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万家灯火,丁东升羡慕不已。
让司机把车速慢下来,丁东升降下车玻璃,他多希望那散发着暖心灯光的窗口里,能有一扇属于他。
可半辈子了,谁给过他一个家?除了利用他,就是操纵他,连亲生女儿,仅是把他当成一名呼来喝去的“随从”。
丁东升的眼里,有恨,他要让所有曾看轻了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突然,丁东升的手机响了。
“先生,人还是没找到。”对方汇报得小心翼翼。
丁东升没回应,对方也不敢再出声,双方都不说话。
“那个山坡周围的环境如何?”过了10多分钟,丁东升突然问。
“都是斜坡,稍有不慎,就会落身悬崖。悬崖下都是灌木丛,没有生还可能。”对方马上回答。
“没生还可能?钟槿丞不是还活着吗?”丁东升回击。
提起这个,丁东升就恨不得直接要了钟槿丞命,好好的计划,全被钟槿丞破坏了。
电话里又陷入安静。
“也别太大意,寻找继续。另外,最近所有行动,都小心点儿。”丁东升嘱咐着。
将头靠在座椅背上,丁东升微眯起眼睛,难道是哪个环节被钟槿丞发现了?他怎么会到第13号据点去?
在这次对抗赛的布局上,第13号据点是丁东升的兵力辖区,那处据点位置,他是事前做好了解的。所以,在人员选配上,他才故意将边境检查站的人安排在那里。
钟槿丞救了的那个军官,就是边境检查站站长。如果没有钟槿丞出现,待站长落崖,丁东升会按演习中牺牲人员上报,给他追报一个烈士的荣誉。
然后,检查站站长顺利换上丁东升的人,没人会发现不妥。
这一切如果都按照计划实现了,丁东升所有需要通过边境进出的“货”,就不用再借别人的“道”。等他建立了自己的王国,他就可以脱离所有人对他的掌控。
到时,看谁还敢再对他指手画脚,他就直接用子弹回应他们。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被钟槿丞碰上。那名边境检查站站长的伤不重,又到任不足两年,哪一条也不够换任的条件。
可丁东升那些急着外运的“国货”等不及了,买家已经崔了很多次。
如果仍走老路出去,就等同于还是替“老板”,也就是丁东升的岳父卖命。
可丁东升现在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帮岳父攥钱。他找机会削弱岳父的势力还来不及,怎么会帮他赚钱?
丁东升一筹莫展,车已到了家门口。
还没下车,就看到保姆和警卫员都在门外站着。
刚一下车,阵阵砸东西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丁东升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鼓鼓地疼。
“首长好。”警卫员马上敬礼。
“屋里是怎么回事?”丁东升的声音高了一些。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A市?”丁宇宁如风一般刮出门,冲到丁东升面前质问。
“我是你父亲,你就这态度跟我说话?”丁东升气得声音都颤了。
“那又怎么样?别人的父亲,孩子想要什么给什么,我就想要钟槿丞,这么多年,你办到了吗?”丁宇宁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么说话也不怕人笑话?这么多年你受过的教育呢?”丁东升心脏剧烈地跳起来。
“笑话?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怎么当上军长的,你就不怕被笑话?”丁宇宁咄咄逼人。
丁东升一只手按着胸口,似有一口气憋着喘不上来。
警卫员感觉丁东升的状态不对,马上上前扶着他,一边喊着“首长”。
看到被气得不轻的丁东升,丁宇宁也收敛了脾气,有些害怕了。
丁东升被警卫员和保姆扶进屋。
此时,屋内所有能砸的东西,都在地上成了碎片。不能砸碎的,也都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
因为茶几被砸碎了,所以,沙发虽然没碎,但上面布满了碎玻璃。
一瞬间,丁东升竟然有一种绝望,他不知自己怎么会教育出这样的女儿。
即便他对丁宇宁不满意,可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气过了,他还是希望丁云宁好的。
一楼没地方坐,警卫员直接将丁东升扶上了二楼卧室。
丁东升躺在床上,没让警卫员开灯,他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17岁之前,他就一个人,是吃百家饭长大的。17岁那年,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找到他,将他带到城里,父亲给一位军区首长做管家。
有一天,军区首长问丁东升,想不想去当兵。那个年代,当兵不仅是全家光荣,更是能吃饱肚子,尤其对于丁东升来说。
之后,丁东升顺利进入部队。
从小到大,什么苦丁东升没吃过?所以,部队里的训练,别人都快受不了了,丁东升却轻松地达到既定目标。
不到一年,丁东升就有了提拔的机会。之后,他就一路立功、晋升,直到连长。
有一天,首长把丁东升叫回家,说安排他去相亲。说是相亲,其实是他被相。
丁东升坐在连父亲都没机会坐的大客厅里,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儿。
突然,从二楼走下来一个穿着时尚,长得也漂亮的女孩,对着他说“你过关了”。
丁东升一下蒙了,“过关了”是什么意思?
