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杀我何需用刀(1 / 1)

谢风的话让我内心一震,可那个让我生活有意义的男子不见了,他已经永永远远地离开我了。

惶惶然不知如何回应,我低下头,不敢看谢风,也不敢言语。我的双手无措地相互绞着,眉眼低垂,望着空荡荡的手腕,心底闪过波动。落英镯在我决心为刘缓报仇那一日,就被我收了起来。随它一同被深藏起来的,岂止只有那个凤眼微眯的男子,还有我的心,我的命!当年离开怡亲王府之时,我什么都没有带,单单只带走了落英镯,我与刘缓初初定情之物。如今那执镯为我套进皓腕之人已经逝去,再名贵,再华美的镯子于我而言,再无任何意义!

不管我白日多忙碌,多疲惫,与周介,陆英他们偶尔也能插科打诨的玩笑一两句。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午夜梦回之时,我左胸处的旧伤带着皮肉里温热的心一块疼起来,是有多么煎熬。

我内心煎熬着,却一直努力不让自己内心的悲伤外溢,感染到身边的人。如今的我多像廊前那盏纸糊的灯笼,表面看起来温暖坚定,可那一层薄薄的宣纸是我最后的屏障,只需旁人用小手指那么轻轻一戳,多小的风都能将我熄灭!

我每日都让自己忙碌起来,不敢有一点空闲,就怕我自己会时不时想起刘缓。每想他一次,我的心里就像刀绞一般地疼痛。我最喜欢来训练场,在这里,我只需随心,肆意地挥洒着我的汗水,因为我知道我只要拼命努力,就可以接近我的目标。在这里,我的心里才是最放松的,可以暂时逃避内心的伤痛和愧疚。

所以,在这里,我还可以嬉笑着捉弄周介,还能哈哈笑出声来。

我避开谢风的目光,默默站起身来。

谢风,我们终究回不到过去,可是你的情义,于我而言,不能回应,便是负累。

我该怎么做!

“我要回去给周大哥准备贺礼了!”我把脸上泄露心情的所有神情全藏了起来,冲谢风淡笑,“他今日可是生我气了,到时候,你得多帮我说说好话才行!”

谢风也站起身,身上素白色的披风搭在身上,愈发显得身姿挺拔。不远处,廊下的灯笼投进来昏黄的光线,虚虚地笼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沐浴在其中。长身玉立的他,眉目清朗,偏偏周身似有一种淡淡的哀伤笼罩着他。

不待他回答,我举步向外走去。

我一定是看错了。他是这大炎尊贵的东宫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还有什么不顺心?还有何人何物,能让他心伤不已?

周介的官阶提高了一级,却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虚位。我知道谢风想把周介也编入太子近卫,周介自然也是明白的,兴奋地两眼放光。我趁机也是掖着性子,好生赔了个小心,终于可以一偿宿愿的周介岂会和我计较。正式升职那日,周介中午的酒意还未醒,就被我拉到陌香居的偏厅。

席间也就我和谢风,周介见谢风也在,高兴地连饮了好几碗酒。我赔着小心敬他,他都乐呵呵地一口饮尽。

周介的酒量再好也经不住这般喝,到最后,我不敬他酒,他倒是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了起来。到了后来,说话的舌头都大了。

谢风也多饮了几杯,温润的脸庞添了几分朦胧的醉意。

“能打败我的女子,你是头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周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向端正的脸上挂着傻笑,大着舌头说道,“不亏是我家主子……看上的……”

这人都醉成这样了,还不忘叨唠我。我趁机将一杯酒堵在他唇边,“你话太多了。以后非给你娶个恶婆娘,好好治治你!”

周介嘿嘿一笑,“恶婆娘也好,丑婆娘也好。只是不许让我不痛快!老子说要亲她就亲她,老子说要娶她就娶她。”

我见话题岔开,也就随他说着酒话。

偏偏他又绕了回来,周介醉意朦胧地抬手指了指我,“你说我家主子哪里不好,揣着你这块冷石头,都捂了这么久,你还是铁石心肠!”

