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所站的角度,刚好将镜央的神情尽收眼底,她静静地看着镜央直视主子的眼神,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可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你去了,顺哲怎么办?他伤刚好,还需要静养。”璃诺飒继续问道。
“露华别院很安全,顺哲有公主殿下关照,我放心。”镜央再次抱拳一礼。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有言在先,你二人都必须平安无事。”璃诺飒说着,看了一眼碎玉,碎玉心领神会,退下。片刻之后,一只白鸽从青藤园飞出。
翌日一早,雨已经停了,天色却还是阴阴沉沉的,花草树木的叶子上都滚动着雨珠,时不时掉下来,或注入土壤中,或打湿路人的衣裳,空气带着些潮湿。露华别院的的大门口停着一辆很平凡的马车,可是大门却紧闭着。大门之内,乔儿扶着棠素柚与璃诺飒、璃瑾兄妹告别。
“镜央要照顾顺哲,所以没有来送你。”
棠素柚摇摇头,将眸中的失落掩饰,“没事,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愿你们几位一切平安。”
璃诺飒点点头,看向身后的迟天,迟天的身侧跟着一位灰衣素布的陌生男子,“这是随你前去的护卫阿金,此去就由他护你周全。”
棠素柚看了一眼那个叫阿金的护卫,点点头,那一身气质,不难看出是这个可靠的人,能被公主殿下留为所用的,都是不差的,遂冲阿金点点头,“有劳阿金。”
“阿金,务必保护好棠小姐。”璃诺飒转身看着阿金,叮嘱道,只是只有近距离面对她的迟天和阿金,才看得见她眼中的意味深长。
“是。”阿金抱剑一礼,声音沙哑。
“告辞。”棠素柚微微福身,门房小厮将大门打开,让棠素柚一行出了门去。
送走了棠素柚,璃诺飒打算去看看顺哲,她答应了镜央照顾好顺哲,就得做到。
“飒儿。”璃瑾叫住她。
“什么事,七哥。”璃诺飒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璃瑾。
“我想进宫一趟,看看母后。”璃瑾的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心,他自小在宫里长大,怎会不知宫中险恶?母后被关在冷宫中,虽有飒儿派人照顾她,但是他还是担心母后。
璃诺飒看了看天色,“我跟你去。但是现在不行,现在是早上,五哥一定在宫里。”她也想去看看母后,虽不是亲生,但是她就只有这么一个母亲了。
“飒儿,你又没有什么办法把母后救出来?你手下那么多能人,一定有办法的。”璃瑾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掰着璃诺飒的肩膀,情绪有些异动,母后安危一日不能确定,他就一日不安心。
璃诺飒脑中灵光一闪,对啊!之前被琐事缭绕,倒是没想过这个,一直以为只要派人照顾好母后便可,现在想想,何不来个偷梁换柱?“还是七哥想的周到,我这就想办法。”说着,她领着碎玉和迟天快步回青藤园了,从皇宫里偷一个人,还是个皇后,此事可得从长计议。
“我跟你去。”璃瑾说着,跟着璃诺飒去了青藤园。
回到青藤园,璃诺飒和璃瑾直接往书房走去,“迟天,去把秋娘叫来。”
“是。”迟天抱剑,足尖一点,身影一闪,没了踪影。
碎玉取出皇宫的地图,铺平在书案上,璃诺飒和璃瑾上前,“这是……”璃瑾有些迟疑地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问璃诺飒,“莫非是皇宫新的守卫图?”
璃诺飒点点头,以前皇宫的守卫他们早就烂熟于心,但是自从皇宫的守卫全部被换成璃轩的人之后,守卫布防就改变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除了灵巧的轻功,还需要知道守卫的分布,还有就是璃轩的行踪。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在深夜人们最困的那个点潜入,而且今晚我们的目的不止是偷出母后,我……”
“你想去乾清宫看看父皇。”璃瑾将璃诺飒没有说下去的话说完。
璃诺飒点点头,“我一直觉得父皇一直那么疼我,不可能这么对我,我想去看看父皇到底怎么了。”
璃瑾看着璃诺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微微叹息,“但愿你的直觉没有错。”
秋娘没多久就跟着迟天来了,一进书房,便先对璃诺飒和璃瑾行了个礼,这才问道:“主子找秋娘前来有何吩咐?”
“秋娘,今晚我会进宫,我要你在我进宫前,熟悉我母后的言行举止,你可明白?”