一直站在身边,半弯着腰的父亲,马上拎着丁东升站起来,让他感谢小姐的不嫌弃。
丁东升更蒙了,相亲跟嫌弃有什么关系?
随后,那个从未给过他笑脸的首长告诉丁东升,女孩是他的女儿张美娜,就是今天丁东升相亲的对象。既然女儿说可以了,明天就给他们办订婚宴。
看着父亲喜逐颜开,丁东升却高兴不起来。虽然他还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可他知道结婚是什么,两个连话都没说过的人,要生活在一起,他不觉得会有幸福,但这一切哪有他说不的机会?
从那以后,丁东升就完全被“操控”了。
除了在部队,其余时间,丁东升都没有权利支配。新婚妻子说让丁东升去种花,哪怕是半夜,丁东升也要将花种好,才能睡觉。
原本期待的家庭生活,没让丁东升感觉到一丝家的温馨。张美娜终于怀孕了,丁东升以为做了母亲,她的脾气能收敛一些。可令他无奈的是,生完丁宇宁,张美娜就“疯”了。
这时丁东升才知道,张美娜精神上有病。
就因为要保护张美女,她父亲才会给她找听话、好操控的丈夫。
丁宇宁是在奶妈的陪同下长大的,本来,丁东升也想开了,丁宇宁不跟张美娜在一起,挺好,省得她的性格像张美娜。
但血缘有时真是奇妙,即便丁宇宁从小就不在张美娜身边,可她的性格却跟张美娜越来越像。
开始,丁东升以为岳父提拔他,是因为一家人的亲情。可后来丁东升才知道,岳父退休后,他就是安插在部队的根基,以便于岳父运输“私”货。
第一次替岳父去接货,丁东升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身上穿着军装,却干在损害国家利益的勾当,丁东升在心里唾弃自己。
可他有选择的机会吗?一个连婚姻都没有权利主宰的人,除了活着,还有什么权利?
家里没有温暖,丁东升也曾偷偷地在外面找过温暖,可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子,连同未谋面的5个多月的儿子一起,死于一场车祸。
事后,张美娜平静地告诉丁东升,人是她杀的,如果丁东升再敢让哪个女子怀孕,她还会去杀,大小都不留。至今,张美娜脸上的狠决,丁东升还记得。
而他,也被岳父以莫须有的“帮规”之名,揍得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再之后,丁东升学乖了,他面上安分守己地过着傀儡一般的日子,可私底下,开始积攒自己的力量。
岳父一直找机会,让他坐上军长之位,可丁东升不想。
他觉得,副军长能更好的隐藏他的很多行为。同时,岳父的一些指令,因为位置受限,他也有借口不执行。
头发涨,丁东升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却没有人惦记他,是否吃了晚饭。
有时,丁东升想,不如就这样离开,也好……
“老大?”牧铮的半个头,从门缝探进钟槿丞的病房。
钟槿丞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牧铮也不在乎,看到病房里只有钟槿丞一个人,才将门推开,大大方方地走进来。
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从水果篮里捡了个橘子,拉过一把椅子,放到钟槿丞病床前,牧铮瘫在上面。
“问出什么了?”钟槿丞问。
“他就一个任务,扔烟雾弹,而且,是按照演习规定环节,对他下达的命令。”牧铮说。
钟槿丞的眉头皱了起来,做得这么明目张胆,是不想留活口啊!