周介这是借酒发疯吗?我瞥了瞥坐在一旁垂眸不语的谢风,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你们主仆倒是一条心了,在我面前显摆什么!

我冷下了脸,“你心疼你家主子,就去给他张罗婚事去。在我面前,撒什么酒疯!”

“别说我们这些做小的,就是咱们帝君都给主子指了好几门亲,他连瞧都不瞧就一口回绝了!”周介仰头又喝了几口,皱着眉头,“苏陌小姐你是个命苦的姑娘,可是我家主子何尝不命苦。你死了丈夫,我家主子就陪着你熬着。他是大炎的太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非要等着你。你还要怎么样?”

我气得一杯酒泼了过去,转身就走。

我是生气了,生周介的气,更是生谢风的气!

屋外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裹着冷意的风儿迎面扑来,刚一走进院子,被冷风一浸,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屋里暖和我只穿了外裳,跑出来连披风都没顾得上拿。

“苏陌!”

谢风追了出来,想拉住我。我绷着脸不理他,回手冲他面门就是一掌,虽不能打伤他,好歹得了空跑了出来。

谢风的脚程自然比我快多了,在前院就截住了我。

待他看见我满脸的泪痕,愣住了。良久,方道,“周介的酒话,你何必当真?”

“你何尝不是任由他把你心底的话讲出来?”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恼怒地发狠,“我明日就搬出陌香居,看旁人还说什么闲话!”

“不行!”谢风脸色一变,“你们母女在大炎,哪里还有什么落脚之处,陌香居就是你的家!你哪里也不准去!”

就知道他不会应允,我的眼泪越发流得厉害,恨恨地皱着眉,瞪着他。

谢风见我落泪,语气不由放柔几分,“周介是说出我的心底话。只是有一样他说错了,我等着你,陪着你,不是委曲求全,不是迫不得已,我是心甘情愿!”

我犟着脾气不说话。

他见我使上了小性子,狠心不看我,冷声道,“这大炎是我谢家的,我让你待在哪里,你就得待在哪里!”

“你仗势欺人!”我气他又是拿身份来压我。

“对你,我就是不讲理了!”谢风拽紧我的手,不顾我的挣扎大步往回走,“待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是我最大的让步。你若是敢偷偷逃走,我怕我会立即用太子妃的身份困住你,一生一世也不许你离开我半分!”

我使劲挣扎,偏偏谢风手劲大的要命,我无能为力,呜咽哭出声,“你再逼我,我立即就去死!”

谢风身子一震,随即停下脚步看着我。

夜风寒意凛冽,无月的庭院一片乌蒙蒙的,走廊上挂着一排的小巧灯笼,映出橘黄的光线出来。风似乎大了起来,灯笼不胜风力的摇摆着,无所依顿,飘飘摇摇,透过薄薄的灯笼纸映出来的光线也是摇摆不定。

谢风气得脸色铁青,沉水一般的面容,在这摇摆的光线里忽明忽暗,骇人的厉害。我抹了抹眼泪,赌气道,“我说得出做得到!”

谢风没有说话,投到我身上的目光所带的悲伤似潮水一般涌来,压迫地我呼吸开始困难,更是令我不敢直视。

“你若杀我,何需用刀!”谢风喃喃开口说道,语气悲凉,“苏陌,你到底有没有丝毫顾忌我的感受?”