“主子的意思是?”秋娘不太确定地多问了一句。
“随我进宫,不过我希望明日所谓的废后还好好地呆在冷宫里。”璃诺飒缓缓道,她知道秋娘芳华年少,但是她极擅易容,玲珑兰心,是最适合的人选。
“秋娘明白。”秋娘福了个身,没有一丝犹豫,自信满满。
“有劳了。”璃瑾微微点头说道。
“七殿下客气。”
“就这么定了,我们今天白天都好好休息,今晚行动。”璃瑾摸了摸璃诺飒的头,温和地说道。
“主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跟着璃诺飒回到她的房间,碎玉便趁没有人在场,赶紧问道。
“我自有分寸,你今晚也要随我去呢!先去歇着吧!”璃诺飒脱了鞋在床上躺下,慢腾腾的语气听不出一点问题。
碎玉看着璃诺飒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想了想,便退了下去。
璃诺飒面朝床内侧躺着,一只手抚摸着小腹,感受着那里孕育着的生命,眸底快速闪过一抹担忧,呢喃了句“你们都要好好的”,然后便渐渐睡了过去。
深夜,乾清宫——
一前一后两道黑影闪进帝皇寝殿,此时这位蔷薇王朝的一国之主已经熟睡,在他的身侧,躺着的,便是宛妃,许久不见,她的眉眼间,仍是风韵不减。与之相比,皇上倒是消瘦憔悴,神色间皆是病态。
璃瑾看着眼前这个父亲,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眉头紧锁地看着,一声不吭,一步不前。璃诺飒也是皱眉,身为医者,她一眼就能看出皇上的神色看起来不对,又嗅了嗅空气中微微散发着的不易察觉的气味,遂抬手飞出一针,准确无误地刺中宛妃和皇上的穴道,使其不会突然醒来。
“飒儿……”璃瑾对璃诺飒的动作表示不解,难道妹妹发现了什么?
璃诺飒朝璃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黑暗的藏身之处走出来,几步上前,从绣着紫气东来金龙的明黄色缎被中拉出皇上的手,搭上他的脉搏。璃瑾也没闲着,四处查看。
许久,璃诺飒重新将皇上的手塞回缎被中,眉头皱得更紧了,璃瑾这时将一个珐琅香炉端到璃诺飒面前,“飒儿,这香,像是安神香,而且看这香灰,据我所知,父皇用安神香的用量,是内务府严格配比的,这香灰,明显安神香放了很多。”
璃诺飒点点头,方才她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安神香的分量放太多了,而且如此浓烈的安神香香味中,似乎有什么气味被掩盖,想着,她的目光又将整个帝皇寝殿扫视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璃瑾又翻找起了龙床两侧的柜子抽屉。却仍是一无所获。
寝殿外这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璃瑾只好放弃翻找,赶紧拉着璃诺飒闪身离开。
“主子!没事吧?”迟天迎过来悄声问道。
璃诺飒摇摇头,“没事。”她的功夫,小意思!
“飒儿,方才你给父皇把脉,可觉察出什么?”璃瑾面罩下一双与璃诺飒极其相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璃诺飒。
璃诺飒一想起自己方才的诊断,皱了皱眉,“脉象虚弱且有中毒之状。”
“什么!”璃瑾忍不住震惊,难道是璃轩下的毒手?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璃诺飒说着,率先运起轻功,往冷宫的方向而去。
璃瑾也来不及多想,忙忙跟上璃诺飒。
冷宫——
刚一靠近冷宫,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潮湿阴森之气,门外的看守很松懈,守卫已经倒得七倒八歪地睡了过去,璃诺飒一行五人轻而易举地潜入冷宫,来到了皇后所住的房前,刚一靠近,门口守着的两个女子寒光一闪,拔出剑冷喝:“谁?!”
其中一个身形较娇小的黑衣人手上举出一块血色诺字玉佩,明黄色的玉穗随着夜风飘荡着,两个女子一见玉佩,皆是神色恭敬地行了个礼,“主人。”
“母后怎样了?”璃诺飒微微点头,急切地问道。
“娘娘平安,已经歇下。”其中一女子禀报道。
璃瑾快步来到皇后娘娘的房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进屋,璃诺飒等人也是快步跟上,借着月光,简陋的房,简陋的摆设,简陋的床,床上躺着一个粗布简衣的妇人,妇人美艳的睡颜上,淡淡的蛾眉微微皱着,透着让人看不清的忧愁。不知怎么的,璃诺飒想起了迟天说的当年秀宁郡主的故事,心里顿时感慨丛生。
看到废后的状况,璃瑾心里松了口气,小时候,他就常听宫里的宫人们说,凡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非死即疯,他还一直担心母后被废位打入冷宫之事会给她造成什么影响,他想起方才一踏入这破落的院落所看到的那个瓜棚还有瓜棚下的菜园,想来,飒儿的人将母后照顾得很好,虽然清苦,却也平安。
秋娘走到一旁的屏风后换上皇后的衣裳,易容好之后,来到璃诺飒身侧,朝着璃诺飒点了一下头。
璃诺飒微微别过头看到准备就绪的秋娘,此时她的装扮与皇后基本无异,便悄声道:“秋娘,你一定要小心,”说着,将一块白布交到秋娘手中,“这是皇宫守卫的布防图,你拿好,必要时,带着守在这里的几个丫头离开,切记,务必每个人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