钟槿丞沉浸在思考问题的状态中,可牧铮有话不说完,憋得难受。
拗不过,牧铮也不等钟槿丞问了,接着说,那个扔烟雾弹的兵,训练成绩不错,很有希望留在部队。但因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正犹豫着明年申请复原。
他本以为扔烟雾弹是演习中的一项,直到听说有人落崖,你为了救人,差点丢了性命,才觉得不对劲。
那小子曾听人私下说,他们营长要到边境检查站发财去了。
“边境检查站?”所有思绪扭成一团,钟槿丞抬手按了按眉心。
“这么说,那个站长落崖,就能解释通了……”钟槿丞似自语,又似说给牧铮听。
为什么大费周折,要把人安排进边境检查站呢?
突然,钟槿丞又想起了焰帮人提到的那个军官。
“第13据点是丁东升安排的人员把守?”钟槿丞问。
“是,位置安排,人员搭配,都是丁东升。”说到公事,牧铮也认真起来。
又迟疑了一下,钟槿丞想起焰帮人曾说的那个军官。
“伤亡人员名单里,有这小子吗?”钟槿丞问。
“有。是死亡。”牧铮说。
自从他们撤出比赛现场,第13号据点附近,就一直没断了村民打扮的人。但那些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村民。
说到这里,钟槿丞抬头看了牧铮一眼,从他躲闪的眼神,钟槿丞就知道,那些村民打扮的人,还没查清身份。
“尽快查清他们的身份。”钟槿丞也没再多说。
公事说完了,钟槿丞想起,钟槿冽跟他说过的,在搜寻他时,牧铮也受了伤。又将牧铮从头看到脚,钟槿丞不是将感激挂在嘴边上的人。
看到钟槿丞眼里不似以往的“零摄氏度”,牧铮浑身抖了一下。
“怎么了?”他不自觉地坐好。
“看你活蹦乱跳的,也没伤成啥样。”钟槿丞不忘损人。
“咱这身体,那还算事儿?”一听这话,牧铮刚刚绷起的神经,瞬间又彻底放松了。
一起长大的哥们,别说受伤,就是当时让牧铮拿命去换,牧铮都不会犹豫。牧铮相信,同样的情况,如果换在钟槿丞身上,也一定如此。
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了一下,突然都笑了,发自心底最温暖的,不说谢和感激,却又心照不宣。
“嘭、嘭”就在两个人难得这么“温情”的时候,窗户玻璃上传来石子敲击的声音。
“哎呦!”牧铮一手捂脸,不知要怎么解释。
“嗯?”钟槿丞的左边眉毛挑起,等着牧铮解释。
牧铮说,他们到了医院楼下,怕青麦在,一下来这么多人,青麦不好意思。
就让他先上来打探一下,然后给他们发信息,他们再上来。结果,两个人一说正事儿,把楼下那群小子忘了。
牧铮嘴上说,是考虑青麦不好意思,心里却指责钟槿丞:还不是怕你因为被打扰,以后报复。
“你们还真懂事!”钟槿丞的话凉飕飕地,牧铮不敢接茬了。
他两步窜到窗前,打开窗户,冲着楼下一挥手。
不到两分钟,七八个穿着迷彩服,剃着统一板寸的特战队员挤进病房。
钟槿丞指了指桌上的果篮,让大家自己拿的话还没说出口,桌上就真的只剩下果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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