谢风拽着我的手没有松,一直埋头大步走。

走到我的房间,他才松开手。

他似乎更是不高兴,面色沉沉,站在一旁。我刚刚是气极,口不择言。现在静下心想想,那句话确实是伤了他的心。想说句软话,道个歉,可思来想去,也不知怎么说,再一瞧他还是一副阎罗的模样,索性不理他。手腕处有些疼痛,我撩开衣袖一看,手腕已经是红肿一片。

我的皮肤本就白皙,稍有伤痕,看着就很是醒目。有时候身上不知何时碰到了一下,彼时只觉疼痛,稍候就忘记了。可碰着的那块的淤青要很久才能散。训练这么久,大大小小的淤青几乎遍布全身,看着是触目惊心,其实并无大碍。

我睁着哭红的眼睛,似泄愤一般,大力地搓了搓。

谢风站在一旁,自然瞧得分明,他伸手把我的手拉到眼前,把我的袖子往上捋了捋。白皙的皮肤上,通红的手指印很清晰,他内疚地看了我一眼,吩咐寒月拿来散瘀膏,小心地给我抹上。

火辣辣的痛处被这冰冷的药膏一浸,舒服了许多。

“不要抹了,过几日就会好的!”我嘟囔道,“身上摔打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一点,不算什么!”

谢风没有理会我的话,小心上好药,又把我另一只袖子撸起来,见到也是新伤压着旧伤,长叹了一口气。

“刘缓能做到的,我日后也能做到,你的心里终会有我!”谢风把我的衣袖放好,“日后再也不会有闲话困扰着你,你只管安心待在陌香居。周介那里,我会好生和他说,今日他是醉酒,也是拿你我没当外人。”

“我知道,明日天一亮,我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哭了一会,鼻子还塞着,说出的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说是赌气,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谢风从袖笼里掏出素净的帕子递给我,口气软了许多,“我不是气你,也不是逼你,我只是想表明我的态度。不管你如何回应,应也好,不应也罢!最起码你应明了,我的心里有你,在这世间,你并非孤独一人。”

谢风一颗心系在我的身上,自然瞧得清一切。从刘缓骤逝之时,我眼底无底的绝望,到如今我心念已定,渐化为狠厉,这些他都看得明白。他担心我只为自己的心魔,困了自己,也杀了自己,他想用我最在意的一切来拴住我。可是谢风,我的心魔犹如地狱烈火,吞没了我的一切,我已经放弃挣扎,你何苦要牵连进来!你知道我最在意的就是和你相伴长大的情义,你又何苦用这些来逼我!

“你好生歇着吧!”

静坐了一会,谢风把散瘀膏我往我手里一塞,默默走了出去。

我没有送他,一个人怔怔坐了好久。我哪里是在生周介的气,谢风自然也是明白的,我是在向他摆明我的态度。

可我的态度已经是再明了不过了。

谢风丝毫不在意我的身份,我的处境,只顾着自己不紧不慢地逼着我。曾经的我也是个如风般轻柔的女子,那时我毫不吝啬自己的感情,心里对谢风有了若有若无的情愫,我敢明里暗里地表达。如今的我,已经不敢,也不能了。

谢风表面清风朗月,实则内心坚定,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纵使是千难万苦,他也是要拼尽全力去做。

想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我更是愁苦不堪。

次日,醒酒后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的周介,一如往常来和我过招,只是看着我一直冷着一张脸,有些莫名其妙。他心有顾虑,出招自然慢了许多。一天下来,我可是酣畅淋漓地数次把他打翻在地。心头憋着的抑郁也一扫而光。

时间紧迫,我接下来的训练越发地刻苦,只把周介累得叫苦不迭。

不知不觉到了九月初,九月末就是立冬了,大军即将出征,周介一天到晚兴奋地合不拢嘴。我胸无大志,自然不能理解男儿征战沙场那种豪情。周介忙着上战场的事情,寒月则是忙着重九的事。

大炎的气候寒冷,登高、赏菊、喝菊花酒的九月,我已经穿上了夹袄。

这一段时间寒月早早就忙活了起来,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被她使唤地脚不沾地忙活着。

院里被寒月挂满了金黄的玉米棒子,火红的高粱穗子等农作物,我只是好奇,陌香居里什么都没种,她这些农作物从哪里弄来的。窗棱上挂满后,院子里也摆上好几个架子,把新鲜的蔬菜瓜果摆得齐齐整整,晒干储藏。以前在流水村,秦娘也爱晒秋,看着寒月忙活着这些,我倒是有些亲切感,时不时也插手帮忙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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