律法,上面就有写到。”
县令采取了在场的人的证词,然后命人将尸体带回去验尸,“将尸体和这些人待会衙门升堂。”
“是。”于是好大阵仗的,热闹自然而然转到了衙门。
璃诺飒的目光落在那个所谓的庶姐身上,自始至终,那个少女一声不吭,眼中面对质疑时的坚毅,面对那些夫人小姐时的嫌恶,还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镇定自如,总觉得她最后能扭转局势,令她不得不注意她,不得不期待接下来她将如何扭转局势。“走,跟去看戏。”
衙门大堂,县令惊堂木一拍,衙役押着少女跪下,“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棠家庶长女棠素柚。”少女说到庶女的时候说得很倘然,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庶女身份。
“棠素柚,你可知罪?”县令惊堂木又一拍,厉声问道。
棠素柚面色如常,不惊不慌地反问道:“不知民女何罪之有?”
“你谋杀嫡母,这还不是罪?”
“大人未曾验尸,未曾取到证据,如何如确定民女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